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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甲幽獸仰賴萬古樹蔭蔽日生存,她遵千也之命,直接毀了古樹,幽冥谷幽燈藤遇日焚毀,火光漫天,猥甲幽獸全全葬身火海。 對啟明,千也同川兮一般心懷仁善,可對仇敵,她從不手軟,這第一仗的勝利,并非蠻荒外奪得一城,而是幽冥谷戍寒古的族部全族盡滅。 火勢巨大,戍寒古不日便可知曉,千璃任務完成,趕在戍寒古派兵攔截前,帶著焚谷前收集的幽燈藤汁液,火速返回蠻荒。 十月暮春初夏,千也連奪三城,搬入城中人煙處時,千璃攜風塵而歸。也帶來了失望的消息。 猥甲幽獸口中未能逼問得一則有關治療畏光之癥的法子,崖洞內猥甲一族的古書中也沒有尋到一言有關畏光之癥治愈的記載。 千也早料到如此,依舊心情低落,讓千璃去休憩后,獨自出門漫無目的的閑逛。 她已許多年未這般走在繁城街道上了,雖因著才拿下這座城,百姓皆都閉門不出,并無繁華之相,可走在石砌地面上,兩旁商戶林立,依舊有著久違的熟悉。是姑姑還在的那些年,每每接她回王宮時總帶她玩的地方,每座城的集市。 許多年過去,最美好的記憶,還是姑姑在的時候,爹娘族人也還安好的時候。而今不過二十的年歲,滄桑盡染,還連帶著身邊人跟著受苦,她這一生,仿若噩夢。 思緒飄飛,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不知何時默默跟隨的人悄然行到身旁,捏起她被風吹起的袖筒。 她扭頭,看進川兮溫柔的眸光里,川兮想說什么,被她微笑著搖頭制止了。 “不必安慰,我雖年幼,一路坎坷至今,也早過了憂郁哀怨的年紀,我們沒有時間難過,不是嗎?”她對她笑,笑得無奈。“我只是有些低落,沒尋得治你臉上的法子,一會兒就調整好了,別擔心。” 都說少年強說愁,她卻已到了強壓愁的心境里,川兮心疼她小小年紀便長成了這般模樣,牽緊了她的手,“jiejie面前,你還可以做個孩子。” 千也愣了愣,執起她的手,在她罩紗的手背上印上一吻,忽的狡黠了眸子,“在誰面前都可以,唯獨jiejie面前,不能做孩子。” “為何?” “孩子不能行房中之樂。” 調笑的話語,川兮沒有笑,怔了怔,默默收回了手。自從傷了臉,她一直拒絕再度親近,千也的話她無法回應。 “jiejie不用有壓力,只是個玩笑。你不想,我不會逼迫。”千也拉著她往回走,歪頭看她,“我已萬般感激,你依舊陪在我身邊。” “謝謝你,依舊陪在我身邊”,自從傷了臉后,每日清晨醒來,她都要看著她的眼睛說這樣一句話,沒有過多開解,無需萬般表意,甚至無需多么深切的一句我愛你,只這一聲感謝,足以道出兩廂情深。 她不忍離她而去,她感念她左右不離。 夕陽總是不得久留,去路匆匆。落日殘輝拉長了剪影,曦輪還在迅速的沉落下去,街道上空無一人,她們踩著昏黃的落輝,不緊不慢,相攜歸家。 已是十月暮春,萬獸熬過了九月殷情期,戰事進入激烈的狀態。千也不愁戰場,將士們苦等幾月終于開戰,激情正濃,勝戰連連,她愁的是遙岑午。自從九月開始,她就對遙岑午有些吃不準了。 萬獸都有殷情期,可遙岑午不該有,她是占天師,沒有七情六欲。千也是直到這時才發現遙岑午變了的。 她眼中有了憤怒,會質問她為何殺她玄卜魚,會怒斥她將她擄了來,遠離她的魚淵,會幸災樂禍川兮的臉傷,說活該她遲遲不肯叛世,這是天地對她的警告。 她不但有了七情之一,也開始有了六欲之一,情需。整個九月,千也只去見過她一次,其后再也未去,因為她要求千也親自為她疏解情需,否則曾經答應她將來救川兮一命的承諾便作廢。 “遙岑午怎么樣了?”第二日休息好后,千璃先來見了千也。她不敢直接去見遙岑午,在她從小到大的記憶里,遙岑午向來瀟灑愉悅,還時常戲謔于人,好似從無煩惱一般。若說她變得怨怒惡毒,誰最不想看到,那一定是千璃。 前世已過,舊情忘卻,她對遙岑午,有艷羨的傾慕。以往她難過于她無情無欲,現下她開始有了七情六欲,她又害怕她失了那份她傾慕的瀟灑。 “她住在南苑,景色宜人,不缺吃喝,有人侍奉,除了日常怨憤我兩句,并無其他。”千也轉著茶杯斜睨她。 她這個王姐,前世里愛而不得,這一世好容易換了個人,又是個怪胎。 “千璃,你不能總躲著,九月殷情,你跑去幽冥谷躲開了,我替你看好了她,讓她自己忍著,往后她七情盡感,六欲全知時你若不在,這情可就無望了。” 去幽冥谷是千璃自己主動請纓的,為了躲開不尋常的遙岑午,現下幽燈藤汁液取來了,接下來就是盡滅玄卜魚。若她所料不錯,遙岑午之所以有了怒和欲,皆因她動了玄卜魚,若玄卜魚盡滅,她大概就會如常人一般了。到那時,若千璃陪伴左右,或許能有個盼頭。 “可她放走了你仇人。”千璃眼中閃過猶豫。 當年延天卻是遙岑午救走的。千也有些驚訝千璃竟還替她記著。“我能問一句,為何你這么堅定的與我同行嗎?” 當年姑姑殞命的事,整個啟明都說是她害的,可千璃義無反顧護了她,王父殞命,世人都說是她弒父,千璃依舊毫不猶豫隨她離開王都,成為叛軍。而今她傾慕遙岑午,只因遙岑午當年放走了延天卻,她寧愿離她遠遠的,也要站在千也身邊,千也有些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