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以為這就結束了?難的還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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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館陶的不辭而別,在京城引起了不小波瀾,但眾人開始搜尋她時,她已經在幾十里開外了。 不僅車夫驚奇,她也驚奇,這一次,她們走得急,連干糧都沒帶多少,馬也是隨便拉的,路過城門的時候戰戰兢兢,踏上官道時戰戰兢兢,可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四個時辰過去了,什么事也沒發生。 徹底離開京城的區域后,車夫感動得淚流滿面:“小姐,一切平安!” 劉館陶也很感動:“阿芙,此所謂百折不撓、雨過天晴是也!” 她說完這話,剛好走到了一處岔路口,阿芙問她:“小姐,走左邊還是右邊?” 劉館陶裝模作樣拿出地圖,往左走是宿陽,據說那里有聞名遐邇的武學世家,和聞名天下的烤鴨。 往右走是燕州,據說有天下三景之一的絲管人間樂坊,劉館陶出身名門,自幼不缺美食,尤其是最近母親為了留她,做了許多好吃的,她的臉都快吃圓了,現對烤鴨實在沒有興趣,便道:“右邊?!?/br> “好。”阿芙響亮地應道,他輕輕甩了一下鞭子,馬車便朝西出發了。 車輪滾滾向燕州駛去,劉館陶看著前方平坦的路,甚是激動,問阿芙:“阿芙,你知道燕州絲管人間樂坊嗎?” “不知道?!?/br> 劉館陶道:“據說絲管人間樂坊有四百零六位樂師,執一百零八種樂器,樂聲隨風流入云,連神仙都要附身傾聽,彩云便隨之籠罩人間?!?/br> “真的?” “當然了!而且,據說那些樂師個個都是絕世美女。你想,美女本就萬里挑一,而燕州樂坊竟有四百多位美女,這是何等盛景?” 阿芙道:“小姐是想聽曲子,還是想見美女?” 劉館陶道:“聽曲子固然是一方面,看美女更重要?!?/br> 阿芙道:“小姐,我覺得吧,您要不要對美男上點心?美女再好看,您也不能納美女回家啊,老爺要氣死的!” 劉館陶怒道:“庸俗!美女是用來欣賞的!知道嗎?欣賞!” 去燕州的路途不短,二人一連趕了七天路,劉館陶一路顛簸,休息也休息不好,吃也吃不好,再沒了看美女的心思,每天都哀嚎著要吃烤鴨。 終于有一天,她從馬車里爬出來,問阿芙:“燕州四方皆是平原,為何我們卻在丘陵上攀爬?” 阿芙道:“我們出發的日子不好,撞上了朝廷出軍,必須得避開,所以繞了路?!?/br> 劉館陶眼皮一跳,朝廷出軍?何處要打仗了?她躺回馬車里,想起那位皇帝舅舅,每次見到他,他都會給她很多好吃的玩意和稀奇古怪的玩具,劉館陶很喜歡他,但也聽過不少他嗜戰的傳聞。 在他執掌朝政期間,因善于領兵打仗便得到賞識,一步登天的人有很多。 但這些只是傳聞,她一直生活在長安城中,沒有切身體會,如今將傳聞與現實聯系起來,第一次感到自己身處真正的人間,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阿芙,是從長安往外發軍,還是從外向長安調軍?你注意到沒有?” 阿芙道:“從行軍方向看,應該是從外地向長安的?!?/br> 劉館陶很吃驚,但更多的是驚恐,她出城時無事發生,不會這次要給她來個大的吧? 她讓阿芙快馬加鞭,躲開行軍,一路未敢休息,終于在一個傍晚到了燕州。 一主一仆已經餓得脫了一層皮,一進城里就往飯館跑,經路人介紹,二人去了燕州最大的酒樓遇名居。 遇名居臨水而立,四角呈飛檐狀,高三層,十二角雕著靈獸飛鶴,懸著紅燈籠,珠簾繡額,燈燭晃耀。 劉館陶遠遠地就被這建筑的外觀震撼,一進大堂再次被震撼。 即使在人口最多的國都長安,飯館里也沒有這等人挨著人坐的盛況,燕州之繁榮,可見一斑。 阿芙去停馬車了,劉館陶點了兩碗rou絲面和兩道小菜,尋了個位置等飯,等飯時無聊,就從懷里掏出一本小書讀。 她正讀著,忽然有個男子坐到了她旁邊:“拼個桌。” 劉館陶長這么大,別說跟陌生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連跟陌生人說話那也是沒有過的,她很害怕,偷偷瞧了這男子一眼,還好,是個細皮嫩rou的白面書生。 書生好啊,書生都是文質彬彬的,講究動口不動手,劉館陶放下了一點兒戒備。很快rou絲面上來了,里面飄著一層蔥花。 這是rou絲面嗎?這是蔥花面! 劉館陶最討厭的就是蔥花,她不想吃,可太餓了,又不想再等,只好把蔥花往阿芙的碗里挑,挑著挑著,旁邊的男人也開始學她。 兩個人一起往阿芙的碗里挑蔥花。 劉館陶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劉館陶,兩人的眼睛一對上,劉館陶真想喊一句“你瘋了嗎?!” 就在這時,書生不知道誤解了什么,用筷子夾了一大撮蔥花,放進了劉館陶碗里。 眼看著碗里蔥花不減反增,劉館陶大怒:“你做什么?” 白面書生露出微笑:“小生看姑娘雙眼浮腫,面色發黃,是肝臟入邪之兆,多吃些蔥白,有利于解毒,還能使肌膚光滑,保持年輕?!?/br> 劉館陶拍案而起,真想破口大罵,可她被書香浸潤多年,哪是個會罵人的主?而且這書生看起來如此的純良,如此擔憂她的身體…… “……我討厭蔥!” 過了半晌,劉館陶只憋出了四個字。 白面書生略微沉吟:“好吧,是小生唐突了,對不住姑娘,這兩碗就暫且算小生的……小二,再來一碗rou絲面!” 說著,他把面端走,一個人就著三碗面大吃特吃。劉館陶捏緊拳頭,眼里怒火飛射,眼中的火苗恨不得把男子點著,但她努力忍,忍!對方是個柔弱書生,她不能欺負書生! 很快,新的rou絲面又上來了,劉館陶一看,還是一層蔥花! 她怒火攻心,再也忍不了! 就在劉館陶準備把一張桌子連同四碗面掀飛時,大地突然震了一下,外頭傳來了震天般的炮響。 劉館陶一愣,那笑瞇瞇的書生也是一愣。 隨即,更密集的炮聲響了起來,聲音越來越近,震動越來越明顯,剛剛還沸沸揚揚的屋子瞬間鴉雀無聲。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張天德打到燕州了!”聽了這話,所有人都摔筷子摔碗跑路,屋子里頓時擠成了一鍋粥,你爭我趕往外竄。 劉館陶被推搡得頭昏眼花,被裹挾在人群的洪流里像浮萍一樣,一會兒往左擺去,一會兒又往右擺去,慌亂中,腳還被人狠狠踩了幾下。 救命……她會被踩死的…… 危急時刻,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劉館陶不知道這是誰,但總算在人群里找到了一個憑依,急忙回握住這只手,那人的手冰冷無比,卻十分有力,拽著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劉館陶也拼命地往那人的方向擠,眼看著兩人就要匯合,二三樓的門窗忽然全開了,從樓道上竄下來一群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地奔下來,一下子把人沖散了,屋子里更擠了,劉館陶越發呼吸不暢,感覺內臟都要被壓出來。 外邊炮響連天,屋里亂作一團,男人的喊叫,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聲混在一起,劉館陶頭痛欲裂,已經不知道這是在干什么,那抓著她手的人更用力地拽她,她有那么一瞬間因為這種強硬感到害怕,不知道這只手要把她拽去哪里,但無法反抗。 終于,她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躲在樓梯下面喘氣。 喘了好大會兒,她才看清手的主人,是那個給她挑蔥的白面書生。 劉館陶本來很害怕,可一看見他,火又上來了,猛地掐住書生脖子:“還我rou絲面!” 劉館陶要餓瘋了,加上外頭也個個在發瘋,更是不管不顧,下起狠勁,用力用到面目扭曲,大有弄死書生之勢。 書生被她嚇到了,想說什么,可喉嚨被狠狠地掐住,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忽然,劉館陶感到嘴里好像被塞進去個什么東西,溫溫的。 她愣了一下,舔了舔,咸的,香的,便松開了書生,咬了一口嘴里的東西,香噴噴的!好好吃,是煎餅! 她狼吞虎咽嚼了兩口,忽然看見烤得金黃的餅中,透露出些許的青白段來。 這竟然是……竟然是! “蔥油餅!” 劉館陶氣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