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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街全長近兩千米,鎮中心小學和中學都位于公路街。 蘇又芹出生在公路街邊,家離小學大門不到一百米,離中學大門三百多米。 仗著位置好,蘇又芹爺爺從學校后勤處退休后,在家里的門市上開了一家早餐店,只賣早餐。 蘇爺爺年輕時是鎮里有名的掌勺師傅,十里八村的紅白喜事都會請他去做廚。爺爺還在學校廚房做了二三十年,來鎮里上學的孩子們都認識他,幾十年下來,蘇爺爺成了平村鎮廣有名氣的蘇師傅。 蘇又芹當年上學的時候,大部分老師都在她面前說:“我上學那會兒,是在蘇師傅手里吃飯學習的?!?/br> 蘇爺爺開的早餐店,用的是傳統的自發老面,與現在很多早餐店貪圖省事用的酵母菌產品蒸出來包子饅頭不一樣,面食質地細膩,香醇可口,更加好吃。 當初早餐店一開張,生意就很好,但早餐店只開了五年,三年前,蘇爺爺生病后去世,早餐店就關門了。 爺爺當年總喜歡說他的一手掌勺手藝,沒有傳給自己的一兒一女,倒被從小跟在身邊長大的孫女蘇又芹學會。可是蘇又芹上學的時候成績好,一路上高中大學,又留在大城市里上班,這套手藝沒用了。 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在爺爺去世后的第三年,因為一場災難回到小鎮的蘇又芹,重新開起了早餐店,開始用爺爺留下的手藝養活自己。 --------- 現在還是暑假期間,早上九點,蘇又芹今日備的兩百個包子饅頭才賣完,她關掉煤氣,準備將電餅鐺里最后兩個油餅夾起來,一聲刻意壓低的聲音從人行道邊傳來:“哈,這里開了一家店,哇,美女!” 活潑的女聲,直直落進蘇又芹腦中,她抬眼望去,兩個年輕女孩撞進視線里。 站在前面的女孩身材高挑,穿著T恤牛仔短褲,扎著馬尾,她皮膚白凈,一雙眼清澈含笑,剛剛那句話是她說的;她身后的女孩則稍矮,身材微胖,一張臉很小,看著蘇又芹的眼里染上了驚訝和探究——她站在偏右一點的位置,看到了蘇又芹右側臉頰上的疤痕。 車禍過后,蘇又芹已經見過好多次和女孩類似的目光,她已然習慣。朝著兩位女孩笑了笑,埋頭將兩個油餅往紙袋里裝。 “沈老師?早上好。”清脆童聲從電餅鐺一側傳來。 蘇又芹抬頭,斜對門何爺爺家的小孫女苗苗站在電餅鐺后,手里拿著一張十元的錢,朝路邊兩個女孩打招呼,馬尾女孩笑著朝苗苗揮揮手,親切道:“早上好啊,何笑苗,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苗苗剛上小學二年級,小女孩長得瘦瘦小小,卻很可愛,她指指蘇又芹:“我來jiejie這里買早餐。”她頓了下,問:“沈老師,你吃早飯了嗎?” “還沒有呢,這里有什么好吃的,可以給老師介紹一下嗎?”馬尾女孩上前幾步,走到店門前空地上,視線在蘇又芹身上和店里轉了一圈。 “jiejie家的包子好吃。”苗苗大聲說道,一雙亮晶晶的眼眸,期待地看著蘇又芹。 蘇又芹微微一笑,指著蒸籠搖搖頭。 “啊,今天又賣完了呀?!泵缑缪劾锏墓馊跸氯ィ澳沁€有什么吃的呢?” 蘇又芹掃了眼面前紙袋裝著的油餅。苗苗眼里的光又亮了起來:“那我要一個油餅和一碗稀飯,jiejie,還有稀飯嗎?” 蘇又芹點頭。苗苗朝一直站在旁側看著的沈老師揮揮手,指指店里:“沈老師,我先去吃早飯了。” 馬尾女孩笑著點頭,苗苗走進店里,自己拿碗乘上一碗稀飯,坐下。蘇又芹將油餅裝回小竹簍里,端給小女孩,回到門前,見兩位女孩還站在那里,疑惑地看了她們一眼。 蘇又芹無法招呼她們,只得拿起放在旁邊的平板,快速打完字遞出去:“不好意思,早餐已經賣完了?!?/br> “啊,我知道?!瘪R尾女孩自然回答,視線在蘇又芹臉上停頓一秒,隨后笑道:“你租了這間門市開店嗎?我是沈芊垚,是旁邊小學的老師。” 沈芊垚視線里有顯而易見的探究和好奇,蘇又芹內心不滿,緩緩收起面上的笑意,她不想過多解釋,點點頭。 蘇又芹從上高中開始,就在緩緩脫離這個自己出生成長的小鎮,后來去北方上大學,畢業后又在一線城市工作,一年回家一兩次,最多待二十天,與這個小鎮逐漸脫節。除了周圍的鄰居和一些從小認識的長輩,其他人,尤其是這些年來小鎮工作的年輕人,與蘇又芹互不相識。 沈芊垚還想再問,蘇又芹卻低下頭忙自己的事情。 “芊垚,我們走吧。”與沈芊垚一起的女孩喚她,沈芊垚應答一聲,又看了眼蘇又芹,轉身和女孩一起往學校的方向走去。她剛走,一輛拉著蔬菜的三輪車停在門前馬路邊,一個長得瘦小的女人從三輪車上下來,女人膚色微黑,五官很小,仔細一看年齡也不大:“又芹,我給你送菜來了?!?/br> 蘇又芹抬頭,見是朱成的妻子明明,連忙走上前去幫忙。 明明從三輪車上拉下一個大袋子,袋子里裝著三捆豇豆和一大捆蔥。她將蘇又芹揮開:“不用,你讓開,我來。這袋子不結實,小心斷掉,我直接拿到廚房去。” 蘇又芹只得讓開。跟著明明走進廚房,看著她放下東西,從兜里掏出手機給她轉菜錢。明明身側包里傳來支付到賬的聲音,她一邊朝外面走去一邊說:“剛剛我看見沈老師和石老師了,她來吃早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