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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7章 永昌(八) 車經過未央宮北司馬門, 門就關上了。南行百丈遠是柏梁臺,臺上布了重兵。通往朱雀門的通道還是緊緊鎖死, 還沒有從叛軍手中拿回來。 除此之外未央宮幾乎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蘭陵、昭陽、披香、飛翔數殿燈火通明,宮中住的夫人已被接去桂宮,闌干側不時見著探頭探腦的影, 許是宮人松散偷閑,少府樂府還有弦歌聲,和被血洗火燒的桂宮如云泥之別。 車駕停在椒房殿, 朱晏亭不等接引, 疾步下車, 衣下生風,拾級而上。 椒房殿空蕩蕩,二三掌燈灑掃侍兒見到她都露出錯愕的神情,才下拜。 因她喜愛,經這些年不斷修葺,椒房殿已如紫闕貝宮,金屏鳳翅, 蓀壁紫壇,珊瑚扶疏, 爐中焚楚地香草, 鮫綃長墜如冰雪,入目曠然。 一切都像從前一樣擺放著,干凈如一盆水洗過,似她今日傍晚才出門。 而離她上一次離開椒房殿, 已經過去了半載的時光。 她沒有一刻停留, 不住跨過道道門檻, 終于在推開其中一扇門時,失聲叫出來:昱兒! 鸞刀轉過頭,指壓唇上。 她捂住自己的嘴,看見安然躺在鸞刀懷里睡著的齊昱,眼角便紅了。 鸞刀見她發蓬鬢亂,裙裳沾血,面露訝色,輕輕把太子放回床上,過來扶她:殿下為何這個時辰才 朱晏亭沒有看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周遭安靜極了,齊昱兩只手里抱著臟兮兮蠟像,睡夢正酣。新長的軟發如枝丫上的嫩柳,燈下色似鵝黃。朱晏亭手上都是血,不敢碰他,只將手捂著自己的臉,靜悄悄的掉淚。 鸞刀擰了巾帕來,蹲在她足邊為她凈手,指頭縫里擦出血來,指尖紅紅丹蔻也凝著干的血跡,她輕輕替她用毛巾捂軟了,再細細挫下。 鸞刀聽過桂宮之中的情狀,為她遇到的險境痛心:午時太醫就說陛下醒過來了,如何還鬧到那地步? 我要我要引敵。那時候太太早了,魚還沒有咬餌,如果放棄,就功虧一簣了。淚流的臉上癢,朱晏亭抽著氣,抽回手擋上臉,輕輕說了一句:我就給他喂了令他昏睡的藥淚水慢慢從指縫里溢出來,殘紅濕亂,伴隨她喉嚨里隱忍到極致顫:我端著藥進去,他還沒有全醒過來,就又我從前說我哪兒都不會去,還是騙了他。 鸞刀欲言又止他知道你喂了藥嗎? 我不知道。朱晏亭搖搖頭,回憶起今日太陽偏西時,太醫突然去明光殿,悄悄告訴她齊凌好像醒過來了。 她乍喜涌身難以自抑,偏還在執尚書臺掌朝事,一身莊重披掛,緩緩起身向后,穿過豎屏腳步才快起來。 齊凌果真是要醒了,神識未回轉,但有渴水之兆。太醫號脈對她說,最兇險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在陛下壯年,底子打熬得好,昨日還周身guntang氣若游絲,今日燒退,脈搏強勁,想來應是無礙了。 她怔怔的盯著他,面上掛著笑,眼前卻霧蒙蒙,頰上淚流如梭。 只覺失而復得,驚心動魄。 幾乎忘卻堪堪點燃的一城烽火,忘卻城下兵荒馬亂,直到鸞刀的聲音,提醒她: 諸事要上報陛下。 這短短一句話,令她如墜冰窟。 她記得那時候感覺到耳邊熱,那是太陽烘烤在遠處的瓦檐上,其實只是余光瞥見,日頭剛剛有些慵懶,斜斜西掛碧天的日昳時。 那時,局面一片大好。 齊凌親手鍛造的尚書臺像個不需要主人權力怪物,冗余符節全無,撇去三公,一令通至,禁軍如臂指使,生殺褫奪盡在一念。 正是倚仗這個初生、甚至不完備的尚書臺,她才能以朝中幾乎無人之身,在半日里完成了對長安城的控制。 這顛覆了朱晏亭的認知。 從前章華要做舉國大事,總要在朝堂上演一遍遍激烈對峙,丞相、卿大夫、將軍們日出吵到日落,歇了一夜,又吵。母親便在座上昏昏欲睡,一定要等待他們理論出個結果。 母親說,人之一身能知能曉者終究有限,待眾人理論過,知各方訴求,方能決事。否則一葉障目,犯下大錯。 但尚書臺不需要,尚書臺只需要一個人決定。 此劍之過利,令執者心畏這還是一把在眾人反對下還沒鍛好的劍,還沒有拿在最適合的人手里,已有如此威力。 此時,朱晏亭忽然能理解,齊凌為何要先換一個無能的丞相,而丞相等,為何會想盡一切辦法反對尚書臺。 動人所得,如弒殺之。 在這日的日昳時分,齊凌醒來的前一刻,丞相被困未央宮,朱恂已將長安諸門封鎖,控制了亂黨家眷,朱靈剛剛拿下北軍,太子已被送到未央宮。 他醒得正是時候,丞相獠牙已露,正可最小代價平亂,一旦顯露朝臣之前,這些日子以來籠罩在長安的疑云盡可消散。 但這對朱晏亭,就是最差的時候。 再早一些、或者哪怕再晚一些,都比現在要好。 她已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