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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地問了幾句服藥的情況,醫生收起聽診器,寫了一張藥方,吩咐丫鬟如何去取藥。 坐在一旁的姆媽臉色不大好,白艷躺在床上不說話,只當看不見。 這幾日她總睡不安穩,半夜又吹了風,自然好不了。 眼看置辦的各色家具一樣一樣送進堂子,原本陳舊的房間煥然一新。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樣,也想不明白穆星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一方面想見到穆星,將所有事情都說清楚;心中卻又暗自希望,能一直這樣病下去,仿佛一切都還是如表面一般喜氣洋洋。穆星還是那個溫柔繾綣的公子,她依然期待著那件屬于她的嫁衣,那場虛假卻足以□□的婚禮,永遠不用去面對太平之下暗涌的波濤。 把醫生送出去,姆媽又折回來,假意勸慰道:“你安心養病,不用擔心其他的事情,也不要見一些不相干的人,好好歇著就是。十七號眼看就要到了,你若能好起來,穆公子也會開心。” 沒有心情再敷衍她,白艷只是默默點頭。 “對了,你的嫁衣聽穆公子說你們之前就定好的,我方才派人去取了,一會兒可能就送來了。你若有力氣,便讓他們服侍著試試,要改也方便。” 姆媽闔上門走了,白艷慢慢地躺回床上,閉上眼想休息一下,卻怎么也睡不著。 記憶翻滾不息,像一只巨獸嘶吼,在腦海里狠狠撞擊。 她一時看到穆星對她大喊“我會娶你的”,無數絢爛的煙花在她身后炸開,轉瞬即逝;一時又看到櫻花紛紛揚揚,落到穆星的肩頭,她的懷抱溫暖又堅實… 她看到最初的最初,在華榮洋行的走廊里,陽光透過彩繪玻璃,支離破碎的顏色紛紛落下,映在穆星的身上。 她抬起頭看過來,那雙刀似的眼睛將她釘在了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那個眼神,干凈,純粹。 純粹到仿佛她正在矚目的人不是一個活色生香的人,而只是一件可供觀賞的事物。 那個眼神在說,她路過了,欣賞片刻,然后便要離開,不帶一絲情緒。 光芒流轉,一切都煙消云散。一轉眼,白艷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雨里。 她弄丟了她的皮鞋,只能光著腳竭力地奔跑。用盡全力,不敢停下,不能停下。 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留我一個人,不要丟下我! “艷兒,艷兒?醒醒!” 迷蒙地睜開眼,水霧短暫地停留,很快便消散而去。 清醒過來,白艷看向床邊坐著的緋華:“緋…咳咳!咳!” 緋華忙把她扶起來,又端了茶給她潤喉。 見她緩過來了,緋華面色凝重地說:“艷兒,我有件事要想同你說。” “你懷孕了?”喝了水,緩解了喉間的干澀,白艷勉強笑道。 緋華皺起眉:“認真的!關于穆公子的…” “我知道了。”不想聽那個事實再被提起,白艷打斷了緋華的話音。 她低著頭說:“我已經知道了。如果你是指…穆小姐的事。” 沒想到她會如此說,緋華一時有些壓不住情緒:“你已經知道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她…” 見白艷皺起眉,她這才放緩了聲調:“你…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別告訴你突然生病…是因為這事。” 不想多談,白艷只是點點頭。 知道她的意思,緋華也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又道:“你…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訴姆媽?” 白艷輕聲道:“有什么用呢?” 嘆了口氣,緋華道:“我知道的時候,本想去找穆…她對質,但是又擔心如果惹惱了她,不再給你點大蠟燭,只怕你從此…” 白艷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點點頭,突然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頓了頓,緋華狀似隨意地說:“聽厲大小姐說的。” 白艷皺了皺眉。 緋華與那位厲小姐的關系有多差,她很清楚,平白無故的,厲小姐與她說這個做什么? 但沒有多問,她只是說:“不需要做什么,我…自會處理。” 看看她,緋華嘆了口氣,指了指一旁的柜臺:“你的禮服送來了。” 白艷轉頭看過去,一只大紫檀盒放在柜臺上,旁邊還放著一只小盒。 被灼痛眼睛似的,只看了一眼,她就連忙轉回了頭。 “那只小盒是什么?”她問。 緋華起身把小盒拿過來,連帶著一個信封。放到白艷面前,她的語氣有些復雜:“是…方才穆公子送來的,你自己看吧。” 心臟猛地顫動起來,白艷猶豫地起手,又不敢伸出去。 見她如此,緋華輕輕搖了搖頭,起身去了外間。 幾番猶豫,白艷才終于拿起了那只小小的盒子。 一看到盒子的形狀,她就已經知道里面究竟放著什么東西。她極緩慢地將盒子打開。 深紅的絨面盒子里,墊著一層深藍的天鵝絨墊料。在幽深的襯托下,中間那枚戒指便顯得格外耀眼。 是一只足夠璀璨的鉆戒。 女款的鉆戒,卻絕對不是她的尺寸。 顫抖著手放下盒子,白艷又拿起那封信,幾乎撕裂地打開,拿出里面的信紙。 “那日在戲院,白小姐曾向我要一枚戒指。當時百般未妥,不能使你如意。前幾日去定做了一對戒指,原該由我先收著,等待你我兩心如意之時交換。只是這幾日因俗禮不能見面,心中急切,便想將我的這枚便交由你保管,一如你我相見一般。萬千思念,望能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