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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又芹從小和爺爺奶奶親。蘇權和程麗也曾經將這件事作為吵架的理由,說白生了她。但他們從沒有想過蘇又芹為什么不親近兩人而親近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去世后的第一個除夕,程麗讓蘇又芹同他們一起過年,被她拒絕了,程麗當時說“你爺爺奶奶都不在了,你不來我們這里過年去哪里呢?” 蘇又芹啪地掛了電話,轉頭拖著箱子先回家給爺爺奶奶上完香,然后去了西南邊陲城市,在民宿里和幾位年輕人搭伙過了個熱熱鬧鬧的春節。 這么多年,蘇又芹也認真想過父母對自己到底如何這件事。從物質上面來看,他們對自己并不差,只要自己開口要,他們就會給。 但也僅止于此了。 她也想過,和父母之間的關系不好,是不是自己的原因,畢竟三人在親戚朋友的眼中都是很好相處、值得交往的人。后來慢慢想明白了,自己并沒有錯,錯的是三人之間的血緣關系。 如果沒有這條血緣關系,就不會對對方有期待和失望。沒有期待和失望,三人之間的裂縫不會越來越大。 不過,這兩年因為弟弟的存在,加上她和父母之間心照不宣保持著距離,三人之間勉強維持著相對平和。 年夜飯后,蘇權主動去收碗,程麗給他打下手。 小鎮上的除夕沒有舞龍耍獅的表演,放鞭炮焰火倒是沒有限制,孩子們可以在門前玩耍嬉鬧,大人要么一群人聚在一起打麻將,要么蹲在家里看春晚。 春晚表演開始,蘇權接著電話從廚房走出來。電話里喊蘇權出去打麻將。他沒有拒絕,三兩下忙完手中的事情,下了樓。 關門聲音砰一聲響。 沒過一會兒,程麗也離開房間,去樓下麻將店,蘇又芹跟著她身后,回自己住的家中看春晚。 一家人的除夕在一起吃了年夜飯后就結束了。 此時,沈芊垚所在的家中氣氛正尷尬。 沈芊垚的爺爺奶奶生了三兒一女,奶奶早逝,沈芊垚沒有見過她。 每年除夕夜,一家人會聚在一起吃個年夜飯。 今年也一樣。 爺爺、大爸小爸、大媽小媽、姑姑姑父,沈芊垚父母,以及堂兄弟表姐妹們都聚在小爸小媽在元川的家中, 沈家習慣,年夜飯桌上不準有人用手機,尤其是小輩。沈芊垚給蘇又芹發過去半桌菜的照片后,收起手機,專注吃飯。 飯桌上只說無關緊要的話。但飯后閑聊話題擴展。 沈芊垚作為沈家這一輩特立獨行的人,從當初出柜開始,每年除夕晚上都會引來一陣話題。 剛開始出柜那幾年是父母的埋怨和姑嬸叔伯的勸慰,后來變成了父母的焦慮和姑嬸叔伯們的關心,今年,父母和叔伯姑嬸統一戰線,詢問她關于蘇又芹的事情。 小媽和堂妹對蘇又芹贊賞有加。 多年來,小媽一家四口人,是沈芊垚的堅定維護者和支持者。 舒賢卻不置可否,見過蘇又芹一面的她對蘇又芹不會說話這件事十分介意。“我們家帶出去的人不會說話,那如何辦?”舒賢話音很輕,也不算嫌棄,只是認真過了頭,更像直接說沈芊垚找對象時考慮不周。 “她是暫時的,會恢復。”沈芊垚直直看著舒賢,也認真回答,“更何況,我沒想過以沈家的名義帶她出去見你們想見的那些人。” 舒賢保持著屬于自己的平靜,“這些年你一直以自己喜歡女孩的理由拒絕別人,大家都知道。既然你有了喜歡的人,能不帶出去嗎?”。 沈芊垚深吸一口氣,也維持著屬于自己的平靜:“這是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什么意思?你不是沈家人嗎?” “意思是,你們別想以沈家的立場去要求她做任何事情。她是我喜歡的人,只需要我對她負責,她對我負責,。” 舒賢輕哼一聲:“你對她負什么責?你一個鄉鎮小學老師能對她負什么責?她又能對你負什么責,一個鎮里開店的人” 沈芊垚瞪著mama。 火藥味漸漸升起,屋里安靜下來。 半分鐘的沉默后,一直坐在沙發中間看電視的爺爺,瞇眼拍拍沙發:“垚垚,你媽說得對,你是沈家人。有時間帶她來見見爺爺。” 爺爺發話了,舒賢閉嘴,其他人松一口氣。沈芊垚也不敢忤逆爺爺,點頭應下。 她去陽臺給蘇又芹發消息,蘇又芹沒有回她。 她默默地倚靠在陽臺墻邊,內心起伏。 成年已經很多年,出柜也已經很多年,但父母總是無法認可自己,無法認可自己已經成為獨立的成年人,放不下自己出柜的事情。沈芊垚內心深知這一點。 沈芊垚從未想過當一輩子老師,雖然不愿承認,但手家庭環境影響,走上公務系統這條路很吸引她。 她上大學時去過支教項目,支教回來,她想成為教育公務系統的人。選擇鄉鎮五年,也是她為以后去教育類公務系統打基礎。 雖然她原本不需要這樣做。憑著沈家的關系和她的能力,她輕易地能去到想去的地方。只是她放棄了。她想一步一步來,用努力換來父母的認可,不管是對她性向還是對她人生的認可。 但時至今日她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并沒有讓父母放下,在他們眼中,自己可能像猴山上的猴子一樣,蹦跳亂竄,最后還是得回到他們的蔭庇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