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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已是值了。 “也兒,我此生從未盡過母親的責任,也已然盡過了。將來若見我兒,告訴他,我有多愛護你。”直到邁入漫天華光前,她才開口說出訣別囑托,沒有給千也一絲挽留的機會。 千辭隱入光華的身影傳來遙遠的囑托,話畢,頃刻間被幽紫的火焰吞噬而去,消失在門邊。千也甚至來不及回應她,只能看著已關上的門,眸光一瞬間染了血光。 門外沒有任何打斗聲,再一次的萬籟俱寂,好似大戰前的緊張對峙。 這一切來得恍惚又迅速,無聲無息,屋內的人有一瞬的如墜夢幻。 一息后,川兮雖未聽到打斗聲,但感覺到了祭殞氣息,倏然御發攔在千也身前,生怕她一個沖動也沖入光華的洪流中去。祀獸還未離開,她們都能感覺到。 可千也沒有動作,她咬牙盯著門邊,攥緊了雙手站在堂前,一如千辭離開時一樣,定定的站著,一動不動。直到幾個呼吸后,門外傳來祀獸的怒吼。那怒吼間夾雜著痛苦的掙扎,似在與誰做斗爭。窗紙上閃現出千辭的三色流光,與幽暗的紫糾纏在一起,奮力對抗。千也這才舉步,想要掙脫川兮束在身前的絲發。 姑姑走前,她萬分不信,延襲萬古未曾更改的古則,啟明免于祀獸判命,無可撼動的盾牌,那束三色流光紋,今日竟成了無用的微光。她一直覺得,孑川的王承十一年前之所以被祀獸誤傷,是因為孑川帝王是以血脈延襲,他額間無三色帝王紋,離開始祖護佑的帝宮后,祀獸不識,才誤傷了他。她一直不信祀獸能穿過流光,傷害姑姑,就算剛才姑姑出去后再無一絲聲息的時間里,她都以為她會回來,她不過是去看一下而已。 她每次出去視察祀祭境況,都能安然回來的。可這次她回不來了。 姑姑甚至來不及抵抗,便已祭了祀獸。當她聽到寂靜后哀鳴揪扯的聲音,看到窗上流光相搏的亂影,她就知道,姑姑已然去了,那與祀獸抵抗的不過是她的元靈。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的親人,前一刻還抱著她安慰她,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一個強大的國佑長公主,她心中獸族最厲害的人,只一個眨眼,連交戰都未曾有過,便去了。 一擊致命,快到讓她覺得像一場滑稽的噩夢。 “讓我出去!”許久,千也僵硬的扭頭看向川兮,眸中怒血充盈,“它要的是我!” 是她,肯定是因為她不想順應天命,不想做什么憾古君王,只想守著眼前的女子平平靜靜的過一生,是這一載過于寧安的生活讓她年少的心不可避免的想要逃避痛苦和未知,天地才要逼迫她,用她最后的親人,自小最疼她的姑姑逼迫她。 祀獸要的是她,從來都該是她! “它要的不是你。”川兮御發的手顫了顫,她聽著狼堡外糾纏的嚎鳴聲漸漸遠去,而后又一聲充沛的尖銳響起,似劃破天幕般的叫聲,震耳欲聾。是另一只祀獸來了,“這次應該,是我。” 千辭的殞命如兒戲一般迅速,堂堂一族之佑,靈念高絕又有三色流光紋守護,卻連一瞬都抵抗不了,川兮如夢初醒的意識到,憾古之路孤寂決絕,她失去了所有,才會堅定不移的與世界為敵,而今或許,就剩她一人還在阻擋著她了。 川兮低頭,仔仔細細的看向那張本該純稚快樂的臉。她早就預料過的,在她的身邊,需要的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將領臣子,不該有一個牽心掛懷的愛人。她是她的阻礙,會束縛她的勇敢無畏。遲早要犧牲,她才能無牽無掛的去顛覆這個已毫無公理秩序的混亂世界,一往無前。 千也眸光閃著嗜血的光,獠齒隱隱顯露,“川洛引,你欠我一命,就別想以死謝罪!”她一步向前,抵著身前束縛她的絲發,“我要你活著,再等我一世。讓我去!” “祀獸判命,無有來世。”川兮荒涼了眼眸,強自隱忍著放她來擁抱她的沖動。她怕擁她入懷后,她沒有離她而去的勇氣了。她也未曾想過,原來她們的緣分這么短,短到一世只有一載的光陰,而往后,再也不會有來世了,連一載的緣分都不會再有了。 “千千,待你開辟新世,我望終有一人能伴你左右,她會比我更好,一生不傷你分毫。”再不舍,再不忍,她都要離開;再不敢,再不愿,都要想象她終能再遇一美好。會有人比她要好,比她待她更好,那人能陪她一生,不讓她孤單。只有這般,她才有力氣轉身,才能放心離開她。 她說完,僵硬的邁開步子欲要離去時,千也憤怒的雙眼垂了下去,抬手緊緊攥了她的衣袖,“jiejie,別走,求你。”她低著頭,不再強勢,脆弱與恐懼讓她不住的顫抖,一字一句,帶著卑微的懇求。她不要更好的人,只要她留下,“求你。” 這個世界在與她為敵,深深的無力,讓她甘愿放下羌狼的傲骨,只求她留在她身邊。川兮的眸子又暈了紅。 千也無需抬頭,就能知道她又紅眸充血了。她不舍離開她的。她每次眸光如血,傷痛難過,就會牽動她左眉眉羽下那滴粉色的痣,灼燒般的熱絡。她已確信,那滴粉痣,是她前世種在她眉間的深情,是她多年來流過的唯一一滴血淚。她如此愛她,如何舍得拋下她一人。 “jiejie,別留我一人,jiejie,jiejie……”她低頭揪著她衣袖,切切懇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