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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掩嘶聲打斷他:住口! 齊潤道:母親,當死則死,茍活何益? 謝掩厲聲道:逆子,從此刻起你再說一句話,我就親手殺了你! 齊潤忿忿然住了聲。 朱晏亭腳步停在了木桶前,道:世子方才的話,已經可以梟首棄市了。 謝掩氣急敗壞道:今我為魚rou,你為刀俎,你待如何?直接說,不必再繞彎子。 朱晏亭只道:要王后當今日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謝掩怔了。 孤可以代替陛下承諾王后,今日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封爵、封地、尊榮,一切都不會有變。等燕王叛亂一平,即刻送王后回去探望女兒。 木桶里一陣死寂樣的沉默。 朱晏亭且笑且說:壁立千仞,前方就是深淵,踏出一步,萬劫不復,你遲早會來謝謝孤拉了你一把。 你還有三個時辰考慮,等陛下回宮,你會知道怎么跟他說。 朱晏亭令趙睿把守此地,將幾乎羽林軍中所有皇帝的親信放在這里,以作證人是在城門口的木桶里搜出來的,這也是趙睿的建議。 皇帝一向多疑,此番在他不在的時候擅自調兵,定會大大觸之逆鱗,故而一步也不得行差踏錯。 安頓好了豫章王后,朱晏亭又到了長信宮一趟,鄭太后閉門不見。 只托親信魏倉向她穿了一句話。 請殿下此時脫簪奉印戴罪,自請廢后,現在還來得及。 朱晏亭沒有答話,只笑了笑,便斂裾退去。 無聲的手已攪動了長安的一池水。 風暴的中心無疑在椒房殿。 天狩門,安 天鎮門,安 永安門,安 羽林郎各方報訊接連傳來,暫時各路人馬都還沒有異動。 朱晏亭回到椒房殿,經半日的奔波,輾轉數宮,此際口干舌燥,腹下隱隱作痛,她喝了幾口太醫令送來的藥,就解氅、脫簪,坐到了墻角的王母捧芝金漏前,望著水精沙窸窣細流,時間一滴一點的過去。 時間過得從未這樣慢過,寸寸光陰都像在煎熬。 她看著自己耳墜打在漏上的陰影,看見自己捏著裙角的手在微微顫抖,又反手用更大的力氣捏回去,攥在了一起。 宮人漸次的來,太醫把脈又走。 每一道人影投進來,她都會轉頭去看一眼。 如此這般挨著,見日影漸漸墜淡,朱晏亭撐案而起,咬牙道:騎的什么樣馬,走得這樣慢! 鸞刀尋不出什么詞來安慰,只得輕輕捏著她的手,道:再等等,再等等陛下就快回來了。 聽著又一列軍馬殿前走過。 朱晏亭只覺心跳甚快,口干舌燥。 站起身道:不行,我不喜歡坐著等。 鸞刀訝然問:那殿下待如何? 把她問住了,一時惶然不知何所適。 她素性喜動,擅下先手,卻偏逢這等需以靜制動的局面,把自己高懸成了長安城最大的一個靶,等待不知從何處會射來的暗箭。 她從墻角,走到正殿,黃金鳳座在燈下冷冷閃著光。 她扶著扶手坐下,抬眼前顧,幽幽大殿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整個未央宮都安靜的埋在冬至日最深的涼霧中,伸手不見五指。 她不知坐了多久,忽有一種會被這安靜吞噬的錯覺。 直到迅疾的快報打破了死一樣的寂靜。 中壘校尉司馬昂至朱雀門外,求見陛下圣旨。 來了。 虎賁校尉黃必至朱雀門外,求見陛下圣旨。 緊接著虎賁校尉也動了。 南軍動了兩個校尉,朱晏亭忙問:北軍如何了?衛尉呢? 一切如常! 她稍稍松了一口氣,繼而心又被提起。 衛尉寺丞急抽五百人,增守武庫。 衛尉有疑,為何不來問孤,何以調兵增守武庫? 報訊郎官啞然。 質疑在南北軍之間涌動著,鋪天蓋地而來,縈繞未央宮的氣息繃緊得如弓弦,對準了椒房殿孤掌難鳴的皇后。 而皇帝的御輦,還在數十里之外的臨渭。 駿馬疾馳,狂奔在馳道中間,這是數十騎精騎兵,通體一色雪白大宛馬,神猛精壯。 騎馬的人一色玄甲,裝飾簡單,未掛旌旗,路過靠近長安后重兵把守的關隘,只是扔出一塊令牌,便無人敢攔。 天上飄起細雪。 馬噴鼻帶出白霧。 騎兵當中一騎之人裝扮華貴,錦履踩入馬鐙,青狐之裘為寒風倒刮。 每行出十里,衛士便問:陛下可要暫歇? 他搖頭不語,一路幾乎沒說過話,目光只遙遙望著長安的方向,快馬加鞭只是趕路。 至長安十里外,天色已經有些暗淡,騎兵要尋火挑燈照明,又要給馬匹喂一餐,這才停下來休息。 騎郎鄭思危是鄭氏的遠房子弟,打小入的宮,因和皇帝親厚,說笑隨意些,就勸他:陛下再怎么快馬加鞭的趕,人要吃飯,馬也要吃飯,餓壞了龍體可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