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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穆公子也會到這里來。”向穆星走近幾步,白艷笑道。 同艾倫女校聯誼的兩所大學都不乏家境殷實的世家子弟,她本是托了緋華才拿到舞會的入場券,想來舞會看看有沒有好哄的愣頭青小子能發展一下。不料人還沒看周全,便看到了穆星。 “許是我與白小姐有緣吧。”穆星應道。 一邊同穆星說著閑話,白艷眼睛一轉,一一將周圍的男生看了個遍。 舞會里大多都是初入情場的小雛兒,同女同學說句話便能憋紅了臉。另外一些已通人事的,又毛手毛腳,仿佛跳支舞便能跳到床上去,猥瑣不堪。 嫩的太嫩,油的太油。不得不承認,在場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不及面前這位的風雅識趣。 其實,倘若能咬下穆三公子這只大魚,也未嘗不是頂好的,只是先前她總有些琢磨不透這位穆三公子的脾性,實在不好下口。 眼下卻正是機會了。 沒說幾句話,舞池的音樂忽而一轉方才的輕緩抒情,一時熱烈起來,要開始今晚的首支舞了。 成雙成對的人紛紛旋入舞池。將手中的香檳遞給走過的侍衛,白艷轉頭,含笑看著穆星,分明是等待邀舞的意思。 穆星先轉頭看了看已同她隔了一段距離的厲以寧,見厲以寧身邊已圍了好幾個邀舞的男生,她便放心地轉向白艷,伸出了手:“不知白小姐愿不愿意同在下跳一支舞?” “自然愿意。” 雙手交合,對方的溫度瞬間感染過來,穆星虛虛摟住白艷的腰,保持在一個安全的位置。白艷亦將手扶上穆星的肩頭,兩人的距離一點一點拉近,近到可以清晰地嗅到彼此的氣息。 視線一點點往下,穆星細細將眼前人打量過去,這才注意到,白小姐今天的妝容并沒有掩住她眉下的那顆痣。 她的眼睛很大,畫上紅色的胭脂,便顯得楚楚可憐。那顆黑痣突兀地點在眉下,便讓這點可憐里帶上了三分邪氣,叫人懷疑眼前的美人不是美人,而是蒲松齡的書里的狐妖美人降臨了人世。 穆星只定定地看著白艷,看的白艷不由地害羞起來,腳下一時磕絆,高跟鞋狠狠地踩到了穆星的腳上。 “啊!”白艷小小地驚呼一聲,連忙道歉。 “不礙事。”穆星并沒有生氣,反倒安撫起她來,“怪我沒有隨著你的步子。” 這個小小的插曲沒有讓兩人停下舞步,反倒提醒了穆星,她應當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白小姐的。 隨著輕緩的舞曲舞動著,穆星道:“白小姐的舞步很是伶俐,平時有專門學過嗎?” 腦中忽而閃過那位大人教導舞蹈的景象,垂下眼,白艷應道:“曾有幸在安德魯大人府上學過。” 這是她不知第幾次向客人提起這個名字,是自抬身價,也是緬懷。 穆星亦想起來曾聽聞的關于白艷與那位安德魯大人的事,她道:“看來這位安德魯大人也是很有意趣之人。” “是啊,”白艷說,“他喜歡聽琴,唱曲,也喜歡跳舞。那時他的府上常有宴會,我便同他一起跳舞,博得許多掌聲,那時我才十六歲,想來竟還像是昨日的事。” 竟然十六歲時就已被安德魯包下了嗎…不知在這之前,她又經歷了什么呢? 穆星不由地皺起眉。 白小姐至多不過雙十年紀,四年前…便是北伐戰爭剛結束時,她本是云南人,又是遭遇了怎樣的苦難,才在聞江落足呢? 穆星一時沉默,白艷見她眉頭微皺,以為是她不愿意聽旁的男人的事,連忙換了話題。她故作嬌橫道:“穆公子打聽了那么多我的事,也應當說說你的事罷?” 聽她如此說,穆星失笑道:“這算是交換嗎?” 白艷挑眉:“可以呀,穆公子說一件自己的事,我便也說一件,這樣方才公平。” 穆星點點頭:“好啊,只一樣要求,不能說謊。”眼睛一轉,她倒豆子似的說起來:“我姓穆,單名一個星字。家住英租界穆園,共九口人。曾在美國讀了四年大學,學的乃是綜合醫科,現在民康醫館當差…”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她停下嘴,挑眉看著白艷:“數一數,恐怕有□□件了。到你了。” 此時她們已經舞到了舞池的邊緣,干脆撒開手,白艷靠到墻柱上,穆星拿過一杯櫻桃酒給她。 慢騰騰喝了口酒,對著穆星期待的目光,白艷慢條斯理地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我已知道的事情,不算數。” 聞言,穆星微微低下頭,瞇眼道:“方才可沒有這個要求。” 她湊的有些近,深邃的眼睛直直看著白艷,嘴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白艷幾乎能從那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自覺地捏緊手中的酒杯,白艷故作鎮定地回望著穆星,眼角含情,她道:“現在有了。” 同她對視了一會兒,穆星笑著移開眼睛,撤開一步:“好吧,那白小姐想知道什么呢?” 穆星從面前移開,白艷突然對上了舞池那邊投過來的冰冷視線。 喔,并不冰冷,簡直都要燒起火來了呢。 心頭好笑,她沖穆星示意了一下:“我現在想知道,那位小姐是穆公子的女伴嗎?” 穆星一愣,連忙轉過頭去,正看到厲以寧站在舞池的那頭,咬著唇看向這邊,向來優雅精致的臉憋地通紅,簡直像一只要咬人的小豹子。見穆星看過來,她狠狠瞪穆星一眼,轉身就向陽臺大門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