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將近30厘米厚的火山灰里面,唐棠微微移動了一下腳步，免得待會兒帶起一陣火山灰塵。

    最近這兩天,空氣中飄蕩的火山灰稀薄了一些。而他們路途中并沒有遭遇火山噴發。沒有后續的火山灰補充,唐棠相信空氣中飄蕩的火山灰遲早會降落在大地。就如同被火山灰挾裹著四處飄蕩的星火粒子一般。

    想到星火粒子,唐棠再次抬頭看向正午時分依然灰黑色的天空。天空中，閃閃點點橘紅色的星火粒子清晰可見。這樣的好東西，偏偏跟火山灰夾雜在一起。不知道國家有沒有開始行動，把這些星火粒子想辦法回收。

    唐棠腦海里閃過好些念頭。因為拔樹的動作，頭時不時會抬起。然后就在這個過程中，進化人良好的視力讓她發現了空中一閃而過的影子。因為那個影子閃得十分快，而且頭頂的火山灰云層特別厚實,唐棠一開始以為自己眼花。

    “唐棠，怎么呢？我看你一直抱著這顆碳化木。這木頭有問題嗎？”

    江河在附近也干著拔樹的活兒。結果轉頭就發現唐棠抱著棵碳化木不動作,只是抬頭望天,姿勢有點奇怪。

    另一頭的武風聽到動靜,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唐棠訕笑道：“我剛剛在天上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飛過。”

    一聽到“天上”、“飛過”兩個單詞時,武風這個活潑小伙子立刻想到了變異飛魚。

    “是變異飛魚嗎？”武風是這樣想的,也就立刻問了出口。

    唐棠心里也認為是變異飛魚，只是因為那影子飛得太快了,她就沒把推測說出來。

    “可能吧！”

    說完這句,她又補充道：“也有可能是我眼花了。”

    唐棠說完這句話后，繼續埋頭拔樹。不過,她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頭頂,試圖再次捕捉到變異飛魚的影子。直到這一大片的碳化木都被拔光后,也沒再見到變異飛魚的蹤跡。

    收集好碳化木，唐棠跟在運兵車附近休息的黃愛國打了聲招呼后，就到集裝箱里面脫掉隔離面罩喝水休息。她本以為這次可以休息個十幾分鐘。沒想到水剛入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尖叫聲音。

    留在集裝箱里休息的幾位進化人跟軍人，趕緊把手中的食物飲用水一放，帶好隔離面罩，就沖到了外面。

    唐棠動作也不慢，立刻跟上。

    結果一出來，就發現整個休息營地亂了起來。

    很多普通人丟下手中的活兒，四散奔逃。而驅使他們逃竄的原因，則是高空中漂浮著的一條大魚。

    大魚目測有3米多的長度。灰色的魚身，輕薄的雙翼，尖尖的魚吻部長劍，這些特征可以告訴眾人，頭頂上的是一條變異飛魚。而這條變異飛魚，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在這附近的高空中徘徊。

    在雜亂無序的尖叫聲中，八萬青壯年中，有一部分看到變異飛魚的人驚慌失措開始奔逃。本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的人，也跟著一起跑。一個帶一個，一群帶一群。這些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毫無章法地四處逃竄。

    而這些四處逃竄的人群，又因為奔跑的緣故，把地上的火山灰帶得四處飛揚。

    整個營地一下子就如同末日逃生場景一般，濃厚的火山灰下，無數穿著隔離服的人到處尋找躲避的地方。可惜這一片都是山坡地帶，種植的樹木全部被拔出，一片空曠，無處可逃。

    見到這種混亂情景，在場的軍人跟平民進化人顧不上頭頂飛著的那條變異飛魚。而是紛紛用各種方法，阻止將近一半陷入了驚慌狀態的普通人。

    領隊的軍人是劉團長，唐棠在部隊的熟人老劉的本家兄弟。見到這種情況，一邊指揮著一隊戰士警惕上空徘徊不走的變異飛魚。一邊開始吩咐手下的空間進化人拿出一個大型擴音器開始發聲。

    “嗶……”強烈的音波沖擊，讓四處逃竄的普通人漸漸停下了逃跑的腳步。而進化人跟軍人們則是趁機開始整隊。

    唐棠沒想到將近四萬普通人造成的群體性恐慌會這樣嚴重。這還是有一半的普通人保持冷靜的前提下。有好些人因為地上的火山灰摔倒在地。也得益于火山灰的緩沖，減輕了被踩踏帶來的傷害。

    “這可真是……”唐棠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些恐慌人群。只能說他們被地堡保護得太好了。雖然能跟上遷徙的步伐。但是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能看出這群人的不堪一擊。

    當然，她也不會因為這個就覺得這群人怎樣。都是普通人，第一次見到頭頂出現巨大的變異飛魚，會害怕很正常。如果她不是進化人的話，她也不會比那些害怕的人好上多少。

    見人群漸漸開始整隊，唐棠跟江河、武風幾個趕緊走上屬于自己的位置。他們邊走邊把路上撿到的物資包撿起來，送還給那些丟包的人。

    “請大家冷靜下來，全體整隊，立刻出發。”

    劉團長雖然眼饞頭頂那條變異飛魚，但是眼前這八萬條生命更加重要。好不容易壓下了他們的恐慌。而頭頂那個大家伙又一直不攻擊。目前最好的安排就是立刻啟程，遠離這一帶。

    部隊令行禁止。剛剛還恐慌的人群，聽到命令后，見身邊開始有人動作，就立刻跟上。

    唐棠他們的隊伍排在中間，看到前頭的運輸車跟運兵車順利啟動后，紛紛松了口氣。

    頭頂那條變異飛魚，好像并不介意他們的車跑掉一般，依然在高空中徘徊。這個舉動十分反常。唐棠對這種變異飛魚十分陌生，不知道它們來自哪里，生活習性怎樣。只知道它們依靠星火粒子為食物。

    想到星火粒子，唐棠不自覺地聯想到了今天他們遇到的這一片碳化木林。會不會，這條變異飛魚的出現，是為了底下這一批碳化木？要知道碳化木可是星火粒子的來源。

    不過，這一片碳化木已經被收集得差不多，只剩遠處零星出現幾根。

    邊保護著普通人跟上前方的隊伍，唐棠邊思考這條變異飛魚出現在這里的動機。

    “你們進化人會保護我們嗎？”

    邊上，武風正拿著武器警惕。耳邊是好些普通人拉著他問話。在他們這一隊進化人中，就武風最好說話了。現在被普通人拉住求個保證，十分正常。

    唐棠看到這里，搖搖頭，待會兒武風要是答應的話，麻煩就來了。

    武風這小伙子顯然不知道該怎么擺脫這些拉住他的人，滿臉不知所措。最后還是一位年紀大的進化人老許一把拉住武風，把他從幾個普通人的包圍圈中拯救出來。

    “趕緊歸隊，要是掉隊的話，我們可是不管的。”老許一邊警告那七八個纏上來普通人，一邊讓他們盡快趕路別掉隊。

    這七八個普通人年齡大概30多接近40左右。這個年齡段的人大部分都有一定的社會經驗，正是老油條的階段。這種人要是纏上武風這種剛上大學的小年輕，那是一纏一個準兒。

    人群繼續前行，普通人加快腳步，生怕頭頂的那條大魚沖下來。而進化人則是握緊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戰斗。

    只是，當他們這一批人離開了山坡那一帶后，回頭就發現那條變異飛魚依然在天空中徘徊。不過，這次徘徊的高度顯然下降了不少。

    唐棠看到這個情況，猜測那片山坡上有某種吸引變異飛魚的東西。只是現在正是大部隊遷徙的時候，他們以穩住人群，盡早到達目的地安城為主。

    ——

    相較于唐棠這一批居民遇到的sao亂，林城地堡留守的第八批也就是最后一批居民，在中心城送來金珠能量釋放儀器后，形勢得到了逆轉。

    先是林城留守的三位空間進化人各自使用儀器，暫時性地擴大了空間的面積。接著是很多之前被挑揀下來的物資，被重新納入了這三位空間進化人的空間里面。

    而最為棘手的包裹地堡外墻特殊航空金屬，在有了大型空間后，并不需要進行拆卸。只要技術人員把一大片金屬剝離地堡水泥墻壁，空間進化人抬抬手就可以把這些金屬收入空間。

    這種行為加速了整個地堡的撤離速度。

    趕在巖漿蔓延上來的之前的4個小時，第八批也就是最后一批林城地堡居民終于出發了。而中心城過來的探索部隊小隊，會護送著他們直到安城。

    等這批人離開了林城邊界，回頭就發現地堡所在的一片區域，被橘紅色的巖漿吞沒了。

    看著在巖漿包裹下，再也看不到的地堡舊址，眾人心中有著慶幸，有著酸澀，有著舍不得。但是，無論心情怎樣，日子總要過下去。

    刺鼻的硫磺味跟漫天的火山灰中，林城最后一批人漸漸消失在林城。

    ——

    安城地堡，這個住著多個城市居民的超大型地堡。在林城地堡宣布遷徙計劃后的第50天，迎來了來自林城的客人。

    數輛改裝過的裝甲車跟運輸車駛入了安城寬闊的街道。黃家亮作為先頭部隊的隊長之一，坐在一臺運輸車的副駕駛上。把周邊路人的精神面貌看在眼底。

    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嘴唇干裂這三個單詞，是最可以用來形容這些安城的居民。雖然提前知道安城這邊的情況不容樂觀，但是黃家亮沒想到他們的情況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說句難聽點的，林城地堡雖然需要整體遷徙。但林城居民的生活，顯然比安城要好上不少。

    迎接他們的是安城指揮中心的負責人，也就是原來安城市的市長——戴市長。

    從這位戴市長跟他們團長的交談中，黃家亮才知道安城已經全城斷糧斷水三天了。安城的探索部隊一大半都撒了出去，尋找變異飛魚的蹤跡。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到來，居然還給這座陷入饑餓的地堡帶來了生機。

    先頭部隊里面是有一位空間進化人。他的空間里面除了裝載了不少軍方的武器外，就是各種軍用糧食跟飲用水。

    因此，林城先頭部隊到達安城的第一天，不是修整，而是投入到物資發放的工作中。這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然而，他們帶來的物資終歸有限，需要保證先頭部隊幾千人的供給，因此這個物資發放對于諾大的安城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不過，中心城那邊派過來的支援的探索部隊小隊很快就到達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黃家亮才知道國家科學院又發明了了不得的儀器。有了這種儀器的話，只要多多收集金珠，以后人類就不缺進化的能量。

    就在安城居民了解到金珠重要性的時候，第一批林城地堡居民到達了。這一批人數特別多，被統一安排在安城臨時騰出來的一個大型居住區里面。

    安城雖然面積很大，但是容納了不少居民。只能騰出幾個大型居住區給林城。這還是因為林城可以提供部分物資給到安城的緣故。

    第一批居民到達后的8天，第二批聯通第三批，也就是唐棠所在的隊伍，也終于到達了安城。

    到達安城的時候，遠離了巖漿蔓延的林城，這里的溫度已經下降到十多度的水平。隊伍中，除了進化人外，所有人已經在隔離服里面，加上了毛衣，換上了厚褲子。

    這是他們在末世三年半以后，第一次穿上厚衣服。

    唐棠還記得當溫度到達二十多度的時候，這些普通人是有多么得驚愕。

    國家一直強調大降溫時代即將降臨，但因為沒有體驗過，而且林城以及林城附近，距離巖漿蔓延地區比較近，氣溫下降得并沒有那么明顯。人們一開始并不留意降溫這個問題。即使身上背著厚衣服，那也是因為官方強制要求他們攜帶的。

    唐棠在趕路途中，很多次就看到有普通人想偷偷扔掉些厚衣服，減輕負重。當然，這種行為一經發現，立刻會被制止。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批評這些想丟衣服的人時，這些人十分不服氣。

    當他們體會到二十多度的氣溫后，紛紛知道自己當時到底有多蠢。這些人不少后來專門跟唐棠道謝。

    安城地堡位于安城市的市郊。

    隊伍的人在聽到劉團長宣布即將抵達安城的時候，紛紛激動了起來。

    唐棠見到屬于安城的那塊掉漆路牌的時候，心里也是跟著松了口氣。要知道，這一路上，雖然沒遇到什么危險。但是帶著八萬多普通人趕路，那種壓力相當大。

    眾人在歡呼過后，繼續跟著部隊前行。安城地堡的入口不在這一片，他們還需要繼續走上一個小時，才能到達。

    不過，沒等他們走多久，就看到遠處有改良過的運輸車駕駛了過來。

    唐棠一眼就認出了這臺運輸車的車牌號，那是屬于林城軍部的車輛。

    在前頭帶領隊伍的劉團長顯然也認出了這是他們部隊的軍車。

    這時候，對面的運輸車停了下來。接著從副駕駛上下來了一個眼熟的人。

    “黃家亮這是過來接人嗎？”唐棠看清下來的人，有點驚訝。她抬眼看了看在前面運兵車車斗坐著的黃愛國。這一路上，黃叔并沒有遇到什么大困難。就連那次4萬多人的sao亂，這位經驗豐富的長輩，早早就躲進了運兵車里面，躲避人群sao亂。

    不過，顯然唐棠的猜測是錯誤的。

    前頭的黃家亮跟劉團長說了一會兒話后，接著就分了十多位軍人出來。這些軍人，唐棠一眼看去，全都是進化程度比較高的軍人，里面還有一個空間進化人。這十多位軍人對著劉團長敬了個禮后，排好隊跳上了黃家亮開過來的運輸車車斗。

    隊伍耽擱大概十多分鐘后，繼續前行。唐棠的眼睛隨著運輸車的離開而移動。大概過了幾分鐘后，她的手機久違地響起了短信的通知聲。

    唐棠拿起手機，邊走邊看了起來。接著，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江河一直留意著唐棠這一邊的動靜，見狀立刻走過來，眼神關心地詢問。

    唐棠搖搖頭，直接把手機遞過去給江河看上一眼。

    江河看完后，臉色也跟著有點不好看起來。

    手機打開的頁面，赫然是一條長長的短信。短信的發送人是黃家亮。內容則是跟安城地堡有關系。

    “這樣看來，等我們到了地堡后，第一個要面對的就是衣食住行的問題。”

    唐棠嘆息了一聲。

    她估計就連林城的領導都沒有想到安城的情況會這樣糟糕。如果不是巖漿蔓延無法改變，唐棠還真的不想在安城呆下去了。

    安城的探索部隊居然在一個多月前，去尋找變異飛魚后就失去了聯系。因為探索部隊的缺失，加上安城地堡內一直缺乏生存物資。這段時間以來，安城地堡內并不平靜。很多餓急的人開始小偷小摸起來。而他們的目標人群，則是地堡的外來者。

    林城地堡的居民，作為安城地堡外來者，攜帶了大量的生存物資，就成為這些人眼中的一塊肥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