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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的人頓時都愣住,姆媽的笑容還沒散盡:“你說什…” 原本一言不發的白艷突然回了魂似的,她一把推開正給她擦臉的丫鬟,起身便要往外沖。 “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不要點蠟燭了,他在哪里!”原本潤澤的聲線幾乎破了音。 霎時黑下臉,姆媽沖在門口候著的龜公一揮手,龜公和丫鬟們馬上一把扯住了白艷,將她拖回房間,同時關上了門。 以為白艷只是不滿意穆公子,鴇.母還想好言勸她:“你有什么好不樂意的?穆公子哪樣不好了?有錢有勢,還愿意好好對你,這種人打著燈籠你都找不到的,你還要怎樣?少做張做勢了,乖乖點了蠟燭,對你也是大好的事…” 白艷根本沒有聽她說話,原本被大雨澆滅的憤怒,恐懼,慌亂…所有的情緒漸漸在鴇.母口中的字句中死灰復燃,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心神。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騙她? 怎么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安排這些事情? 他…她怎么可以,讓她已經沉淪之后,捧出自己唯一擁有的真心之后,又親手把她扼殺!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老娘錢都收了,你跟我說你不辦了?”徹底沒了好嘴角,姆媽指著白艷的鼻尖道:“你是失心瘋了不成?!” 奮力掙扎著,白艷沖她吼:“你放開我啊!我要去找他!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啊!” “我不要點蠟燭了,你讓我去找他!” “你發什么瘋?!大好的日子說些喪氣話!”姆媽徹底失去了耐心,她對龜公道:“去拿麻繩把她綁起來關到柴房里,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龜公應聲打開門,原本去換衣裳的娘姨連忙沖進來拉住龜公,對姆媽道:“可使不得啊!姑娘過兩天就要點大蠟燭了,怎么能用麻繩呢,到時候讓穆公子看見傷口可怎么好!” 一甩手,姆媽看向她:“我還沒問你,這好好的人怎么出去一趟就變瘋了?” 娘姨也根本不知道白艷是怎么回事,她只得道:“方才,方才在外面淋了大雨,姑娘怕是生病了,腦袋不清醒,您老多擔待點…” 正說著,旁邊按著白艷的丫鬟也驚道:“姆媽!白姑娘身上好燙!” 娘姨忙幾步過去,伸手摸了摸白艷的額頭,驚道:“不得了,好燙手!怕是淋了雨,發燒了!” 走過去看了看白艷,見她確實面容潮紅,身上十分guntang。哼了一聲,鴇.母這才道:“先弄點冷毛巾給她敷著,李醫生是不是還沒走?讓他來打一針退燒。” 娘姨試探地問:“那點蠟燭的事…?” 賺錢的事情,鴇.母自然不可能松口。她道:“明天等她清醒了問問是怎么回事,要是還不松口,干脆別讓她再見穆公子。關到點蠟燭那天為止,我看她還敢犟!” 龜公問:“那穆公子那邊怎么說?” 鴇母冷哼一聲:“我自有辦法。” 鴇.母吩咐完便走了,眾人各自忙開。娘姨忙叫著丫鬟將白艷扶上床。 垂死一般低下頭,白艷只是劇烈地喘息著,黏濕的頭發掩住她的面容,只能聽見聲聲嗚咽:“…為什么…” 第四十九章 夜已深了。 送走喧嚷的賓客,一切收拾妥當,固守著這片歡愉之地的朱漆大門沉重地關上,將一切悲歡都吞進了腹內,艱難消化。 女人們笑了一整日,到了晚間,終于消停下來。疲倦沙啞的聲音如鼠,悉悉索索地響遍每個角落,漸漸地,又歸于平靜。 白艷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的青紗帳出神。吃了藥,剛發過汗,錦被里一片潮熱,捂得人心中發悶。 良久,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悄無聲息地坐起身,摸黑尋了一件外裳披上。睡在外間床榻上的丫鬟迷蒙地喚了一聲,白艷輕輕按住她:“不必起身。” 囈語幾句,丫鬟便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推開房門,深沉壓抑的黑暗瞬間襲來,燭臺上瘦幼的燭火不禁瑟瑟發抖,搖曳不息,但它依然執拗地照亮了小小的一寸方圓。 端著燭臺,白艷攏了攏身上的外衫,往后院走去。 聞江沿海,夏日雨水充沛,到了夜間,又漸漸地下起雨來。寬大的芭蕉葉橫在院里,素日里挺拔的葉片懨懨地垂下,被大雨洗刷成了濃郁深沉的顏色。 將燭臺放到圍欄上,白艷抱膝坐下。朱欄冰涼,她將頭靠在上面,汲取了片刻寧靜。 蓬勃燃燒的憤怒已漸漸熄滅,只留下滿地塵埃,風一吹,便也就散了。但那火焰留下的焦黑痕跡,卻無法洗凈。 點燃一只煙,白艷試圖理清眼前紛雜的事實。 穆…穆星,是一個女人。 她驚訝地發現,僅僅只是這樣一個事實,似乎并不足以讓她太過痛苦介懷。 可是,她騙了她。 想到這一點,那一點早已熄滅的灰燼便又隱隱燃燒起來。 她從一開始就蓄意在騙她,甚至,甚至在她分明動情之后,也沒有打算坦白! 所以她會一直推拒她的感情,一直假裝看不懂她的意圖,直到被她逼迫答應點大蠟燭,才勉強決定坦白——可是一轉頭,她又若無其事地真的開始籌備點大蠟燭的事! 為什么?為什么? 她明明是個女子,明明已經訂婚了,為什么還要來招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