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評判男人之唯一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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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白玉是一個人回來的,一回來就黑著臉躲墻角去了。 李靜安在爐邊看他的羊皮卷,聽到動靜抬眼一瞧:“小兄弟回來了,甄若情呢?” “找我干嘛?” 話音剛落,甄若情就大步跨進來了,手中提著一條大魚,兩顆大白菜,巡視一番,沒看見劉館陶:“小掌柜呢?” “掌柜發現你是個騙子,回屋傷心去了。”李靜安信手拈來幾句瞎話,見她皺起眉,又笑道:“甄姑娘果然不可小覷,小生不過將你關進地窖,你就借此反將小生一軍,實在是高,高啊!” “哼。”甄若情冷笑一聲,根本不理他,直接往后廚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李靜安的笑容瞬間消失。 這女人真囂張!仗著臉蛋漂亮,廚藝高超,完全不把他這個遇名居的真·主人放在眼里!必須趕走她! 可是,劉館陶一定不會同意,如果因此惹怒了劉館陶,他估計也不會好過,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讓甄若情自己離開遇名居。 他現在勢單力薄,想要對付這個女人,必須廣交朋友,壯大勢力,一致對甄。 看看窩在角落里的陸白玉,雖然是個沒多大用的家伙,畢竟是個人頭,先拉攏過來再說。 剛才眾人威逼利誘陸白玉簽下契約時,他有意扮演了一個不那么壞的角色,就是為了這一刻。 “小兄弟,干嘛躲那么遠?”李靜安倒杯熱茶,招呼他過來:“那邊多冷啊,來爐邊吧。” 好半天,角落里傳來一句“不了”。 仔細聽,聲音里還帶了點兒委屈。 “你怎么了?”李靜安笑得如沐春風,拉開身邊的板凳示意他過來:“有什么心事?跟兄弟我說說,兄弟幫你出主意。” 陸白玉又沉默一會兒:“不了,我臟。” 精明如李靜安,怎會猜不出來發生了什么?這個反應,必然是外邊有人笑話他臟,瞧這失落的,八成是甄若情所為。 真是天賜良機,甄若情不知道珍惜的人,就由他李靜安負責收下! “小兄弟說這話我可就不高興了,咱倆以后都在遇名居做工,就是兄弟倆了,我怎會嫌棄自己的兄弟?”李靜安繼續笑得如沐春風:“快過來,跟我說說,到底怎么了?” 李靜安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仿佛半個時辰前嫌棄陸白玉像乞丐的另有其人。 陸白玉猶豫了會兒,本不想說,可估計是太過委屈,很快就打開話匣子:“小師傅讓我保護甄姑娘,我就追了過去,好不容易在菜市場找到她,她卻說我身上太臟,讓我滾遠點。回來的路上……我看她提那么多東西,擔心她累,想幫她提白菜,又被她大罵一頓,說我……說我是豬圈里八輩子沒洗過澡的豬……”說最后一句話時,他都快哭了。 “太過分了!”李靜安一拍桌子:“她怎么能這么說你?!” 李靜安雖然吼得大聲,但從心底來說,他無比贊成甄若情,這小兄弟是真臟,李靜安都懷疑他每到一個縣,就在泥巴地里打個滾。 進門這么久了,他甚至還沒看清他那頭拖把條下掩藏的真面目。 李靜安這個人很愛干凈,除了每日在客棧里打水凈身,還經常去澡堂里洗澡,要不是現在想拉攏他,才不可能跟這種臟兮兮的家伙沾上一文錢關系。 李靜安假意地安慰他一通,叫他不必在意,身上沾點灰算什么?!那是男人的勛章,俠客的證明!甄若情一個婦人,眼界狹隘,怎能懂得此道?!安慰完又道:“甄若情那家伙仗著掌柜喜歡,誰都不放在眼里,還搶我的房間,奪我的位子!咱們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見識!以后你遠離她就是!” 陸白玉見李靜安也被甄若情欺凌,卻表現得如此豁達,想來是個真君子,不由心生欽佩,可看看自己身上,又覺得甄若情說得也沒錯,他確實很臟,一時心緒復雜,更是慚愧。 李靜安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小兄弟莫急,最近織女布坊新出了幾件冬衣,咱們去買件新衣服,再到澡堂洗個熱水澡,如何?” 陸白玉一聽可以洗熱水澡,有些心動,但又猶豫:“我……我沒錢。” “沒事兒。”李靜安笑得比花都燦爛:“洗個澡而已,兄弟請你,虧待誰也不能虧待你呀!” 說完,兩人就出門了。 * 劉館陶在屋里寫遇名居的營業規劃書,突然聞到樓下傳來似有似無的香氣,立刻甩筆飛奔出去,只見一樓大桌上,米飯、小菜、香草魚全部備好,甄若情正在桌邊放筷子。 注意到樓上的動靜,甄若情抬頭笑道:“小掌柜,下來吃飯吧!” “好嘞!”劉館陶三步并作兩步走,飛快下到客廳,四處看看,又四處看看:“若情jiejie,店里的男人都去哪了?” 甄若情很不以為意:“不知道,一群臭男人,沒了剛好,管他們作甚。” 劉館陶本來還想看看李靜安是不是又在河邊孤獨地行走了,瞬間被甄若情說服了:“說的也是,管他們作甚。” 兩姐妹動筷前,拿了一壺酒放爐上溫著。一邊吃飯,一邊互訴過往。 劉館陶說自己是從長安而來,因戰亂流落在此,機緣巧合之下從劉夫人手中接過了遇名居,甄若情聽完很是吃驚,不過也解答了她的困惑。 甄若情在燕州也算人脈廣泛,早就知道遇名居主人是位已有家室的中年男子,她進門看到李靜安時還感嘆這男人保養得不錯,誰知他旁邊的少女才是主人,原來其中是這個緣由。 不過她還是好奇:“機緣巧合,是怎么機緣之法?” “就是……呃……機緣啦!”劉館陶不好意思把借錢開店的事告訴她,總覺得一定會被嘲笑,只能拼命扒飯。 甄若情只當是商業秘密,知趣地不問更多了,換了個話題:“那李靜安你又是如何招進來的?他看著就是個干不了粗活的讀書人,連鹽和堿都分不清,留店里不是養了個吃白飯的嗎?” 劉館陶有苦難言:“我……他救了我一命,算作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原是如此,所以小掌柜才留了他,真是位知恩圖報的大善人。” “好說好說……” 輪到甄若情說自己的過往,原來甄若情十二歲成了孤女,為謀生計,進城主府給人做丫鬟,因生得一副好相貌,被做客的樂坊老板看中,帶走悉心培養,成了絲管人間的樂師。 那也算是一段好歲月,不知多少文人墨客、五陵年少在樂坊中一擲千金,城主大壽時,她還受邀前往,成為座上賓,昔日的丫鬟,今日的貴客,時局變幻無常不過如是。 她也曾迷失在那種紙醉金迷之中,可不知從何時起,她逐漸厭倦了觥籌交錯,賣笑為生的日子。今年燕州戰亂,絲管人間受創嚴重,許多姐妹收拾細軟離開,她也是其中之一。 別的姐妹都嫁了人,可她怎么也不愿,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可能是在聲色場上見了太多的無奈與泣訴,她隱隱有一種感覺,若是自己嫁了人,那她的青春,她的人生也就隨之結束了。 劉館陶不明白甄若情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此刻她還太過年輕,對一切事物都抱著一腔熱血,既不懂人世間的諸多無奈,也不知道青春逝去后,年少的熱意總會退場的。這種感受要等到多年后,要等到寂寥無人的深夜,回憶現在的一切時才能明白。 她勸慰她:“jiejie莫憂愁。jiejie是個好女人,一定會有好男人與你相配。” 甄若情笑道:“你這孩子,你可知什么才是好男人?” 這可難倒了劉館陶,她思忖半天:“我也不知,只是,人們常說,好男兒心懷天下,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想,這做到這點的就是好男人吧?” 甄若情笑道:“非也非也,這不過是好讀書人罷了,才不是什么好男人!” “那jiejie說呢?” 甄若情欲言又止,先給她倒了一杯酒,而后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要有以下三點,才能算好男人,此三條為評判世間好男人之唯一標準,你且記下。” “jiejie說,館陶定永世不忘。” “一、要貌比潘安,身如玉樹;二、要心思細膩,腰腹柔軟;三、要一桿好槍,堅挺耐久。” 劉館陶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不愧是若情jiejie,受教了!” 兩個人越說越高興,又喝了幾大杯,劉館陶把自己行萬里路卻一路波折的少年夢告訴甄若情,甄若情驚覺二人的境遇竟如此相似,于是惺惺相惜,相見恨晚,說到后來,兩姐妹竟抱頭痛哭,感慨世間不公。 很快,一壺酒下肚,兩人仍不盡興,又從倉庫里提來一壺,喝到后來,已完全不清楚自己是誰。 “愛妃!朕若是當了皇上,每天賜你十個貌美大槍的男寵,還要封你做國師!” 午后時分,李靜安帶著洗白白的陸白玉說說笑笑回到客棧時,見到的就是劉館陶摟著甄若情,大喊賜男寵封國師的場景。 “……我定是走錯門了。”李靜安正要快步離開,甄若情忽然看見二人,面露兇光,如一匹餓狼直撲過去:“有美男!”一把將李靜安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