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求那十六小時的心理陰影面積
以兩人一組的方式進行對戰,這能讓同學們以實戰的方式理解互相合作的重要性,但獨自一人作戰的情況也絕非少數。如果將來要成為英雄,便必須要擁有能因應各種情況的腦袋,以及累積最重要的經驗。 歐魯麥特握著與刀造遼和奧山諒的小型耳麥連線的小型麥克風,眼睛從不離開眼前的大螢幕,螢幕中展開數個大樓中的畫面。畫面中高挑的淡褐發少年背靠墻,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打量著轉角處,核彈被安置在五樓的房間,另一個畫面則是遼單膝跪著藏身在暗處。 這棟大樓遍佈攝影機,在這間房間里能監視大樓每一處角落、捕捉這棟大樓學生們的一舉一動,除了能讓老師們評分以外,學生也可以藉由觀察同學們戰斗的技巧累積學習。 踏著軍靴的修長雙腿穿著卡其色軍裝褲,擁有一張文靜淡漠面容的俊俏少年體格健美,從黑無袖套脖上衣露出兩條結實的臂膀,骨感的手指有些不適地輕拉著那過分貼身、而有些勒緊的領口,貼身的衣物緊緊地透著少年壯碩性感的胸肌與肌rou分明的腹部。 披著一件灰黑色披肩,披肩的兩端像戒環般勾住奧山諒的雙手食指,手腕上也套著金屬的鐵環。 ——在對對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兩人各自採取不同的作戰手段。 奧山諒對對方基本能力的基本認識僅限于昨天的體能測驗,少女能夠創造出鋼,且體能、速度也令人敬佩。能使用鋼的話,也就代表她能製造出武器,那么擅長的作戰方式也只有近身戰而已了。 少年垂下淡漠的眸子,思考著。 時間只有十五分鐘。規則是在這十五分鐘內,英雄回收敵設置的核彈,抑或是將敵人捕獲。相對的,敵則是要將英雄打敗,抑或是守住核彈。 奧山諒只想回收核彈就好。 但以那女孩子血氣方剛的個性,恐怕是一場硬仗要打。 「老師,我有件請求。」奧山諒突然開口說話。耳麥里男人回答,「有什么問題嗎,奧山少年。」 「請把我這邊的收音通路關掉。」奧山輕聲說道,以免被對方察覺到位置。「我的個性,會連帶攻擊所有聽到我聲音的人,可能會連累到老師你。」 「……我明白了。」歐魯麥特關掉奧山的音訊。 ──這樣就可以了。 奧山諒深呼吸后閉上眼睛。 在室內的環境,正是能夠發揮他『個性』的絕佳場所。 正當奧山微啟薄唇,一道黑影躍起,高舉起刀冷不防地向他揮去。 帽延下的黑曜石眸子亮著陰狠如刀的光。 奧山諒轉過頭,高舉起勾著披肩的手用布擋住身前迎向刀刃,令人吃驚的是,那看似柔軟的布料居然毫發無傷,堅硬地像是鋼般輕易地接下攻擊。 「鋼化布嗎。」清冷的嗓音淡淡地說道。披肩后的少年眼眸冷若冰刀,大掌掐住少女拿刀的纖細手腕向下一扯,握拳揮去。 少女側頭閃過,靈巧的身子一躍雙腳勾勒住那健壯的手臂,身子往下一扯,「嘶──」手臂被拉扯的少年吃痛一聲,不自覺放松手,身材纖細的少女抓準機會反手抓住奧山諒手臂,翻過身子將之摔出去。 但嬌小的女孩實在很難撼動那高壯的身形,奧山諒翻身撐扶著地,少女的腳探出刀刃,旋身向前一掃,奧山諒趕緊反應過來,舉起手用手腕上的金屬鐵環擋住攻擊。 刀光劍影此起彼落,少女持著雙刀上下揮擊,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配合雙腳刀刃的踢擊,咄咄逼人地邊前進,兇猛地攻擊。 奧山諒被逼到墻面,少女手掌一翻抓住數把短刀,射出。 刀子正好擦過脖子射進墻面,將奧山諒釘在墻上 有如鬼魅的人影棲身,軍刀抵著少年的脖子。 「別動,英雄。這把刀現在壓在你的動脈,只要你輕舉妄動,我就割了你的喉嚨。」半臉被面罩遮著,但眼神有如惡人般陰狠的眼眸,遼扯下面罩,露出惡質的戲謔冷笑。「你玩完了英雄。」 「小遼速度好快!」叁奈驚嘆。有些同學們也發出驚呼,嬌小的遼居然瞬間就壓制住了身材高壯的奧山諒,揮舞刀刃跟攻擊的流暢度也令人目光難以捕捉。尤其是那像壞人一樣惡狠狠的眼神跟笑容,能了解少女現在是把自己當作是『敵』在應付這場試驗。 在不曉得對方個性的情況下,少女採取的行動是以她最擅長的速度威勢壓制對方。 奧山諒眼神一冷,「是嗎。」少年毫無膽怯地往前迎向刀刃,沒想到少年居然敢這么魯莽,一時措手不及的遼將刀子往后收,就這么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奧山掐住遼外套的領口,翻身將她的身子整個猛力摔向地面。 后腦杓猛力撞向地面,沉悶的痛擊令遼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大掌緊掐壓著少女的脖子,不讓她有機會站起來。 「說吧,核彈的位置在哪里?說出來的話我可以讓你輕松一點。」 「呵,你以為我會輕易地說出口嗎?我的伙伴很快就會來了,隻身一人的你很快就會被我的伙伴干掉。」遼冷笑,瞎掰著根本就沒有這回事的臺詞。 奧山諒沉下臉色,將臉逼向少女。 靠在耳邊的薄唇輕啟,低吟。 「『告訴我核彈的位置在哪里』。」 低沉溫潤的嗓音不帶一絲感情,霎那間腦袋像是被強制打入嗎啡般暈眩。 遼瞪圓雙眼,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強制切斷一切感官神經,眼前頓時像是扭曲的世界般模糊迷離。 少女就像是死人一般死愣地開口:「在五樓……會議室那邊。」 「五樓嗎。」奧山諒沉聲說道。 一瞬間腦袋又突然清醒,就像是被撥了水一般思緒清晰。遼露出呆愣的表情,隨后警戒地獰著臉蛋,帶著刀刃的腿夾住奧山諒的肩膀,同時抓住刀刃的手向諒的脖子猛地刺去。 但刀尖就愕然停在諒的喉間。 遼用威脅的眼神瞪著的諒。并非是諒抓住遼的手,是少女自己選擇停止攻擊。抓著刀的手有些顫抖著。 「放棄吧,你不可能傷害我。」套著露指手套的手掌伸向刀尖,將刀輕輕地推開。那婉轉溫和的嗓音冰如錐刺,「『你在害怕著什么嗎』。」 宛如往靜水上投石頭般,使得水面蕩漾出漣漪。令人頭昏的嗓音闖進耳中,她的腦袋頓時難以壓抑地感到昏脹難過。 她望向自己抓著刀的手,目光順著刀尖,看向那寬厚骨感的手掌。 血從掌心流出,在銳利的刀尖蔓延。 喉嚨被刺穿,血流滿面的奧山諒垂著頭對著自己。 遼頓時失色驚駭地刷白了臉。「噫──」遼將刀丟向一旁,另一隻腳踢向諒的肚子,趁著吃痛的瞬間從對方手中掙脫跳開。 觀望著這一切的爆豪沉下臉,同學們也露出困惑的表情。明明是遼占上風,為什么她要突然放開奧山諒? 遼掐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害怕地瞪著對方毫發無傷的面容。剛剛那是什么?為什么會看到這樣的畫面?為什么,她會突然覺得難以呼吸? 只要男孩一說出些什么,就好像強制敲開遼在心中建立的墻,把她最沉痛的秘密用力地挖出來。 諒站起身緩緩地說道,「這就是我的個性。讓聽到我聲音暗示的人,像是吸毒般產生幻覺、聽從我的指令。我剛剛的暗示,是不是讓你回憶起了最痛苦的畫面?」淡漠的俊俏臉孔帶著歉意。「雖然你很強,但你不是我的對手,放棄吧,接下來只會讓你更難過。」 傷口被人隨意地挖翻撒鹽,遼雙眼慍怒地充紅,咬牙切齒地瞪著少年。「別小看我……」 「我很尊重對手。只要對方是全心全力地在戰斗的話,我也會相對地拿出真本事。」諒溫潤好聽的嗓音有些低沉,卻真誠地說道。他抬眸,用著帶有歉意的眼神望向對方,「如果不是戰斗的話,我也不會隨意地去觸動你的惡夢。」 遼聽聞,臉色更加火怒猙獰,「少瞧不起我了……我才沒有再害怕什么!」遼抓住從大腿伸出的刀柄,抽出一把軍刀揮向奧山諒,少年閃過。 諒有些疲憊地低垂眼簾。 「『かごめかごめ(籠目籠目) 籠の中の鳥は(籠中的鳥兒)』」 清冷的嗓音幽聲輕唱。 奧山諒再度用令人迷幻昏厥的嗓音,淡淡地唱起日本的童謠。不知為何,這整條走廊、甚至是整棟樓,都在回響著諒的歌聲,有如揮之不去的霧般,迷離地纏繞著在腦袋回盪轟響。 來勢兇猛的刀身再度剎止在奧山諒的脖子前。 奧山諒的個性,不僅是讓聽見他『暗示』的人陷入像吸毒般的迷幻,在室內的環境下,諒可以令他的嗓音像是透過舞臺的喇叭般,無死角、無法隔絕,侵入性地轟響對方的耳膜。 他從一開始就察覺到遼躲在暗處,本來打算對方要是不主動出現,就用聲音的力量命令對方現身。 遼僵住,握住刀的手不自覺松開。 黑曜石的眸子變得混濁失神。 鏗啷──清脆的金屬聲響徹走廊。 「『かごめかごめ(籠目籠目) 籠の中の鳥は(籠中的鳥兒) いついつ出やる(什么時候飛出來) 夜明けのamp;#26217;に(在即將天亮的夜里) 鶴とamp;#20096;が滑った(鶴與龜跌倒了) 后ろの正面だあれ?(在后面的那個人是誰?)』」 遼感覺背后被人輕輕地拉扯。 ──在你后面的是誰? 呼吸急促,她顫抖著身子,緩緩地看向背后。 綠色鳥窩頭的男孩子垂著頭,站在她的背后。『──小遼、小遼──』 男孩子抬起頭的瞬間,畫面模糊,當那張臉變得清晰顯明時,遼的瞳孔因驚恐而收縮。 額頭上插著一把刀,雙眼爆凸血流滿面的男子張著嘴掐住她的脖子。 「噫啊───!!」 * 奧山諒站在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女孩面前。她緊閉著雙眼,像是做了惡夢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的歌聲能讓人作夢。 他的個性顯現是在四歲,他唱安眠曲給失眠多日的母親聽。語落,瞬間陷入沉睡的母親露出滿足的笑容。那天開始,他才慢慢地發覺,他的歌聲是讓母親睡著的原因。 以及當他心里希望對方做什么,他的聲音便能控制他人的言行。 而有如迷幻藥般給予對方的『暗示』,則是在爸爸的開導下才發現的。 他的雙親都是日本有名的英雄。一心也想把兒子培育成英雄的父親自在從諒的個性發覺以后,便沒日沒夜地訓練他、逼他的個性有所發展,甚至逼他學武術。 九歲的他不小心用了『暗示』,讓柔道老師口吐白沫昏倒。 十一歲的他,對著欺負他的同學唱《鵝mama童謠》,害得對方年幼的心靈受到嚴重的創傷,害那孩子不敢入睡,身形日漸消瘦差點喪命。 只要心里有所希望,他的聲音便會成為毒品控制對方的身心。 因此他漸漸地變得與人疏離。 父親擅作主張地將他推薦到雄英高校,希望這所名列全國第一的高中,能夠將奧山諒培育成更為強大、更能控制他『個性』的英雄。 而他剛剛只想讓這名暴走的女孩睡著,卻下意識地唱起了日本被名為恐怖童謠的《籠中鳥》。 奧山諒拿出捕獲證明的膠帶,綑綁少女的手腕。 「英雄──win!」 「奧山他做了什么……」他是怎么讓遼昏倒的?!切島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女,她方才氣勢洶洶地要揮刀砍人,卻突然僵住身子,隨后昏厥倒地。 歐魯麥特的笑容有些僵硬,照著奧山諒的要求關閉收音通路,他聽不見奧山諒說了什么。『我的個性,會連帶攻擊所有聽到我聲音的人,可能會連累到老師你。』歐魯麥特想起奧山曾對自己提出的要求。 是聲音類的個性啊,奧山少年。歐魯麥特逕自點頭,不錯,有發展的空間! 「現在少年少女回來集合,我們要來講評這場戰斗!」 過了良久,只見奧山諒抱著昏睡的刀造遼回到大家集合的地方,淡漠的臉龐有些尷尬。 「怎么了?遼她怎么還沒醒來?」叁奈跑上前,戳著昏睡少女軟綿的臉蛋。 「……我叫不醒她。」奧山諒有些遲疑地開口。確定捕獲后,不希望遼困在惡夢中太久,諒試著拍拍肩膀叫醒她,但叫了許久,對方依然緊緊閉著雙眼陷入沉睡。 陷入沉睡的女孩緊閉著雙眼皺眉,像是做了惡夢一樣,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而有些慌亂。爆豪陰狠地咋舌,「她肯定是夢到廢久那張書呆臉。」 小勝,你這樣是在說我跟惡夢一樣可怕嗎…... 出久有苦難言。 「嗯……叫不醒的話,就先讓刀造少女在保健室休息吧!晚點再來補充少女的講評。」畢竟時間有限,也不曉得遼什么時候才會醒過來。歐魯麥特通知保健室的小天使來接遼去保健室,兩臺可愛的機器人扛著擔架快速地出現在人群前,將遼放上擔架后送去保健室。 「她大概是雄英高校歷年來第一位因為叫不醒被送去保健室的人吧。」上鳴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被扛走的少女,雙手插口袋調侃道。 * 由于遼一路睡到晚上九點,行政人員、老師們都幾乎離開學校,也連絡不到遼寄宿的家庭的家長,因此就讓她在學校保健室睡到隔天早上。 顫動眼睫,遼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仍能捕捉到白色的窗簾。她在哪里?待視線重新聚焦,望向掛在上方的時鐘,以及從窗簾透進來的陽光,遼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保健室一口氣睡了超過十六個小時。 借用更衣室里的淋浴間沖洗身體,換上制服,現在是早上七點十分,眼神有些憔悴的遼直接到教室。拉開門時,原本在聊天的同學們看見自己回來,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原本擔憂的表情瞬間變得驚訝無比。 「喂喂,你該不會在學校保健室睡了一整晚……」上鳴嘴角抽動,還有些睡眼惺忪的少女點頭。「做了惡夢醒不來。」 「遼遼做了什么夢?很可怕很可怕的夢嗎……」看不見身體,只剩制服的人影出聲問道,從身材跟聲音來看應該是女孩子。 「嗯,很可怕。」半瞇著雙眼的少女打了個哆嗦。「我夢到一堆爆豪,圍著我唱《籠中鳥》,要我猜在背后的人是誰,一旦我猜錯了就用香蕉串搧我的臉。 詭異的是,明明圍著我的全都是爆豪,但不知道為什么轉過頭,卻變成相澤老師……而且是肥成一顆球,活得像長了鬍渣的死魚眼嘻巴嘻巴……」 可笑的是每次都是死魚眼嘻巴嘻巴(相澤老師)站在背后,她不知道為什么都硬是回答「爆豪」,然后就這樣玩了十六多小時的《籠中鳥》,被爆豪用香蕉串搧了十六小時的臉,然后被相澤老師用嘻巴嘻巴的笑容嘲笑了十六小時。 教室的同學瞬間沉默。 下一秒所有人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哪是惡夢啊?太好笑的吧──」切島捧腹大笑到噴淚。 不解大家為什么笑得這么開心,還有人笑到整個人跌倒,遼苦著臉激動地喊道,「很恐怖欸!光是一個爆豪就已經很可怕了,夢里是一整團!一整團的爆豪!好可怕,滿滿的爆豪!這不是惡夢是什么!」 「你他媽說誰是惡夢!」 那唱了十六小時《籠中鳥》的兇惡嗓音響起。 刀造遼瞬間臉色刷白,冒著冷汗轉過頭,看見那十六小時都在搧她臉的少年站在背后。 「不、不要再拿香蕉串搧我的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梅雨救我──」刀造遼淚噴,撲向離她最近的梅雨。 任憑對方把臉埋在她的胸前,梅雨像安慰小孩般撫摸刀造遼的頭,「小遼好乖、好乖,叫我小梅雨就好囉。」 爆豪瞬間臉色鐵青。 切島笑到整個翻過去還繼續大笑。 奧山諒有些無語地望著。 看著暴怒嗆聲的爆豪抓著女孩的腳要把她扯離梅雨身上,而遼緊抱著梅雨邊哭邊求饒的畫面,淡褐發少年露出無奈的笑容。 看來有時候,做的是溫馨的夢還是恐怖的夢,也要看對象的心境決定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