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143節
不過幾代人努力鯨吞蠶食下來,如今士族的力量已然大不如前。 可即便如此,爛船尚有三千釘,疏忽不得。 所以皇帝絕不會錯過這個打擊申氏的機會。 甚至還要借著申氏的事發作其他士族。 可萬一前面的兩條路都沒有作用呢? 或者,到了必要時候,申氏舍卒保車,直接放棄申軒…… 幾片玫瑰花瓣乘風而起,晃悠悠翻過墻頭,飄向遠處去了。 就聽謝鈺道:“所以,陛下還派了一名說客去順王府。” 若那些事情當真是申軒所為,縱然壽陽公主未參與,也絕不可能沒有察覺。 如果真能說動壽陽公主,到時候便可里應外合,將真兇一舉拿下。 世家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只要撕開一道口子,便勢如破竹! “說客?” 馬冰喝茶的動作一頓,電光火石間,腦海中迅速掠過一個人。 “寧德長公主到!” 長公主的儀仗抵達順王府門口時,整個王府上上下下都是懵的。 自從當今登基之后,順王府便日益寥落,早已不復當年風光。 便是曾經侍奉順王的黨羽及其家眷,也都死的死,散的散,避之不及。 順王府已許久未曾接待貴客,聽到外面通報時,整座王府都亂成一鍋粥。 順王病倒,王妃不受待見,多年下來早已被磨去棱角,只想茍延殘喘了此殘生,故而前段時間奉旨來侍疾的壽陽公主便趁勢而起,反客為主,當起順王府的家來。 此時來了貴客,門子便直接打發人來報給壽陽公主。 “她來做什么,不見!” 壽陽公主正心煩,一聽來人,心頭頓時冒起無名火。 報訊的仆從面露難色,才要開口,卻聽外面已然響起一道威嚴又悅耳的女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哪里去不得?” 寧德長公主并不屑于順王府的迎接是否合乎規范,直接乘輦長驅直入。 壽陽公主并不起身,只瞧著她冷笑,“怎么,你兄長做了皇帝,你便也是個女皇了嗎?”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養成的習慣,只要見了寧德長公主,她就總想刺對方幾句,哪怕自己也得不了什么好。 “大膽!”女官喝道。 寧德長公主卻一點兒也不生氣,淡淡道:“喪家之犬狂吠,徒增笑料罷了。” 壽陽公主薄唇緊抿,不說話了。 寧德長公主在她面前五步遠站定,微微俯視著多年不見的meimei,嗤笑出聲,“若非皇命,你以為我稀罕來么?” 唇槍舌劍,誰不會似的。 身邊女官便道:“壽陽公主,還不速速跪下接旨?” 壽陽公主牙關緊咬,到底是行了大禮。 然而卻無正經圣旨,不過一條口諭,十分隨意,只說一切聽寧德長公主吩咐。 壽陽公主粉面紫漲,又羞又氣,卻不得不對著寧德長公主磕頭,“領旨。” 寧德長公主毫不客氣地占了她方才坐的主位,開門見山道:“駙馬申軒之事,想必你已知曉,皇兄讓我來問,你是否愿意指認他。” 壽陽公主放棄跟她打嘴仗,裝沒聽到的,一言不發。 寧德長公主打量她一會兒,搖頭,“出嫁前蠢,沒想到嫁人之后,更蠢。” 三言兩語便挑的壽陽公主心頭火起,“若只想來耀武揚威,索性殺了我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寧德長公主帶著幾分驚訝看她,“你是否太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跟你耀武揚威,我能有什么好處? 還不如看一場馬球來得快樂。 比輸給對手更令人崩潰的莫過于到頭來才發現,所謂的對手,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拿你當對手。 現在壽陽公主就是這種心情。 寧德長公主緩緩道:“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只是我總覺得莫名其妙,我從未害過你,反倒是你們兄妹二人屢屢找我麻煩。都說成王敗寇,愿賭服輸,皇兄登基后,也未曾趕盡殺絕,你們哪兒來那么大怨氣?” 一個半輩子想不開,把自己氣到病危; 一個莫名捏了假想敵,在魯東怨念滔天…… 簡直荒唐! “若非你,父皇就不會看不見我;若非你們,他就不會逼我下嫁……”追憶往昔,壽陽公主氣得聲音打顫。 寧德長公主沒急著解釋,或者根本不屑于解釋。 她只是靜靜看著,等對方宣泄完畢,才輕飄飄問了句,“你捫心自問,真的是這樣么?” 這話像一支利箭,穩準狠地刺入壽陽公主心窩,讓她面上血色盡褪。 真的是這樣嗎? 寧德長公主緩緩道:“天家無父子,皇子不罕見,公主更不值錢。 你太驕傲,也太傻,總覺得父母生來就該疼愛兒女,可我告訴你,哪兒有那么多【應該】【不應該】。 男人不比女人十月懷胎,在這皇室之中,或許我們也不過父皇一時興起所致,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么分別? 所謂的親情也是一筆買賣,你投入多少,才敢奢望回報多少……” 世人都說先帝在世時最疼愛的便是寧德長公主,可大多數人卻都如壽陽公主一般,只在意結果,刻意忽略過程。 就連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可能也想象不出,她曾為了這份所謂的“獨寵”,付出了多少。 因為她是個公主,天生比皇子矮一頭,在父皇眼中,也不過是可以隨意丟出去拉攏外人的工具罷了。 公主,不過是小貓小狗。 不,再皇室需要聯姻之前,不被記住的公主甚至連小貓小狗都不如。 于是寧德長公主就花了好久好久,先讓自己成為小貓小狗,然后才試著做人。 這個方法雖然難了些,但效果斐然。 可惜,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別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壽陽公主捂著耳朵大喊道,“我不會相信的!” 真的不相信嗎? 不信的話,就不會不敢聽了。 寧德長公主看著她,忽然有點憐憫。 有憐憫,但不多。 壽陽公主不明白么? 或許吧,也或許她明白,只是太傻,生在皇家還渴望親情,簡直愚不可及。 人生來就不該抱太多期待,不期待,就不會失望。 不失望,就不會像壽陽公主一樣,到死都不敢也不愿恨先帝,只將求而不得的怨念轉嫁到別人身上。 這個道理她不明白嗎? 未必。 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壽陽公主給自己編了個夢,夢里有慈愛的父親,只不過那父親受了別人蠱惑,所以才不疼愛她。 這么多年來,從未有人像寧德長公主這般,如此直白地撕下最后一層遮羞布。 寧德長公主看著癱軟在地的壽陽公主,搖頭嘆息,“你真蠢。” 說到底,還是蠢。 蠢在她生在皇家還渴望親情,甚至覺得皇帝會是個好父親。 看著淚流滿面的壽陽公主,寧德長公主面不改色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將她的手從耳邊扯開,幾乎將她整個人從地上吊起來。 “傻meimei,現在,夢醒了。” 壽陽公主渾身一僵,繼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 這一聲好像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吼完,整個人就像被抽了筋骨一樣,軟趴趴跌了下去。 寧德長公主面無表情看著她,“將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是天下最不可靠的事情,你若迷途知返,我會向皇兄進言,保住你的體面。” 親生父親尚且不可靠,你又怎么可能從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男人身上得到渴求的溫暖? 第104章 笑話 寧德長公主斜倚在主位上,單手撐著雪腮,將另一只手舉到眼前,打量昨晚剛染好的指甲。 看著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壽陽公主,她好奇道: “他真有那么好?” 模樣嘛,一般。 才學嘛,一般。 人品嘛,下三濫。 有什么可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