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昭昭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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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蓮步自殿中走出,遠遠地朝階下喚了聲:“王爺。” 賀容予抬起頭來,眼神無波無瀾,朝梁氏行過拜禮:“臣參見太后娘娘。” 梁氏輕輕勾唇,要他不必多禮:“方才我已聽見了,王爺待昭昭的這份心呀,看了令人羨慕。本宮久居深宮,實屬清閑,即便今日王爺不請本宮,下月十九本宮也要去的。不僅要去,本宮還早已昭昭備好一份大禮。” 賀容予道:“那臣便先代吾妹謝過太后娘娘。” 梁氏掩嘴笑,說話之間,她已停在廊下,眼神從賀容予身上飄過,很快地又移開,仿若不經意地開口:“王爺政務繁忙,又正當年,身邊也當有個知冷暖的貼心人才好。近些日子,倒是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向本宮暗地里打聽起王爺的事。” 她話音一頓,堪堪看向賀容予:“王爺若是有意,本宮可代為cao持一二。” 賀容予垂下眼,笑聲清冽:“太后娘娘說笑,好人家的姑娘,自是瞧不上本王。何況本王如今并無娶妻之意,便不勞娘娘費心了。時候不早,本王也該告退。” 他拒絕得干脆,沒有絲毫回轉的余地。梁氏張了張嘴,又將喉口的話語壓下去。方才賀容予眉宇之間已然流露出一絲不耐煩,她不敢再問,只好默然目送他離去。 白露在一旁小聲道:“娘娘太過大膽,怎能干涉王爺的生活呢?” 梁氏苦笑道:“本宮……罷了,想必,他不會同本宮計較吧。” 她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試探一下。興許是她的安生日子過得太久了,她有些倦了,煩了,隱隱地期待著這死水泛起波瀾。 她轉身朝自己的宮殿走去,忽然間想起賀昭昭來,又腳步一頓。 “本宮有些羨慕她……”梁氏喃喃低語,白露未曾聽見,問了句什么,梁氏搖頭,碰了碰自己滿頭珠翠,“沒什么,本宮乏了。” - 從宮中回來的輦轎上,賀容予略歪身子斜斜倚著靠背,想起方才聽見的那幾個字,嗤地一笑。 好人家的姑娘。 好人家的姑娘,可惜他不是好人。在朝野官民心中,他不過是個玩弄權術,獨斷專行的小人罷了。像他這樣的人,是什么下場,不論是前世的史書還是今世的前例,都早已寫分明。 從踏入這詭譎風云的那一刻起,他賀容予此身便全是黑色。 連同他的心,在外人看來,也是黑的。 倘若說他還有什么東西是白的…… 賀容予撐起頭,掀眼看向不遠處的天光。 回到中州王府時,下人來稟:王爺,三小姐出去玩去了。 賀容予只說了句,知道了。 他穿過悠長的回廊,回到自己院子里時,下人們恭敬地行過禮。賀容予心中有種微妙而隱約的煩躁之感,他將眼前這些人打發出去:“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隨意進來打擾。” 書房里堆積的文書還未處置完,他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玩弄權術如何?獨斷專行又如何?他偏偏喜歡這種將權力握在手心的感覺,喜歡這種受萬人俯首的感覺。縱然他們是不得不俯首。 可偏偏是這種不得不俯首的感覺,更令賀容予心生愉悅。 瞧,你的心那樣厭惡我,眼睛里的怒火快要裝不下,可是你卻只能咬著牙關,恭敬地朝我俯首作揖。 世上可還有什么比這更愉悅的事情么? 他承認自己對付謝氏一族摻雜了私心。 謝氏這一輩的孩子之中,有不少年輕有為的,年輕有為與年輕氣盛,往往難舍難分。 三年前,那個朝氣蓬勃的孩子,滿懷著一腔熱血進京,覲見天子,向天子說起他的雄心壯志與滿腔抱負。可天子聽得似懂非懂,卻巴巴地跟在賀容予身后,說,王叔以為如何? 于是那個孩子感覺到憤怒,他瞧著這一切,眼前不成器的天子,時刻風雨欲來的大昭天下,他憤懣不平。他將這一切的根源,都歸咎于賀容予。 倘若不是賀容予玩弄權術,專斷獨行,這天下不會如此。 那孩子竟這樣以為。 他擁有著年輕人的朝氣,初生牛犢不怕虎,指著賀容予的鼻子指責他。 當然,下場也很慘烈。 稚嫩的天子首先擋在了賀容予面前,用童真的聲音斥責他,點破他的罪行。天子說他以下犯上,不敬天子,將他責打了二十大杖,趕出了上京。 而后來,他選擇了謀逆。 但他還是太過年輕,諸多計劃都不夠周全,也過分地相信自己的身邊人。然后,他失敗了。 他的愚蠢,牽連了謝氏一族。 賀容予要他們永遠地記住這種愚蠢,那些如他一般年輕氣盛的孩子們。 賀容予在紫檀木太師椅上坐下,忽地發愣。他忽然想,這是年輕的罪過么? 而他卻是早慧之人,永遠地失去了這樣的時候。 不過,倒也不算一件壞事。 賀容予思緒回籠,卻發現方才那些下人們還未離去,反而端來了諸多吃食。 他不悅地皺眉,正欲開口,卻被打斷:“王爺,這是三小姐的吩咐。” 賀容予的眉頭又松開,他看向桌上那一道道菜,“不是說過,不必等我么?” 婢女垂首答話:“三小姐說,讓咱們先熱著,倘若王爺回來,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賀容予心口那種微妙的煩躁之感頃刻間煙消云散。 他指節輕叩在紫檀木桌案上,桌面一側挖空,嵌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以作點綴。羊脂白玉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滋養著這一方案桌。 “她命你們準備了什么菜?”賀容予撐住額角,看向那滿桌的菜。 婢女答道:“都是王爺愛吃的,紅燒獅子頭、冬菇菜心……” “嗯。”賀容予輕應了聲,似乎很是滿意,終于起身。 昭昭知曉他的口味,正如他知曉昭昭的。 “她去了哪家府上?” “平陽王府上。平陽王府的仁慧縣主親自登門,三小姐原本還推辭,不大肯出去,不知怎么,又肯去了。” 婢女微抬起頭來,她名喚冷霜,跟在賀容予身旁伺候已經許多年。賀容予待婢女一向不親近,也不會過分苛責,她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即可。 比起賀容予,她與昭昭關系反而更親近些。 只因三小姐成日里往這邊跑,一來二去,便熟稔起來。 冷霜說下去:“前些日子,三小姐還與仁慧縣主鬧了些不愉快,不過姑娘家的友情,說開了也便好了。” 她與昭昭走得近,知道得自然也多些。賀容予時常向她詢問昭昭的事,久而久之,冷霜早已養出了一種自覺,向他匯報昭昭的事情。 賀容予哦了聲,低頭夾菜,心中默念:平陽王府。 “我不在的這兩月,看來發生了不少事。”賀容予又問。 冷霜應了聲是,將自己所知曉的,一一道來。 關于昭昭的那些,事事瑣碎,沒什么大事,畢竟任誰都知,她是賀容予最寵愛的meimei,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敢對她太過造次。多是些小事,賀容予卻聽得認真。 冷霜講到收尾,忽地一頓,看向賀容予道:“王爺走的這兩個月,老夫人生了場病,三小姐親自過去侍奉。” 老夫人便是賀容予的生母。 賀容予的手在半空頓了頓,“哦,老夫人的病如今可好了?” 冷霜答:“好全了,要不然三小姐也不能放心。” “那就好。”他重新放下手,并沒有說要去瞧瞧老夫人。冷霜知道其中曲折,并不打算多提。 “下去吧。”賀容予道。 - 日頭漸漸曬起來,仁慧抬手遮在額上,拿肩膀輕撞了撞昭昭。 “好昭昭,你別生我的氣了嘛。” 身后的婢女適時遞上遮陽傘,仁慧接過,將傘身傾向昭昭那邊。她口中的嗯字拖長了音節,誠心求和,“我知道錯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嘛。” 昭昭輕哼了聲,轉過臉來,下巴還微仰著,“本來就是你的錯,你為著他,竟然要生我的氣。” 昭昭口中的這個他,是新晉的城防司副統領沈羽。他是從旁的地方調回來的,年輕輕的,便當上了副統領,一時風頭無兩,又因長相俊俏,奪走了京中不少姑娘家的歡心。 仁慧便是其中一個。 這事兒昭昭也知曉,因為仁慧天天在她跟前念叨,那沈羽多么多么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 終于有一回,她們外出逛街時,正趕上城防司換防,帶頭的便是這個沈羽。昭昭想起仁慧的那些夸贊,便多看了他兩眼。 沒想到正是這兩眼,看出了事。 過了些時日,一次賞花宴后,那沈羽竟將昭昭攔下,同她表白了情意。 昭昭當時便懵住,她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呆呆地看著沈羽,婉拒了他。當時宴上不少世家公子貴女都在,即便沈羽刻意挑了僻靜之處,此事也仍舊傳了出去,讓昭昭好生困擾了一番。 仁慧心慕沈羽,聽聞此事自覺一顆芳心破碎,畢竟是第一回 少女心事,就這樣無疾而終,她心里難過,收不住情緒,牽連到昭昭身上。 昭昭覺得她無理取鬧,又因沈羽和京城里的議論而不高興,索性也不愿哄仁慧,與仁慧一連冷了好幾日。 這些日子,仁慧心結打開,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便來求和。方才一上午的功夫,仁慧陪著昭昭逛了整整三條街,買了好些東西,皆是她付錢。 “是是是,本來就是我的錯,昭昭大人有大量,不和我小人一般計較,好不好。”仁慧蹭著她肩膀撒嬌。 昭昭被她逗樂,再繃不住,“好了好了,原諒你了,下不為例。” 仁慧欣喜萬分,“真的?絕沒有下次了,我已經想明白了,他沈羽也沒什么好的。” 昭昭應和:“我早這么覺得,那個姓沈的沒有你說的那么好。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那樣想我,我可真瞧不上那姓沈的,他哪點都比不上我二哥。” 仁慧掩嘴笑:“那是,這世上能比得上你二哥之人,未免太少了些。不過雖然中州王如此厲害,可我大哥也不錯。”姑娘家不愿意認輸,比起自家的哥哥來。 昭昭不與她爭辯,左右在她心里,早認定二哥是這世上最最厲害的人。而在仁慧心里,亦是如此想自己的哥哥,所以爭辯無用。 太陽越來越曬,仁慧拉著昭昭拐進茶樓,要了間清凈雅座,與一壺雨前龍井。婢女們上前撲扇子納涼,仁慧倚著竹榻,又接上先前的話題。 “只是中州王雖好,可太過……沉穩。”仁慧本想說陰冷駭人,瞥了眼昭昭,改口。 “他看我一眼,我都覺得害怕。倘若夫婿也按這個規矩擇,日子大抵過得恐怖。” “哪有。”昭昭反駁,捏著白瓷杯淺抿了口茶,“我二哥他……很好。” “只對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