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60節
他娘的,果然不像是真的。 “胡鬧!”宋推官黑著臉喝道,“有客人來租賃車轎,你們為何不細細查問。” 那管事解釋說:“他上來就把銀子付清了,故而,故而沒有……” 雖說做他們這類租借行當的,每每都會立憑據,但大多只是為了后期交割方便,不至于叫人渾水摸魚。 至于顧客的真實姓名……只有戶籍文書上才有真相,但誰會出門就帶著那玩意兒? 即便帶了,又有幾個人愿意把老底隨便示人? 節下里來雇傭車轎的客人甚多,即便是他們這樣的小店,每日出入也有個二三十回,十分忙碌。若但凡來個客人他們就刨根究底,生意還做不做啦? 宋推官沉吟片刻,叫人去催畫像。 “送過來的時候多帶幾個人的,免得他們胡亂攀咬。” 他已經派人去小樹林搜查了,但疑犯也不是傻子,想必早已轉移。 希望……別帶回來壞消息。 問話一時陷入僵局。 馬冰忍不住道:“既然覺得那么奇怪,為什么要接這單生意?” 雇了頂紅轎子,卻要停在城外小樹林,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而且又是個單身姑娘,萬一出事怎么好?! 那管事顯然對宋推官的大黑臉心有余悸,先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見沒有出聲制止,這才局促道: “姑娘說笑了,我們小本經營,哪有放著銀子不賺的呢? 再者,再者如今可不比往年啦,年輕人們在城外私會是常有的事……況且當時我們也留了心眼,那姑娘上轎前先說了【請張姑娘上轎】,她也確實順順當當上去了,可見是兩人事先約好的,我們并未接錯……” 眾人就都皺眉。 雖難免氣憤,但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只能說疑犯太過狡猾,恰恰打了個時間差,讓所有人都半點不起疑,他還能從容逃脫。 與此同時,城外某座屋子內。 張寶珠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喜服,再看看桌上擺的龍鳳蠟燭,強忍恐懼問:“你,你當真喜歡我么?” 對面那人正往身上套新郎服,聞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都要拜天地了,娘子卻說的什么話!” 說話這人不過二十來歲年紀,尖嘴猴腮,一雙三白眼內閃動著yin邪的光,正是黃富。 張寶珠分明嚇得渾身發抖,眼眶里蓄滿淚水,不敢哭出聲。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這般田地。 昨天一早,她如約上了來接的轎子,轎內有兩盤精致糕點、一壺熱茶,她當時還十分歡喜,覺得相公果然知道體貼人了。正好腹內饑餓,便拿起來吃。 誰知吃了幾口之后,便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再睜眼時,就到了這里,一個長相可惡的男人正盯著她嘿嘿yin笑。 見自己身上的首飾和包裹都不見了,張寶珠便哀求對方放自己家去,“……權當什么都沒發生,不過誤會罷了,我家必然不報官的,還會厚厚封一包銀子與你。” 那人忙著在屋內布置,最初并未管她。 張寶珠求了幾遍,不得回應,不由嚇哭了。 誰知那人頓時暴起,竟沖過來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道:“哭哭哭,娘們兒就知道哭,再哭老子殺了你信不信?!” 他是真的會殺死我! 被掐得喘不過氣時,張寶珠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 自己一個弱女子落到這么個兇殘的強人手里,還能有什么法子呢? 張寶珠內心凄苦,既恨李二辦事不利,又恨自己太過草率,上轎前沒有細細查問,以至遭此劫難。 她本想認命等死,沒想到那歹徒威脅一番之后,竟又從屋里拖出來一口大箱子忙活起來。 張寶珠眼睜睜看著他從箱子里翻出一床繡著龍鳳的喜被,一對喜燭……最后是兩套喜服。 他到底想干什么? 張寶珠惶然想到。 而當黃富把那新郎官兒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時,張寶珠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 或許,或許我還有機會! 自己昏迷那么久,若是一般貪圖美色的匪徒早就得手,可對方非但沒有,甚至還巴巴兒弄了這么一套行頭過來,為什么? 張寶珠沒工夫細想此人是不是個慣犯,是不是對每個被劫持來的女子都這樣做,但對方越晚動手,對自己就越有利。 之前張李兩家鬧翻,想必很快雙方都會發現自己上錯了轎子,已經過去一天多,或許官府已經在找自己了! 張寶珠激動得渾身發抖,又委屈得想哭,可脖頸處火辣辣的疼痛卻又無時無刻不再提醒她:不能哭。 如果,如果自己再努力拖一拖,或許官府就能找過來了呢? 若果然能活命,略順從些又怎么樣? 若在以前,張寶珠斷然不會想到自己能有這般決斷。 想明白之后,她竟冷靜不少。 于是稍后黃富丟過來喜服,讓她穿時,張寶珠小心翼翼覷他臉色,先試著拒絕兩次,見對方果然又開始不耐煩想揮拳頭了,這才趕緊穿上。 這人是個瘋子,張寶珠默默地想。 我真的有法子應付一個瘋子嗎? 老實講,她心里沒有底。 但順從真的能活命嗎? 對生的渴望壓倒一切,她還這樣年輕,還有爹娘…… 她決定努力試一試。 于是當黃富催促拜堂時,張寶珠強忍恐懼問:“你,你當真喜歡我么?” 第47章 點心 “什么?” 黃富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與yin邪無關的表情。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張寶珠,仿佛在看一只口吐人言的兔子,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有膽子發問。 沒有發瘋! 這yin賊沒有發瘋! 張寶珠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信心。 “我問,”她定了定神,“你當真喜歡我么?” 這種對話顯然出乎黃富意料。 在他的設想中,又或者根本就必要設想,那些整日待在內宅,沒見過世面的娘兒們簡直跟只兔子沒什么分別,被綁到這里來肯定嚇都嚇死了,哪里還有余力說話! 有點意思。 黃富咧了咧嘴,“自然。” “你定然對每個女子都是這樣講的。”張寶珠道。 每個女子?黃富一怔,砸吧下嘴兒,竟自顧自品出些不一樣的味道來。 瞧著,倒像是拈酸吃醋一般呢。 “好meimei,哥哥滿心滿眼只有你一個。”他捏著張寶珠的手道。 “可我怎么從未見過你?也不知你是誰。”張寶珠一抖,忍著恐懼問道。 黃富來了興致,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我是你黃家哥哥,你不記得我,可我以前卻日日見你呢!” 見張寶珠滿面震驚,他用指尖輕輕蹭著對方細膩柔滑的臉蛋,得意笑道:“我不光見過你,還許多次看你沐浴、梳妝,嘖嘖,說起來,你曉得我最愛你哪里么?” 他的視線一點點劃過張寶珠的面頰,順著脖頸緩緩下落,張寶珠感到毒蛇爬過般毛骨悚然。 “便是那一雙奶兒,小小巧巧的,玲瓏可愛……哈哈哈,老子早就想摸一摸了。” 張寶珠是個正經良家女子,嫁與李二后行房事也是羞答答的放不開,何曾聽過這等污言穢語?登時將一張粉頰紫漲了,渾身發著抖,又一陣陣犯惡心。 “不過現在好了,待你我拜堂成親,日日摸得。”黃富色瞇瞇捏了一把,又要拽著她起來拜堂。 張寶珠忍痛被他拽了個踉蹌,又羞又氣又驚又怕,幾乎要掉下淚來。 “歷來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拼命壓榨著所剩不多的勇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害怕,“你若當真對我有意,怎的不來提親?” 黃富將她甩在地上,聞言突然涌出許多怒氣,朝地上狠狠啐了口,“你那老爹自然是嫌棄我沒本事的!” 黃,姓黃,他還說曾日日見我……這些話刮風似的在張寶珠腦海中掠過,竟真想出附近一戶姓黃的人家。 好像父母曾說起過幾回,念叨那家的兒子不是正經人,讓幾個孩子都遠著些。 是他嗎? “怎么會?”張寶珠忙道,“我聽說你們家也是有來歷的,咱們兩家住的又近,豈不是門當戶對?” 成婚幾年,她才意識到男人有多么好臉面,之前在李家時,她就經常用類似的話哄李二,效果奇佳。只是不知道用在這賊人身上管不管用。 黃富果然一愣,又覺得有理。 門當戶對? 對啊,我家祖上也曾闊過,不過眼下偶然艱難,過幾年也就起來了,什么樣的女子配不上? “你這小妞兒倒有些見識。”黃富看她的眼中多了點贊賞。 有用! 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張寶珠都被嚇了一跳,忙再接再厲道:“若你當初果然去提親,咱們兩家你來我往何等便宜,我又何必嫁去李家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