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繼續吹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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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開:…………? 他就說,沐浴乳的香氣怪熟悉的,就是洗完澡身上有點干,搓盤子既視感。 盛悉風憋了這么久早就快憋死了,終于不必再裝,她趴到桌子上笑得死去活來。 沈常沛剛好從廚房出來,聽了個清清楚楚,當即板起臉佯怒,敲她腦瓜:“又搗蛋,我說你一大早要洗潔精干什么。” “浴室里又不是沒有別的沐浴乳,他自己聞不出來怪誰。”盛悉風捂著額頭不肯認錯。 沈常沛擔心小倆口為此鬧矛盾,看江開不以為然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柔聲說:“國慶重新去洗個澡吧。” “沒事。”江開給盛悉風遞去一個“我一會再找你算賬”的眼神,然后下意識看向沈錫舟。 兩個男人視線相撞,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段傻逼往事,先后忍俊不禁。 洗潔精的氣味,誰能比他們的記憶更深刻。 那是他們永生難忘的光輝歲月。 高二那年,沈錫舟跟莊殊絕打得火熱。 江盛兩家對兩個男孩子奉行窮養方針,沈錫舟想給莊殊絕買條手鏈當生日禮物,散盡金庫都不夠,江開為兄弟兩肋插刀,借出了自己全部的零花錢。 兄弟倆拆了東墻補西墻地過了幾天日子,屋漏偏逢下雨,他們共同的洗發水(兼沐浴乳)還用完了。 高中住的校,他們一個月才回家一趟,彼時一個月才起頭,沒法從家里拿生活用品,又處于最好面子的年紀,拉不下臉向別的同學借錢。 寢室里有一瓶之前學長搞衛生留下來的洗潔精,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兩個男生不拘小節,拿它洗了幾天澡。 皮膚皸裂倒是其次,要命的是這玩意洗頭長頭屑。 沒有哪個青春期的男孩子能容忍自己頭頂飄雪,更別提沈錫舟彼時有想泡的妞,正是最注重形象的時候。 眼看這日子實在撐不下去,二人一合計,把主意打到了盛悉風頭上,他們是窮養,可這丫頭是妥妥的富養,他倆的零花錢加起來都不夠她的零頭。 二人逃了晚自修,在申城實驗初中校門口逮到放學的盛悉風,提小雞仔一樣把她拎到一處僻靜角落。 兩個男生人高馬大地擋在她面前,無視她“你們逃課,我要告訴爸爸mama和叔叔阿姨”的警告,一句廢話都不跟她說,沈錫舟負責擒住她,江開負責搜她書包。 拉開內袋拉鏈,看到里面的東西,江開動作一頓。 盛悉風小他們兩屆,自他們上高中住校,他跟她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不知不覺間,她都長成大姑娘了。 他沒再亂翻,替她拉上拉鏈,在沈錫舟不知情的譴責目光中,把書包還給了她:“錢放哪了?” 沈錫舟不懂,盛悉風卻很明白江開此舉背后的隱情,她處于最敏感的年紀,隱私被他看見,即便他沒張揚,她心里還是又生氣又尷尬,肯配合就怪了。 “哼”了一聲,搶過書包抱在胸前,高傲姿態拿捏得極為到位:“憑什么給你們?” “我們沒錢了。”江開說,“你周濟一下唄。” 他好聲好氣的,盛悉風更來勁,揚起尖尖的下巴,人小鬼大地盤問他倆:“你們的錢呢?” 沈錫舟當然不可能跟她說實話,要是讓她知道他們是為了個姑娘才混到這個份上,她指不定怎么到大人面前添油加醋。 他看她這幅裝腔作勢的死樣子就頭疼,連帶著對江開也沒好氣:“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干嘛?直接搜啊。” 江開置若罔聞,繼續跟盛悉風打感情牌:“我們兩個吃了一周咸菜白粥了,洗澡都只能用洗潔精,你忍心啊?” 盛悉風想象他們用洗潔精洗澡的場景,臉上溢出一絲笑意來,但嘴里沒那么容易服軟:“那又關我什么……” 話沒說完,她已經憋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好奇地問:“你們真用洗潔精洗澡啊?” “怎么不關你事了?不管你樂不樂意,咱倆都是親兄妹。”沈錫舟看她這表現就知道有戲,這時也顧不上面子了,厚著臉皮跟她套近乎,“真的,不信你聞。” 盛悉風跟小狗似的在他脖頸間嗅來嗅去,相信了他們所言不虛,如同沈錫舟所說,他們畢竟是親生的兄妹,她到底不忍心親哥在外頭過得豬狗不如。 她又“哼”了一聲,手伸進書包里掏啊掏,在兩個男生望眼欲穿的注視下,摳摳搜搜掏出一張紅色的毛爺爺來。 不忘嚴正聲明:“要還的。” “肯定還啊!” 還就怪了。 兩個男生言不由衷,順著她說,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意思——再騙一張,接下來半個月差不多就能湊活了,說不定還能買瓶mini裝的洗發水。 沈錫舟小幅拐拐江開,江開會意,跟盛悉風打商量:“那也借我一張唄?” 盛悉風慢吞吞把書包掖好,擺明了不肯。 江開就奇了怪了:“悉風,你怎么還搞區別待遇?” 他每次叫她悉風準沒安好心,盛悉風才不吃他那一套:“他是我親哥哥,你是誰啊?” 江開實在是太久沒吃頓像樣的了,又被洗潔精搞得瀕臨崩潰,這幾天他連頭都不敢撓,盛悉風書包里的錢擁有了無上的吸引力,他也豁出去了,徹底不要臉面:“你小時候不老說我是你未來老公嗎?” “……” “……” 別說盛悉風,就連沈錫舟都聽傻了。 縱觀從小到大,向來只有盛悉風不知廉恥地自詡江開的老婆,何曾有江開承認的時候啊? 將盡的暮色下,氣氛詭異到極點,三人大眼瞪小眼,一個比一個僵硬,初夏的風在他們腳底卷著枯葉打轉。 最后還是局外人沈錫舟率先打破僵局,摟過江開的肩,一把推至盛悉風面前:“未來老公什么意思懂嗎,就是現任男朋友。你給……不是,”他改口,“借男朋友一百塊錢怎么了?” 論性質,現任男朋友可比未來老公嚴重多了,可江開這會騎虎難下,沉默一會,他麻木地點點頭,加了一句:“兩百。” 一百是哥哥的價格。 男朋友的話,得加錢。 比起兩個男生的沒皮沒臉,盛悉風顯得很不安,她抿著唇,攥緊了書包,手指邊緣微微泛白。 兩個男生又對視一眼,這招不靈? 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管了,搶! 書包剛到手,背后傳來一聲厲喝:“干什么呢?!” 教導主任領著兩位學校保安如同神兵天降。 教導主任是這學期剛調來的,否則他不會認不出,眼前的劫匪曾是叱咤申城實驗初中的兩大風云人物。 他把兩個男生視作當街打劫的混混小流氓,疾風驟雨一通痛罵,根本不給他倆插嘴的機會:“欺負我們申城實驗初中的學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們!小小年紀,不學無術!歪門邪道!社會敗類!我今天非把你們扭送派出所不可!!” 盛悉風一直沒出言阻止,直到教導主任真的按下110,她才指了指沈錫舟,眼睛卻沒有看兩個男生,只低著頭,說:“老師,這是我哥哥。” 教導主任撥電話的動作停頓,三個小孩之間的氣氛太怪異,他懷疑她受到了脅迫,遂和顏悅色地安撫她:“好孩子,有老師在你別怕。你說實話,你真的認識他們嗎?” “真的是我哥哥。”盛悉風依然沒有抬眼,為增加可信度,她補充,“是我親哥哥。” 教導主任還是半信半疑,他拿不準主意,思忖片刻,他指著江開問她:“那這個呢,你認識嗎?” “他……”盛悉風飛快地往江開的方向暼了一眼,他也在看她,唇角微挑,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答案。 不久之前的荒唐對話還歷歷在耳,她觸電般移開目光。 腦子一片混亂,一時竟不知如何形容和他的關系,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他是我……他也是我哥哥。” 得,越描越黑。 還好沈錫舟及時出示手機里的家庭合照,總算在報警電話打出去之前,打消了教導主任的疑慮。 鬧了個烏龍,教導主任看著盛悉風,眼神滿是無奈,就差明說【小姑娘看著漂漂亮亮,怎么不太聰明的亞子】了:“直接說兩個都是哥哥不就完了嗎?” 盛悉風自知犯傻,還是在兩大宿敵面前,她窘迫地漲紅了臉,頭都快埋到胸前了。 江開在一旁悠悠然開了口,幫忙解釋:“讀書太用功了,學魯迅‘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呢。” 沈錫舟想想自家meimei那個成績,十分欽佩江開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但看在錢的面子上,他也違心地幫她挽尊:“畢竟快中考了,用功點……應該的。” 好啊,學習魯迅好榜樣。教導主任欣慰極了。 教導主任離開以后,場子重新回到“兄妹”三人手里。 不等兩個男生坑蒙拐騙,盛悉風自覺從書包里掏出一沓錢,足足有五百大洋,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這樣羞辱他們,換平時,兩個男生肯定跟她沒完,但有錢能使鬼推磨,二人對視一眼,然后心甘情愿、并且迫不及待地彎下了腰,生怕晚一步有什么損失。 因為這筆飛來橫財,兩個幾近淪為喪家之犬的男生終于找回身而為人的尊嚴,除了買下夢寐以求的洗發水,還難得講究上了,額外買了沐浴乳洗澡。 只是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盛悉風一見到他倆就繞道,靈活得跟只兔子似的,別說跟家長告狀了,就連還錢都沒提過一句。 也不知道是躲強盜,還是躲別的什么。 既然如此,兩個男生更是絕口不提還錢的事,他們可不會感激她,相反還頗為不平衡——大家都是人,憑什么她就有那么多零花錢了? 600塊說不要就不要。 她手指縫里隨便漏點銀兩,就夠他們活得那么滋潤。 沈錫舟唯一感激的人是江開,兄弟為了他能泡上妞,陪著吃白粥洗潔精洗澡就算了,最后居然為了區區幾百塊錢,連男人最重要的尊嚴都甘愿送給盛悉風。 什么叫義薄云天。 他那時無比堅信,他和江開會當一輩子肝膽相照的兄弟,只要江開需要,他可以為他上刀山下火海。 可誰能知道,兜兜轉轉,最后江開真的娶了盛悉風,而他們這對鐵到不分你我的兄弟,反而漸漸陌路。 就連憶起前塵往事,都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 沈常沛莫名其妙,雖然不懂他們在笑什么,但是受到氣氛感染,也被帶得笑了。 笑著笑著,她又有些感慨,江盛兩家的四個孩子,盛錫京年紀最大些,不怎么和剩下三個作伴,而剩下這三個,明明不對付卻非要天天待在一塊,無數次吵得她神經衰弱快要瘋掉、深深后悔自己為什么要生二胎三胎,光陰一晃,他們居然都長這么大了。 更多的是欣慰,二十幾年滄海桑田,他們三個依然抱團,沒叫時光的洪流沖散。 “你們三個,要一直這么好,到老都互相扶持。”她摸摸盛悉風的腦袋,沒有過問他們哄堂大笑的原因。 因為那一定是一段獨屬于他們三人的回憶,壁壘森森,壟斷式排外,開啟它的密碼,是只有他們才懂的暗號。 旁人再有心也只能遠遠觀望,不得入內。 盛悉風,江開,沈錫舟,是雞飛狗跳卻怎么都拆不散的鐵三角。 沈常沛不過是隨口的有感而發,話到了聽者耳中卻徒惹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