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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留下來的只有無盡的沉悶和無力。 她甚至有一剎那以為昨晚的事都是一場夢,因為她實在覺得這件事太過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她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 然而不過剛到八點鐘,王夢維和厲以寧就約好了似的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逼的她不得不直面這個事實:她最好的朋友伙同她的未婚夫一起,欺瞞了她。 他們甚至還不如夏公子劉公子了解她! 雖然劉公子在昨晚那樣的場合說出這個事情,必然是目的不純,但至少連他們都知道,她對于欺騙是絕對無法容忍的態度。 然而他們還是選擇了欺瞞她。 “小,小姐…”浮光瑟瑟縮縮地敲了敲門,“可以下樓吃早餐了,要不要我來給你換衣服?” 嘆了口氣,穆星合上書:“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备哳I旗袍的時髦她再也不想領略了。 換上一身簡單的方格套裙,她打開梳妝臺的抽屜,想拿一塊坤表戴上。但一伸手,她碰到了一個收在抽屜深處的盒子。 取出來一看,這是一只極古樸的檀木首飾盒。 現下送禮,時興各種各樣的天鵝絨盒子、玻璃匣子,這樣充滿古意的匣子卻是不多見了。 匣子外圍細細地刻了并蒂蓮花的紋樣,中間便是一串串葡萄圖案,枝葉蔓延,果實累累,是子孫綿長、家庭興旺的寓意。 穆星慢慢打開匣子,取出了里面的一對翡翠手鐲。 這是當年訂婚時,宋家給她的禮物。 當年她還小,又好動,鐲子套上去便空蕩蕩的,只怕給摔壞了,便收了起來。如今尺寸是對了,可這樣含蓄內斂的飾物,卻也與她不相稱了。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不相稱的。 因為還沒想好要如何同父母說宋幼丞的事,為了不讓父母看出來,吃早餐時穆星只得擠出一副興高采烈的笑臉來。吃完早餐一回房,頓時又倍感凄涼,痛心疾首。 她正坐著發呆,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阿璇,我進來了?” 穆云走進來,看她一副愁云慘淡的樣子,頓時一陣心疼,恨聲道:“我現在就去把宋幼丞打一頓,再抓回來給你賠禮道歉!” 他說著就要出去,穆星忙把他拉回來:“算了吧,我怕你會先被打一頓,忘了以前在學校打架,都是我救你出來的?” 穆云只得坐下:“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退婚?!蹦滦堑?,“肯定要退婚。” 穆云點點頭,義憤填膺:“哥支持你,一定要退婚,我穆家的姑娘怎么能受這種欺辱,宋幼丞這個混蛋,等會兒我就去和嬸嬸說…” “但不是現在退婚?!蹦滦怯值?。 穆云差點兒咬到舌頭:“…為什么?” 穆星搖了搖頭:“你可真是‘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典范,你前兩日沒聽到你娘同我娘說,宋家老太太身體不大好嗎,這時候說太不合適了?!?/br> 穆云皺起眉:“可老太太身體不好,婚事肯定更得趕著辦,過幾日就要去宋家定日子了,你要怎么辦?” 想了想,穆星也很發愁。 穆云又道:“其實,生氣歸生氣,我覺得你還是得和宋幼丞談一談,溝通一下。你看他昨天一上來就說要退婚,當然我不是在替他說話,倘若他僅僅只是去玩玩,那實在沒必要自己提出退婚。我想,他大概還是遇到了些什么事?!?/br> 其實穆星自己也想過得和宋幼丞談一談,但絕對不是現在——她怕自己大庭廣眾和宋幼丞打起來,那未免太不堪了。 “算了,再說吧?!蹦滦堑?,“你還是去看看書吧,我記得那個協和醫學院是七月份考試吧,雖然你肯定能考進去,但是怎么著也得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去的吧。” “那是當然?!蹦略普f,“怎么也不能丟了穆家的臉,只是…唉,阿璇,我之前還覺得可惜,你今年就要結婚,不然以你的能力,絕對也能考進去的?!?/br> 穆星一愣。 她和穆云在美國學的是醫學,都取得了學士學位,穆云是回來考協和醫學院的博士學位,而她回國是為了結婚…她似乎還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她原以為自己新的生活是以民康醫院和宋幼丞的婚姻為起點,現在既然她不用結婚了… “不行,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蹦滦堑?。 穆云不過隨口一說,見她當真了,忙道:“我聽叔叔說,協和醫學院是很辛苦的,而且除了預科的三年,還要再讀五年,我是男人,自然耗的起??峙聥饗鹗遣粫饽闳プx的。” “這點不需要考慮,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我想不想做。”穆星認真道。 目送走了穆云,剛發過豪言壯語的穆星又陷入了苦悶。 她第一次經歷涉及愛情的問題,想不清楚要如何處理,也不懂自己該是什么感覺。 她生氣,憤怒,覺得受傷…但似乎并沒有小說里常寫的那樣,因為愛情破碎而感到天崩地裂。不像《西廂記》中那樣“離恨千端,閑愁萬種”,也不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般如癡如狂,撕心裂肺。 她琢磨不清這是怎樣一種感情,更分不清她究竟更生誰的氣。 琢磨了半響也毫無收獲,日上三竿,她干脆換上一身雙排扣西裝,用發油將頭發抿地整整齊齊,然后偷偷摸摸出門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