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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昱說這些話的時候,大門已被緩緩推開。眨眼間,再也關不住的猛烈寒意驟然朝兩人撲來,竟將兩人暫時寄居的身體,剎那凍成了兩個人形冰雕。 無法,兩人只得將魂魄從冰雕中抽出,一前一后飄飄蕩蕩的進了殿。直到真進來了,范昱方才有機會,低聲補充上剛剛因為口舌結冰,沒能完整說出來的下半句話。 范昱說:謝曲,你一向謹慎,怎么一碰上有關于你我生前rou身的事,做事就不過腦子? 話音剛落,就見謝曲猛地停住了腳,像是剛剛才從神游中清醒。 我我也很想知道為什么。 良久,謝曲在范昱狐疑地注視下,忽然小聲嘀咕道: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讓我快點進來。 話說一半又搖頭,隨即自我否認。 不,不對,不是喊我的名,是喊我之前那些輪回轉世的名,什么謝七,謝沉歡,謝曲一聲疊著一聲,分不清到底在喊誰,細聽好像沒一聲在喊我,又好像都在喊我。 正說著話,原本黑暗不見五指的大殿忽然被照亮。突如其來的溫暖令謝曲一瞬皺起眉,眼前茫茫白了片刻,等再回神時,殿內已經燃起了數百支由鮫人油制成的長明燈。 方才被范昱撒來打探情況的石子小人們,在一冷一熱之后,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氣,變回了硬邦邦的石頭。 謝曲環顧四周,見這些長明燈是被挨個固定到大殿墻壁內的凹槽里,每一支外面都罩著個圓圓的琉璃罩,當燈火依次亮起時,一眼望去,就如同望見數百只正躲在暗處窺伺著的幽藍獸瞳,令人不寒而栗。 而之前他在朦朧中看到的,那些原本以為是被鑲嵌在殿壁上,勾著絲線的小環,其實是被牢牢的雕刻在了燈罩上。 說白了,除了不見那怪人之外,這里所有的一切,都能和謝曲曾經看見的一一對上包括那具被數不清絲線束縛在老祭臺上,謝曲第一世的rou身。 除此之外,謝曲甫一低頭,便見自己腳底下正踩著一個兇陣,只不過是已經被破壞了的。 或許正如范昱所言,這里本是被提前布置了的,并不容易闖入,只不知眼下是被誰搶了先,竟能趕在他們之前來到這里,還把兇陣給破掉了。 三十三重霜冰,六十六重火雷,再加上最后九十九重風刀 進了殿,謝曲蹙眉打量著腳底兇陣,來來回回地踱步,如此兇陣,除了還召自己,還有誰能破的連點動靜都沒有?莫非是 話音未落,范昱已經抬了手,想要摸一摸纏著謝曲rou身那些絲線。 見狀,謝曲本能便想阻止,卻不料有另一道聲音比他更快。 那聲音自門外傳來,聽來惶急不安,冷冷地朝范昱呵斥道:不可! 聞言,謝范兩人皆循聲望去,果然見著了一身熟悉蟒袍。 果不其然,來人正是秦廣王或許現在也可以改稱他為死殿曾經的掌殿人,不赦。 來的是友。 當清楚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謝曲方才重重地松了口氣,心說是了,除了不赦之外,還有誰能如此輕而易舉就破掉還召的陣? 這么想著,謝曲終于又安心下來,顧不得自己被至今被捆在祭臺上那rou身,幾步行到不赦面前,眼里露了點藏不住的喜色。 怎么是你來了,我還以為 謝曲一面唏噓著,一面朝范昱招手,喊范昱趕快過來自己身邊,盡可能離那些絲線遠點。 于是范昱聽話地把手放下了。 而不赦在聽了謝曲的提問后,也沒隱瞞,很快就把自己因何出現在此處的緣由全說清楚了。 據不赦說,他在收到范昱傳回去的密信后,一刻也不敢耽擱,立馬就跑去第五殿查探了,結果竟然真沒見著人。 因為害怕再生事端,不赦沒做他想,一路追著還召的蹤跡尋到這里,破開兇陣,進門就見還召一手勾著那些絲線,像是正在修補他下在謝曲身上那個搖搖欲墜的咒。 另一邊,還召顯然也沒料到不赦會追來,兩人只簡單打了個照面,遙遙對了一招,還召便迅速轉攻為守,趁不赦愣神那點功夫,倏地一下滑到殿門外面,泥鰍似的跑了。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再對你們隱瞞什么了。許是越解釋越感到無奈,半晌,不赦忽然長長地嘆了聲氣,對謝曲點頭承認道:不錯,我們正是傳聞中把陰陽兩界一劍斬開的那對師兄弟,也是地府中最初的兩個鬼仙。 話畢頓了頓,再伸手一指謝曲。 這次師兄逃得太快,我沒追上,就想著先回來把你身上的咒解開,再回第五殿去等他,找他問清楚。結果推門就看見你倆也在這,還險些碰著這些絲線,可把我嚇壞了。 說著還抬手揩揩額頭,就好像他真被嚇出了冷汗似的。 不赦這話剛說完,不等謝曲開口,范昱反倒先開始好奇了,怎么?原來這些絲線都不能碰么?但是如果不能碰,我又該怎么放謝曲的rou身下來,幫它入土為安? 不得不說這話確是問在了點子上,畢竟他們來此的目的,便是把謝曲的rou身盡快從這里偷出去。可若這些絲線其實都不能碰,更不能施法損毀或斬斷,他們該怎么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