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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澤之中的白沙渚本就屬于丹鸞臺諸景之一,被江水環繞,俯拾就是春水,最為上巳之便。 是以鸞刀不必起的太早,天色尚昏昧,她沿江邊汲水,靄靄晨霧中,竟見碼頭上站了一個人。 是一膚色白皙,長發過腰之女。 她發梳倭墮髻,只綰一支碧玉蜻蜓簪,耳垂米珠珰,著碧青天水色綾裙,襯得人如幽蘭,細瘦纖弱。 她身后停泊一小舟,幾名壯仆,幾名妾從。 不知在晨露中站了多久,裙角都被露水打濕了,而她面上淡淡的,一點疲態也無。 見到鸞刀,斂裾行禮:有勞閣下通傳女公子,我乃都尉王安之胞妹王幼微,前來拜謁女公子,渴賜一面。 鸞刀笑道:見過貴女,原來是王家女郎,難怪這個時節還能登島來。 轉去向朱晏亭回了此事。 朱晏亭曾經見過王幼微。長公主在世時,常日無尋常夫婦之樂,閑暇時唯好行游、宴飲。王家作為章華本土士族,門第顯赫,王家的女郎也常常出現在長公主的宴飲上。 王幼微是不大起眼那一個。 她不愛出風頭,宴會中總是緘默品肴的那一撥人,或是行令時輪到她,她面上微紅站起來,表演些不是很差,也不比人好的庸庸才藝。 長公主卻很喜歡她,說她:名門毓質,敦厚爾雅。時常賞賜她禮物,甚至有段時間接她到丹鸞臺居住。 朱晏亭小時候性格外放,喜來往性子烈如火的女郎,并不很欣賞她這么溫吞如水的性子,相對來說與她族姐王韞素的關系更好一些。 此時此境,此人驟然來訪,兼之耳聞蘭舒云王家欲獻王幼微入宮一句話,她大抵能猜到王幼微的來意,命鸞刀迎她入屋。 王幼微緩緩步入,見沙渚中精舍數間,合圍之庭,外有甲士,披堅執銳以護,暗暗心驚,垂下眼簾。 過中庭,入門扉,拂面一股白芷清香,衣著輕簡的朱晏亭立在廳中等候她。 是時朱晏亭病容為消,面色微白,云鬟輕減,與當年常在宴席上見著的那個熠熠有神,绔靴執弓的小殿下于形貌若有天壤之別,王幼微一時竟不能識。 兩人互相見禮,朱晏亭態度溫和,似毫不疑惑她的來意,亦全然不在意,挽著她在茶室落座,聞蘿捧上兩個朱漆茶盞。 朱晏亭隨口和她說閑話,問候她族姐王韞素,又問王家上巳日在哪里褉袚。 王幼微一一相對。 她眼睫顫的厲害,一席話畢,終于耐不住,忽然離席,對朱晏亭行跪拜之禮。 朱晏亭捧著茶盞的手一頓,動作凝在一半,自上而下端詳著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見尖細下巴埋于發底陰影里。 聲音低了些,低聲提醒她道 幼微meimei,你不該對我行這樣的禮。 王幼微肩膀低垂,墮髻邊散落的青絲堆在細瘦肩頭,她整個人像貓兒一樣蜷在陰影里,聲音幽幽的:王家欲獻女天子,妹雖蒲柳之姿,然而姊妹之中唯我適齡未許,得家人錯付厚望,今日將啟程,往瑯琊待選。 朱晏亭神色微變,短短兩日,這已經是第二撥來告訴她世家將于瑯琊獻女的人。 勿論兩撥人各自懷有怎樣的心思,也抵不住她此時聽聞這件事的膩煩之心。 饒是如此,她話里仍帶著笑,調侃道:這是好事,我也有所耳聞。莫非你也來問詢妝發不成? 王幼微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清白的瓜子臉,眼角帶著一滴讓她顯得泫然欲泣的淚痣,不閃不避,對上朱晏亭含笑調侃的眼眸,深深吸氣,一字一句道 女公子,我若有這等落井下石的禽獸不如之心,該當天誅地滅。您的母親長公主殿下對我有大恩,今女公子蒙難,我雖懦弱不才,也斷斷不能坐視。我斗膽議論一句,您的父親有些昏聵,不該將您許配給吳儷這種人。若您不嫌棄是折辱,可否請您換上我隨從的衣裳環佩,去瑯琊面見天子,陳情于君,或可求一線之機。 朱晏亭聞言大為驚訝,王幼微給她的印象膽小懦弱,從前連單獨為一方博弈六博都不敢。如此非常之時,竟敢在待選這樣重大的事情上,作出這樣一番瞞天過海的主張。 她性多疑,立時反問:是你哥哥讓你這么說的? 王幼微搖搖頭,道:我兄長并不知曉,今日褉袚節,云澤邊許多貴人乘船沐浴,他疏于監管,我才得以偷偷上白沙渚來。膝行一步,抓住朱晏亭的衣擺:我家前往瑯琊朝賀的車隊已整裝待發,只待我從云澤沐浴褉袚而歸,還望女公子速速定計,勿疑。 朱晏亭起身,攙扶著她的手臂,引她起來。 王幼微眸光切切,神情誠摯,等著她的示意。 朱晏亭以手叩她肩背,輕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然而朝拜天子并非兒戲,不止你,你的奴仆都會檢查到頭發絲,絕沒有瞞天過海的可能性,一旦被查出來有冒頂,就是重罪,還是勿要再作此想。 王幼微面色一白,倉皇問:難道沒有別的法子嗎? 朱晏亭輕握她肩,溫言道;放心去吧,倘或陛下選中你,你再為我打算不遲。 又是輕言細語,安慰于她,又是出言承情,感激她為己籌謀,一席話罷,朱晏亭與鸞刀親至沙渚畔,送走王幼微的一葉扁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