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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又芹恍惚想起蘇權當著自己的面,在奶奶肩上錘了一拳的事。那是他的親媽!她一聲喊叫,起身撲向蘇權,指甲挖了蘇權的臉,又扯住他的耳朵使勁拉。 動手在瞬間發生。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蘇權手握成拳砸在蘇又芹背上,蘇又芹張嘴咬住了蘇權的手腕,程麗一聲尖叫,沈芊垚連忙上前拉蘇又芹,但拉不開,蘇又芹掙扎著對蘇權又拉又咬,全然不顧蘇權那只沒受控制的拳頭砸在自己背上。 程麗不再尖叫,邊哭邊去拉兩人。沈芊垚也帶上哭腔,求蘇又芹放手。 蘇鑫君從門外闖進來,一聲大罵,抓住蘇權想再次落下的拳頭。住在樓上的強哥聽到動靜也跑下來,一邊幫著蘇鑫君分開蘇權和蘇又芹兩人,一邊著急地說“這是發生了什么,大過年的父女怎么打起來了”。 被強行拉開的兩人深深喘氣。蘇又芹被沈芊垚抱著腰用力箍住,小聲哭:“怎么了嘛,又芹,怎么了……” 蘇權被蘇鑫君和強哥抵在窗戶邊,他臉上通紅,還在掙扎。強哥那么強壯一人拉不住他,還要蘇鑫君幫忙抵著。 蘇權喘著粗氣:“你們放開我。我今天就要打死她,讓她再說些有的沒的。” 強哥勸著:“說什么呢,大過年的。這么大一男人還打女兒,要臉不……” 蘇鑫君也生氣了,他剛才看見蘇權的拳頭砸在jiejie身上,氣道:“你再動手,我也不客氣了。” 程麗站在旁邊哭。 沈芊垚抱得太緊,蘇又芹腰間被箍得難受,她身體微微動了一下,沈芊垚以為她還想掙扎前去,又用一層力,這一用,剛剛已經冒出的血腥味翻涌而出,蘇又芹一聲干嘔,吐出一口血。 這口血好像將蘇又芹埋在心中的憋悶也吐出來了。 蘇鑫君從窗戶邊跑過來,大喊:“姐!” 沈芊垚松開手,眼淚掉下來:“又芹!” 他們焦急的呼喊清晰傳來。蘇又芹感覺到身體舒服了。 她抬手擦掉嘴角邊帶血的口水,血痕在臉上留下一道。 她看著窗邊的蘇權和程麗,笑了,沙啞的嗓音清脆些許,和她以前的聲音十分相像:“我就是恨你們,我就是喜歡女孩,我會活著,等你們老的那一天。” 恐懼和害怕從蘇權和程麗心中升起。程麗忍不住后退一步,蘇權全身也松了力道,他掙開強哥對自己的束縛,看看剛剛砸在蘇又芹背上的左手,朝著玻璃一掌拍去。玻璃窗戶一聲巨響,他轉身從屋里離開。 程麗也隨著走了。 強哥勸慰兩句回去了。 蘇又芹被蘇鑫君扶到沙發上坐下,沈芊垚被嚇壞了,捏著她的手掉眼淚。 屋子里安靜好幾分鐘,蘇又芹感覺到手上的溫度,用另一只手去擦沈芊垚臉上的淚水,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只微微扯了下嘴角,小聲說:“不是要去市里嗎?我們收拾收拾出發吧。” 沈芊垚看著她嘴角已經干了的血痕,眼前又出現蘇權握著的拳頭落在她背上的場景。沒忍住,一把抱住她的脖子,腦袋埋著她脖頸處大哭起來。 guntang的淚水從毛衣領口鉆進去,落在頸間肌膚上。哭泣的聲音含著nongnong的心疼和委屈。蘇又芹心跟著哭聲抽動。活了快三十年,有幾個人真心為自己哭過? 除了沈芊垚,現在的蘇又芹想不出其他名字。 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真切的心疼,伴著沈芊垚的哭聲、脖頸間淚水的熱度和自己的眼淚,全部散出來。 蘇鑫君在一旁看一陣兒,用紙擦干凈地上蘇又芹吐出的那口血。悄悄離開屋子,關上門。 沙發上抱著的兩人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哭睡著的。手機鈴聲響起,兩人同時睜開眼。 蘇又芹靠在沙發轉角處,沈芊垚靠在她的肩頭,兩人眼睛都有些腫,頭發都有些亂,臉上都有淚痕。 她們互相看著對方,鈴聲響好久才停下來。 她們相識一笑。 蘇又芹小聲說:“去洗澡,然后去市里吧?” 沈芊垚點點頭,手肘在蘇又芹脖子上一壓,微微抬頭咬住蘇又芹的嘴唇。 …… 同父母發生這種事,蘇又芹需要緩一緩,加上她喉嚨忽然恢復,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沈芊垚推遲帶她去見父母和爺爺。 接到電話的舒賢原本有些不滿,但聽說是蘇又芹嗓子的事情,也沒再說什么。 蘇又芹洗完澡換完衣服,下樓同沈芊垚一起去市里。華子店里的麻將桌邊沒有蘇權也沒有程麗,周圍的人看見蘇又芹下樓,紛紛多看了兩眼。 樓上發生的具體事情他們不清楚,但程麗喊罵的聲音,多多少少從窗戶里漏出不少。可以確定蘇又芹和父母吵過架。 這些目光,也和多年前很像。 蘇又芹直接忽視掉。 春節期間拜年的人很多。往元川市去的路上微微有些擁堵。車內舒緩音樂放著,蘇又芹視線落在窗外,發呆。 沈芊垚時不時看她一眼,看得蘇又芹無法忽視。轉頭問道:“看什么呢?”她的嗓音還沒有完全恢復,大哭一場,吐血后恢復的清脆嗓音消失了,現在說話沙啞低沉。她輕輕咳了一下。 沈芊垚搖頭:“沒看什么。” 前面道路有些堵,她踩下剎車,笑著問道:“吵舒服了嗎?” 蘇又芹跟著笑:“舒服。爽了。好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