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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陽光依然獵艷燦爛,即使是五月舒爽的沁風也無法削減一年級賽館的熱血沸騰。在體育館內仍能聽見觀眾們沸騰的歡呼聲,上一場轟焦凍與綠谷出久的熱血戰斗將比賽氣氛推向最高點。而刀造遼與瀨名日繪絽的比賽也在剛才畫上結尾,成功晉級的是刀造遼。 比賽結束的刀造遼走進了體育館內,看見一些職業英雄像是臨時接到任務般刻不容緩地跑向了通往門口的路。 她和出久、爆豪是小時候認識的竹馬交。 和出久一同嘗試開發個性、一同冒險、一同實踐夢想。和爆豪互不相讓地打鬧、從打水漂至比誰抓的獨角仙最多……童言無忌天真美好的每一天,四歲至六歲那兩年的回憶是她最珍貴的時光。 過了九年,昔日玩在一塊的叁人能再次聚集,為了實踐夢想而努力,其實刀造遼心里是十分開心的。一開始覺得,過了九年那兩人都沒有什么變化,出久依然很容易害羞、為人柔和謙虛;爆豪依然狂傲又暴躁易怒。 但長時間相處下來后,也漸漸地看見那兩人與小時候的不同。 爆豪戰斗時會出乎意料的冷靜,也變得收斂起高傲的下巴,正眼去面對身邊的對手。從前講話小聲心虛的出久可以抬起頭面對對方的雙眼,那被街坊鄰居嘲笑的『無個性』如今能夠如愿踏上成為英雄的路,遼比誰都要替出久感到開心。 刀造遼也認為自己也有所成長些。不僅僅只有長相跟身材,而是她能夠冷靜地戰斗,記得雙親的教誨與戰斗經驗,她能在戰斗中反應迅速,眨眼間將刀抵在敵人的喉間。遭遇過小時候那場可怕的綁架案、甚至殺死了那名綁架犯……因此縱使是面對千軍般的敵聯合,她已經無所畏懼了。 她想成為英雄。為了不再有人像那時的出久般,瑟縮在角落擔心受害。 轉角,她與上半身包著繃帶的出久、和一名沒見過的乾瘦男子打上照面。「小遼!」出久吃驚下,那名臉蛋標緻的少女看著身后的男子,皺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小遼幾乎是下意識地大步向前擋在那男子與出久之間,黑曜石的眸子透出隱隱警告的兇猛神色。那是出于保護的直覺性防備。 那名枯瘦的男子有頭乾燥黯淡的金發,凹陷的雙頰與雙瞳像嗑藥或八百年沒睡般憔悴。 那名金發男子看見刀造遼警惕著自己,知道自己被少女當作可疑人士,對方露出驚慌的表情?!傅鹊?、小遼!這個人只是想要找洗手間……絕對不是什么壞人!」出久趕緊出聲緩和場面,他也不是不瞭解遼那愛cao心又警戒心重的個性,小時候曾有怪叔叔拿棒棒糖給出久,刀造遼狠狠地用爆豪的球棒桶進對方的后面。 同時在遼沒發偷偷地向身后筆畫,示意對方趕緊先離開。 看著那名來路不明的男子離開后,遼才轉過身面對出久。 那與自己平視的少年,那紅腫的臉上貼著貼布、就像木乃伊般全身上下路出的部位都纏繞著繃帶,骨折的手被打上石膏掛在胸前,少年雖然看似身材嬌瘦,卻有著姣好的肌rou線條。看著他受傷的模樣令遼露出難過的表情。 不僅是遼,出久也付出了努力才站在這里。 「小遼……」看見對方那心疼得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出久有些手足無措,隨后露出抹小小的笑容,「我沒事的。只是復原女孩對我說了跟你一樣的話,她說我的手使用過度,已經變成這樣了?!钩鼍脛e過臉苦笑著,向遼伸出那隻形狀有些歪曲的手掌。 遼伸手,纖細的手指輕觸出久的手,隨后牽住了那隻寬大的手掌。 少女露在外的手臂肌膚上刻畫了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新舊疤痕,和同齡女孩白皙鮮嫩的手掌不同,那掌心布滿厚繭的手觸感粗礪。 出久的手顫抖了一下.出久那著那隻握著冷兵器戰斗的手,那隻不曉得沾過多少血腥、看卻溫暖的手。僅是牽著,卻從那微微的施力感受到對方的不捨與柔情……宛如從她的掌心竄出熱流涌進胸口。 「我也沒資格說你什么呢?!棺约阂彩遣煌5厥軅?,她也不太好意思說受傷的出久什么,畢竟要成為強大的人,必須要經過一段流血受傷的路。即便她會不捨出久那有如自殺式的戰斗方式?!傅阋惨屪约涸囍诿看蔚膽鸲分袑W習掌握自己的力量才行啊。你的個性開發到現在大概多久了?看你還不能掌握個性的樣子,大概一年左右?」遼有些無奈地苦笑。 「嗯……這個……」像是不曉得該怎么啟齒般,出久說話吞吞吐吐,眼神莫名地飄向一旁。 遼收斂起了笑容露出沉重的表情?!赋鼍??!股倥强偸墙o人強勢印象的嗓音像是在對待小嬰兒般輕柔,帶有些微的迫切。出久下意識地抬起頭對上她的雙眼,那雙黑曜石眸子充斥著擔憂與說不上的不安?!赋鼍茫m然我們分開了九年……你可能心里還是會因為小時候的那件事情排斥我,但,無論過了多少年,我關心你的心情從來不會改變。 你的個性就像是歐魯麥特的『one.for?all』,藉由增強力量后擊出足以轟垮大樓的拳頭……我想這不是你的身材不像歐魯麥特那樣肌rou發達的關係,而是你還沒掌握住個性──不要說一年,你就像是身上背滿槍械就急著要上戰場的菜鳥兵,缺乏實戰、更缺乏使用個性的練習,發掘個性至今恐怕連半年都不到吧。」 出久表情頓時像吃到爆豪的襪子般驚恐錯愕,見到他露骨的『被抓到』的表情,少女這下連笑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我也有做體能訓練……去海灘那邊慢跑特訓。可是,就像你看到的……我只要使用個性,我的手臂就會……我不怕痛!我也知道要靈活運用個性就必須小遼那樣時常流血受傷……」 「你想說你嘗試過了對吧。對轟的比賽我就有看出來,一根一根的弄斷你的手指……面對那一開場就火力全開的對手,其實你可以一拳就把他擊敗,這樣你也不必折斷手指又弄斷手臂不是嗎。」遼嚴肅地說著,而被她訓話的少年則低下頭默默接受。她曉得出久也想要全力以赴的心情,在這大家拿出實力拼命較勁的雄英體育祭上,出久也很努力地在嘗試穩住他那過分強大的個性,一開始對轟沒有使出全力,恐怕也是擔心自己會施力過猛而殺死他。 「這個……」綠發少年也無法解釋什么,怯聲怯氣地低下頭。重點是發掘至今擁有的時間太過短暫,他甚至連穩穩地且毫發無傷地擊出拳頭都做不到,甚至是用手指擊出風壓都會讓他的手指骨折。 「出久,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我隨時都可以協助你。不管是體能訓練、還是掌握個性,為了改變你那自殺式的使用方式,我一定會全力地幫助你的?!闺m然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出久的狀況,也很在意『出久的個性是別人給的』這件事情,但她會慢慢的去了解現在的出久。 「你不必跟我解釋你的狀況,因為我會慢慢的去了解你──但在那之前,出久,我想請你告訴我?!?/br> 遼輕輕地開口?!笧槭裁茨悴豢现币曃业难劬??」 橄欖綠的瞳孔驚駭地收縮。 面對少女的問題他瞬間腦袋空白,一直低頭的出久看見那隻握住他的纖細手掌──兒時那血腥的畫面閃過腦海,瞬間噁心的回憶涌上心頭,難熬的胃酸涌上喉間令他作嘔。 強忍住那股噁心感,出久的肩膀顫抖著??匆妼Ψ降姆磻?,那與她相似、當想起那段血腥回憶時的反胃感,遼露出難過的表情,不捨的緊握住那隻微微顫抖的手。是她給出久留下那段可怕的回憶。她知道那名綁架他們的男人只是為了要向刀造家報仇,是她讓出久也陷進危害之中。 而對方抽開了遼的手。 「出……」黑曜石的瞳孔微微收縮。是她剛剛握得太用力,傷到出久的舊傷嗎? 「……對不起,小遼。」出久莫名的出口道歉。 「咦?」明明應該是遼道歉才對,出久卻露出了痛苦自責的表情,臉卻依然別向一旁不肯直視她的眼睛。 「我知道,小遼從小時候開始就很照顧我……也很保護我。我也很喜歡小遼,很喜歡你這個朋友。但是──」出久緊緊閉上眼睛,緊握的拳頭顫抖著,想起了那鮮明刻劃在腦海中的記憶,那張沾滿血跡的小臉,握著刀的稚嫩手掌,還有那佈滿淚痕的小巧臉龐?!肝也荒苊靼?。回憶起那段記憶,我曉得小遼你背負了比我更悲傷的重擔……可是,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小遼你──」 出久終于肯正視小遼的雙眼。但那雙眼,眼神卻充斥著──不安與恐懼。 「──殺人時卻可以露出笑容呢?!?/br> 「──咦?」黑曜石的眸子頓時像是受到打擊般失神混濁。 「小時候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你從那男人手中救了我,然后,用刀不停地……那可怕的樣子,不像我所認識的小遼……然后你殺了他,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可能是我記錯了,但那個畫面真的太過清晰……我沒辦法確定那到底是我記錯還是作夢。 看見你在usj對抗敵聯合,為什么你可以面無表情地砍傷那些人……為什么你可以毫不猶豫的想要砍下對方的頭?我不懂,小遼,現在的你不是我記憶中的小遼……」 「因為我想保護你……」 「小時候小遼可以為了保護我,跟小勝扭打在一團......但現在的你,那拿著武器作戰的樣子,不像是為了保護人而戰──而是為了自己在砍殺敵人。這是你給我的感覺……我甚至不曉得,你到底是想要保護什么,還是根本就在為了自己……」 刀造遼頓時腦袋空白。 因為出久可能會有危險,所以她必須要讓這男人不能再行動──但她卻殺了那個男人。 明曉得在千軍萬將的敵聯合面前她毫無勝算──但她卻依然在戰場中揮舞著刀刃砍傷所有敵人。 在英雄科入學考試中,體驗到了自由使用個性的自由感與刺激感──那種擺脫束縛,能夠揮刀不眨眼地斬殺眼前看見的假想敵…… 那種將人致于死地的戰斗手段,和他們從小認識的英雄們所灌輸的理念不同──要以保護人民為重,避免任何流血與死傷,就算對方是敵也不可隨意奪走對方的性命──但遼卻是打算一刀就割斷敵人的喉嚨。 「小遼,你真的想當英雄嗎……」 「我當然想啊!」面對出久怯聲怯氣的問話,刀造遼卻是焦躁地怒吼?!笍男∧赣H告訴我的,爸爸的戰斗方式──就是要一擊讓對方再也站不起來!這是我跟父親『刀造』的戰斗方式!」 出久被那兇暴的語氣嚇得愣住,隨后也前進一步大聲喊道,「所謂的戰斗就一定要殺死敵人嗎!英雄應該是要避免死傷而戰斗,但你卻是為了殺死對方而戰斗!」 「所以你現在就是在說我是殺人魔嗎!」夠了!刀造遼的拳頭轟向出久腦袋旁的墻壁,伴隨著炸響烙下斑斑碎石與滴淋的血。她全身氣得顫抖,心臟跟腦袋像是要爆炸般昏沉悶痛。 一瞬間那兇暴的目光令出久倒抽一口氣。刀造遼望著地面,嗓音有如哭腔般扭曲?!改闾^分了,出久,明明什么都不懂卻對我評頭論足……遭遇過小時候那件事情,我怎么敢、敢再讓人還有一口氣再繼續站起來傷害我!我怎么敢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我曉得割斷對手喉嚨不是英雄該有的手段,但也有這樣,我才能、才能……」才能保證對方再也沒有機會傷害人。 出久咬緊牙關,「小遼你……你難道不認為殺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嗎?聽你這么說,好像是在說『為了保護人而殺人是合情合理的』一樣……」 「很可怕!在砍那男人時,我很害怕!你能想像自己拿刀刺進人血rou的感覺嗎?你能了解當那噁心的味道竄進嘴巴里的噁心感嗎!你不懂!這九年我不曾忘記那段記憶,每天每天晚上我都會夢到我殺人......你說你看見我殺人時露出笑容,那時我怕得都吐出來了怎么可能笑! 我也不認為殺人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來到雄英高校后,為了成為可以真正保護人的英雄,我也在嘗試著改變我的『個性』!但沒想到……沒想到出久,你居然是這樣看待我的……簡直就像是在看待殺人犯般,那種恐懼害怕的表情?!?/br> 「小遼……我……」 「夠了,我不想聽你說了。」不自覺哭出來的遼抹掉眼淚,不顧對方欲言又止的自責表情樣子,逕自轉身走掉。直到走到轉角處,刀造遼才無力地靠在墻上放聲大哭。 ──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在砍殺敵人。 在usj瘋狂地砍傷敵的手腳,想要砍下對方老大的腦袋,還有小時候捅了那男人好幾刀…… 她知道她的手段在外人眼里看起來多么血腥可怕,就像是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魔一樣。怎么會有人可以面無表情又泰然自若地劃傷敵人?怎么會有人可以將人致于死地不??橙??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有機會傷害你而已……」 有人伸出粗大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腦勺,刀造遼錯愕地抬起佈滿淚痕的臉龐,看見對方的臉,她更是無法控制眼淚落下,任憑對方將她的頭按壓在胸膛。 靠在對方的寬大溫暖的胸膛中,遼緊掐住外套的衣襬,用力地閉上眼睛憋住哭泣。 聞到對方熟悉的溫和皂香,隔著衣料可以感受到對方起伏的心跳。「出久他、他誤會我了…他、他很怕我…」 「聽到了?!鼓峭鹑绨税偃f年處于更年期的兇狠嗓音低沉地說著。他們倆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 那壓抑悲傷的哭腔扭曲地細聲說道?!肝以诟淖冏约毫恕?、我也想成為『英雄』啊……」她也想、也想成為可以帶給人笑容的英雄。 「我知道?!拱粗竽X杓的大掌微微施力,令壓在他胸口的少女難以呼吸?!肝叶贾?。」她開賽至今的所有表現,他都看在眼里。 「我不是殺人犯……」 「吵死了?!箤Ψ讲荒蜔┑卣ι唷!改莻砘镆灿性掃€沒說完,好好地聽他把想說的話說完再哭也不遲吧?!?/br> 靠在他胸口的女孩憋著強忍自己不要哭泣,那破碎哭聲令少年獰起不親人的臉。 兇暴的臉蛋不悅地咋舌,伸出胳臂,緊緊摟住對方纖細的腰間?!父桑蘧涂?,反正這里只有我跟你沒有別人?!鼓菈涸谏倥竽X杓的掌心施力,宛如是要讓女孩靠在他的胸膛哭泣,而他會替她承接所有的眼淚跟哭聲。 「所以,安心地哭吧,遼。」 少女伸手環抱住他的腰,在他錯愕之馀,那哭得全身顫抖的女孩像是害怕他消失般緊緊地抱住他,就像是受挫的小動物般。 而聽了少年的話語,遼頓時一臉埋進他的胸口,激動地放聲大哭。 刀造遼從未想過,被最重視的朋友誤會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當下她只能順著眼淚發洩痛苦的情緒及委屈。 而她也沒想到這名少年的懷抱竟會是如此地令人安心,即使那不懂得掌握力氣的壓迫感令她難以呼吸。從未想到在她委屈時居然是那一直跟她勢不兩立的傢伙安慰她。 放聲大哭許久后才終于冷靜下來。「……小勝……我沒辦法呼吸了……」而且她彎腰彎得好辛苦。 少年重重地咋舌,意見真的很多。像是在跟少女唱反調般,摟住腰間的胳臂緊緊抱住對方的腰間,但那隻壓住后腦勺的掌心卻是稍微放松力道。 「……我跟出久,還有機會和好嗎?」她是真的很在乎那名少年,她不希望今后再也看不見對方對她露出笑容。明知這名少年不可能給她任何良心建議,但遼卻還是下意識地想要依賴對方。 「那傢伙怎樣想關我屁事?!贡览淅涞卣f著?!妇妥詈媚銈儾灰秃?,省得你每次都為了那廢久跟老子在那邊叫叫叫,你也別總是對他保護過度,搞得好像你是他媽一樣?!?/br> 遼頓時惱羞地抬頭,「爆豪勝己!」爆豪一掌掐住對方的臉,看著少女被捏成rou包的臉,那張暴戾的臉龐咧起戲謔的笑容。 刀造遼露出獰起臉露出不高興的表情拍開那隻掐住她臉的大掌,抬頭瞪了對方許久,隨后也不禁噗哧一聲開懷大笑起來。 「笑屁啊,神經病,一會哭一會笑的?!贡酪徽仆崎_刀造遼的腦袋,雙手插口袋背對她走掉。看著那路邊流氓的走路方式,遼又不禁笑出聲。記得沒錯,接下來會是爆豪跟麗日的比賽。 即使被最重視的人誤會,也不會削減她想要成為英雄的決心。 她會成為英雄,成為像電視上的英雄般,拯救他人脫離險境、令人露出笑容的英雄。而在成為英雄的這條路上,她希望出久可以支持她這份心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