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34節
球賽以先進十五球者獲勝,眼見差距拉大,白隊漸漸急躁起來。 正當白隊的球員借著地勢之利先一步趕到球旁,突然地面狂震,抬頭一看,正對上裴戎那張須發亂飛的大臉。 “怕死就讓開!”裴戎轟隆隆縱馬疾馳而來,揮舞著球桿哇哇大叫,氣勢驚人,聲震云霄。 人要臉樹要皮,那白隊球員被如此輕視,驚恐之余也升起一股怒氣,一咬牙,竟使出全身力氣,猛地朝反方向將球甩飛。 我拿不到球,你也別想拿到! “當心!” 伴著不知誰的一聲驚呼,那球竟朝著女眷們所在的看臺上飛去! 比賽中用的是實心木球,質地堅硬沉重,哪怕已經飛了一段距離也相當有力,若給它打實了,必然頭破血流。 一位小娘子正同姊妹說笑,忽聽呼聲四起,眼角的余光竟瞥見一顆木球呼嘯而來,頓時驚得花容失色。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纖細的身影突然從旁邊座位上躥出,三步并兩步搶過來擋在她身前,反手握住了木球! “啪!” 一股巨力襲來,馬冰整個掌心瞬間麻木,她悶哼一聲,曲臂轉腕順勢卸去部分力道,仍被震得手臂酸痛。 徒手接球?! 別說場上的球員,就是來看比賽的也大多知道那玩意兒隨便一扔威力多大,她竟然徒手接球?! 眾人只是一想,便紛紛覺得自己的手臂好像也跟著疼起來。 無人不愛力挽狂瀾的大英雄,整個馬球場先是一寂,繼而爆發出熾熱的聲響,驚叫聲、歡呼聲、叫好聲交織在一起,如海浪般從四面八方襲來。 馬冰頂著眾人熾熱的注視將球丟在地上,右手手腕輕輕活動幾下,緩緩吐了口氣,轉身去看身后的姑娘,“沒事了。” 被她護住的女孩兒稚氣未脫,不過十三四歲模樣,正死死抓住小姊妹的手,呆呆望著她。 原本球員們只是擔心出事,見此情形也跟著松了口氣。 隔得遠,看不清究竟是誰如此大發神威,但沒出大事就好。 可看到接球那人的身影后,謝鈺禁不住低呼出聲,“二……馬姑娘?!” 元培一聽,直接沖到始作俑者面前,用球桿指著他勃然大怒道:“混賬,你是打人還是打球?!” 敢動我們開封府的人,活得不耐煩了! 看臺距離球場很有一段距離,一般來說即便球飛出去也是強弩之末,傷不了人。可剛才那球……可見他用力多大! 要是被打中還了得? 被指的那人原本還有點后怕,可元培如此強勢,他干脆梗著脖子犟道:“球場如戰場,一時失手也是常事。” “放屁!”元培罵道,“你那是失手?分明是輸不起!” 真當大家都瞎啊,方才他明明是故意甩球,這種行為在球場上最令人不齒。 主人暴怒,座下馬匹亦被感染,紛紛打起響鼻、尥起蹶子,相互間推搡起來。 黑白兩色球服迅速從場地四周向這邊匯攏,你推我一把,我罵你一句,眼見就要打出真火。 馬球比賽難免摩擦,歷來從打球演變為打人的場面屢見不鮮,故而都會設立專門維持秩序之人。 見此情景,場外一干甲胄齊整的守衛紛紛下場拉架,場上越發擁擠不堪…… 另一邊,場邊的太醫們已拎著藥箱爬上看臺,著急忙慌要替馬冰看手。 坐在這里的非富即貴,任誰出了事故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馬冰渾不在意道:“沒什么,你們倒是先替這位小娘子瞧瞧,怕是被嚇著了。” 這些年她四處摸爬滾打,頭破血流的時候多著呢,這算什么。 一位太醫看著她迅速紅腫起來的手腕皺眉,“姑娘莫要逞強,你這腕子怕是有些錯位,須得……”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對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揉捏幾下,然后突然用力一扯一推,伴著一聲筋骨悶響,面不改色道:“好了,歸位了。” 眾太醫:“!!!!” 你是鐵打的嗎? 都不知道疼的嗎?! “jiejie,”方才被救的小姑娘終于回過神來,小臉兒煞白地上前行禮,“多謝jiejie相救。” 馬冰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沒事了,沒嚇到吧?” 小姑娘抿著嘴兒搖頭,又去看她的手腕,眼眶都紅了。 她不小心撞一下桌角都好痛好幾天呢,這得多疼呀! 馬冰索性將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替她理了理劉海兒,笑了下,轉身走了。 那小姑娘捧著手追了兩步,又傻乎乎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突然俏臉緋紅,兩只小鹿似的圓眼睛里迸發出奇異的神采。 這就是母親說過的,會護著我的大英雄吧? 我果然遇到了! 不過她顯然忘記了一點,母親說這話是為了挑女婿…… 不等馬冰落座,趙夫人就拉著她念叨起來,“哎呀你這孩子真是要嚇死我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怕嗎?不疼嗎?” 她本是個才女,現在竟也有些語無倫次了,想抓過馬冰的手來瞧瞧,又怕弄痛了她,很有些不知所措。 旁邊幾個相熟的貴婦有心關懷,一時竟插不上嘴。 看來這位馬姑娘同趙夫人當真關系匪淺……既如此,正好她受傷,回頭就讓家里人準備些補品,借著關懷的名義走動起來。 不錯,就這么辦。 馬冰摸摸鼻子,使勁把胳膊往后藏,小聲心虛道:“就碰了下而已,不痛的。” “還不痛啊!”趙夫人指著她粗了一大圈的手腕倒吸涼氣,“還不快讓太醫過來再瞧瞧,別是傷著骨頭了。” “我就是大夫啊。”馬冰啞然失笑,“真的沒事。” 趙夫人看著她,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么,最后狠狠往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你到底怎么想的?!” 馬冰幾乎忘記上次被人這樣關懷是什么時候,就覺得胸口暖漲漲的,喃喃道:“還是個小姑娘呢,砸壞了可怎么好……” 趙夫人簡直都要被她氣笑了,“你也是個小姑娘啊!” 馬冰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對哦,好像,好像我也…… 這么久沒人提醒,她早都忘記了。 大約過了兩刻鐘,球場上的sao亂才漸漸平息,比賽繼續。 裴戎瞅著看臺,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這是誰家小娘子?端的威猛。” 旁邊就有人笑,“您可別對著人家這么說。” 威猛,誰家小娘子愛聽這樣的夸贊? 罵完人的元培打馬過來,聞言與有榮焉道:“那是我們開封府的大夫二兩。” “二兩?”裴戎茫然道,“這算什么名字!” 另一人道:“身手著實不錯,難得又有膽識,空手接球竟沒出什么事兒……” 裴戎贊同道:“不錯,趨利避害人之本性,尋常人躲都來不及,哪里還能像她那般救人。” 這么好的孩子,拉來做個兒媳婦多好! 嗯,讓他想想,家里可還有適齡的崽子? 謝鈺看著看臺上的人,眉頭不自覺擰了起來,罕見地沒接裴戎的話。 馬球打在人身上有多痛,他最清楚不過。 絕不會是沒事。 然后眾人就發現,比賽重新開始后,黑隊的攻勢驟然加劇。 “哎呀世子突然打得好兇!” “是呢,哎呦呦不敢看了……” 世子? 哪個世子? 據說今天場上一共有兩位世子呢。 馬冰下意識向場內看去,就見謝鈺似一柄利刃,徑直驅馬直沖,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將擋在前面的對手放在眼中,馬速不減,揮桿就打。 古來征戰之中,威力最大最迅捷者莫過于騎兵,由此可見馬匹全力沖鋒時的可怕,一旦撞上,非死即殘。 眼見謝鈺一點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對方球員瞳孔劇震,本能提起韁繩調轉馬頭,下一刻,兩人雙騎便擦肩而過,他甚至能感覺到謝鈺的衣角擦在面頰上帶來的細微刺痛感。 謝鈺沖出去老遠,他才勘勘回神,看著地面濺起的煙塵難以置信:“他瘋了嗎?” 要是自己不退,大家都要橫著下去! 他不怕死的嗎?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黑色閃電從他身邊掠過,空氣中留下元培的譏誚,“懦夫!” 那人:“!!!” 你們黑隊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招你們惹你們了? 這破球,真是一刻都不想打了! 說話間,謝鈺已經搶到球,可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要射門時,卻見球桿微微一偏,那球竟徑直朝著一名白隊球員飛去! 此人正是方才故意甩球以至誤傷馬冰的季芳。 “啊!” 季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右肩劇痛難當,連帶著半邊身子都麻了,右手拿捏不住韁繩,當場摔下馬去。 “季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