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剿龍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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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鬱云掩日,水流湍急,秦淮河上燈火通明。 河上數艘花舫聚攏,喧鬧吵雜,琵琶聲不絕于耳。 一艘偌大的船舫佇立河中央,寂靜肅然,彷彿與周遭事物格格不入。抬頭瞧去,甲板兩旁擠滿了人潮,他們穿戴整齊,腰間配劍,絕不像來此處尋歡作樂之人。若對武林大小事,稍有把握,眼下定會驚訝不已,因為船上的人來頭均不小。準確來說,九大門派齊聚船舫,從左至右,分別是圣巖寺、太清觀、玉清觀、上清觀、皇龍宗、紫龍宗、丹龍宗、蒼龍宗和墨龍宗,無一例外,全部出席。 九大門派齊聚,本該是場熱鬧的盛宴,但這些人面色凝重,柳眉倒豎,彷彿在商談什么大事。其實也不難猜,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金陵,為的便是召開這「剿龍大會」。 便在此時,一艘木舟疾駛而來。水急浪猛,木舟在浪頭上起伏晃動,洛絕影長身而立,獨自一人站在舟頭,后方的冉月嬋,捲起袖子,負責劃槳。劃槳本是個粗活,但見冉月嬋玉手輕擺,纖柔的身軀,隨風擺盪,明媚動人,教人忘了她正在劃槳。 月光下,洛絕影身子直挺,雙眉如劍,深邃漆黑的瞳孔始終盯著前方,面容寒冷如水,彷彿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不到片刻,小舟已來駛至船舫周圍,約莫兩百尺外。冉月嬋很清楚,那艘船上的人俱是習武之人,其中不乏絕頂高手,若再靠近半分,必然會被人察覺。 洛絕影瞥了她一眼,淡然自若,道:「你留在這里。」 冉月嬋抿唇道:「我也要去。」 洛絕影苦笑道:「連我都未必全身而退,若再帶上你,只是徒增麻煩。」他說得很殘酷,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并不是故意要羞辱冉月嬋,而是為了冉月嬋的安全著想。 洛絕影瞥道:「若船上發生sao動,你立即去找冉子陵會合。」 冉月嬋顫聲道:「你、你打算做什么?」 洛絕影淡然道:「放心,我沒想打算如何,只是先做好最壞的打算。」 冉月嬋倒吸一口涼氣,道:「你可不要亂來。」換作往常,她很相信洛絕影的能力,可是船上的人絕非平庸之輩,根據他們打探的消息,甚至連圣巖寺的「圣僧」九世金禪都在出席名單。提及此人,家喻戶曉,他乃正派第一高手,就連真龍不敗對其也得敬畏叁分。不光如此,加上各門各派的宗主和長老,那艘船上聚集當今武林的絕世高手,別說洛絕影孤身一人,就算五仙壇傾巢而出,也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洛絕影足尖輕蹬,雙臂一振,身影立時消失不見。待到冉月嬋察覺之際,洛絕影早已遁入湍激的河流中,悠游其中,宛若蛟龍。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他竟已來到船舫下方。他猛然一擰,掠至甲板下緣叁尺,屏息凝神,伺機而動。說這時遲那時快,一陣風颳來,打得船帆獵獵作響。他沒有錯失良機,登時騰空飛起,身影不偏不倚落在船桅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毫無拖沓。 他環視下方,眾人沒有躁動,說明尚未有人發現他的存在。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對方可能已經察覺端倪,只是沒有說出來。若真有人能注意到他,九世金蟬必是其中一人,洛絕影的目光自然而然移到他身上,仔細打量他的反應。 九世金蟬坐在一張棗木椅上,雙眼微閉,似是沉思,一動不動。正當洛絕影松了一口氣,自認行蹤并未暴露之時,一個聲音從他耳畔響起,輕聲道:「來者何人?」這個聲音非常輕柔,乍聽之下像名女子,卻隱約又聽出是男人的聲音。 洛絕影怔了半晌,以為自己藏跡敗露,正準備逃走,瞧見下方沒有動靜,他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是有人用傳音入密與他交談。洛絕影皺起眉頭,試著朝傳音入密的方向循去,不一會兒,他終于找到了說話之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九世金蟬。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任誰也不會想到,九世金蟬看似老僧入定,進入無我,實則洞察周圍,罩定附近一切任何動靜。 洛絕影暗忖道,九世金蟬委實可怕,難怪名震江湖。 不過,既然知道對方是誰,他二話不說,催促內力,以「傳音入密」的方式道:「不瞞圣僧,在下洛絕影。」 九世金蟬仍是不動聲色,不一會兒后,他道:「洛施主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洛絕影思索半晌,答道:「不過是看熱鬧而已,圣僧不必緊張。」他雖然說得平緩,但內心做好最壞的打算,但凡有風吹草動,他便會馬上逃走。畢竟,這兒可是九大門派云集之處,自己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掌。 洛絕影目光四掃,掌握周圍物事,任何可以被他利用逃脫的工具,絕不錯過。苦等良久,九世金蟬仍未回應他,他有些坐立難安,暗忖自己是否該走了。倏忽間,他又聽見九世金蟬溫柔如風的聲音,沁入耳旁,道:「阿彌陀佛。」僅僅四個字,看似什么也沒說,但好像什么都說了。 洛絕影搖頭苦笑,出家人總愛拐彎抹角,說好聽點是禪語,難聽點是故弄玄虛。不過,他倒是松了一口氣。若九世金蟬真想對自己不利,大可用傳音入密通知其他人,搶占先機。 知道九世金蟬并無敵意后,洛絕影目光一凝,注視著下方眾人。他本人雖然小有名氣,但自己認識的人不多,哪怕是他曾經待過十馀年的紫龍宗,他也只認得宗主何遠揚、首座程威以及長老朱隱等人,年輕一輩的弟子,他一概不知。 畢竟,他本就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特別是一般人年輕氣盛之時,他卻一心專研習武,經常閉關大半年,很少參與紫龍宗大小事。不光如此,他身為被撿來的孤兒,無權無勢,意外得到紫龍劍訣的傳承,如此機緣,眾弟子自然會心生不滿。正是為此,他才戴上丑陋的人皮面具,試圖避開人群,藏于峭壁懸崖,潛心修練。 過不多時,底下總算有了動靜,洛絕影定睛一瞧,原來是何遠揚和皇龍宗宗主樊天霸兩人起了口角爭執,雙方僵持不下。他冷冷一笑,當年五大宗門就屬皇龍宗和紫龍宗鬧得最兇,甚至差點大動干戈,幸好被眾人勸阻,這才免去一場武林災難。 其實他們兩方互別苗頭,這也不難理解,因為五大宗門里,他們的勢力最大。原本皇龍宗獨占鰲頭好幾年,卻因洛絕影當年技壓群雄,紫龍宗趁勢崛起,結交不少人脈,如今羽翼已豐,自然可以與皇龍宗一較長短。 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當年宗主之位選拔的真相,其實是洛絕影后來才得知。表面上紫龍宗選賢與能,實際上何家的人早已承襲百年,他們又怎甘心放棄?若早知如此,洛絕影當年必定會二話不說主動離開宗門,他寧愿過著隱世埋名的生活,也不想被人處處誣陷。 但是,若是這般局面,他又如何遇見柳如煙? 世上總不盡如人意,哪怕重來一次,難保不會再次后悔。 畢竟,得不到的東西,人們往往最為渴求。 甲板上,何遠揚雙眼直視著樊天霸,夷然無懼,皮笑rou不笑,道:「五大宗門雖源起同根,但如今已然發展不同,如今大敵當前,你卻心想著合併宗門,究竟是何居心!」 樊天霸雙眉軒動,一臉精悍之色,環視在場眾人,沉聲道:「團結一致,方可御敵,一盤散沙,不攻自破。」 何遠揚冷笑一聲,不以為然道:「樊宗主口中的團結,莫非是合併宗門?恕何某才疏學淺,團結和併吞這兩字,似乎不太一樣。」他的語氣充滿諷刺,眾人聞言,紛紛嚇了一大跳。 樊天霸說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又身為一宗之主,沒有輕易失了方寸。他不卑不亢道:「何宗主說笑了,五大宗門表面和氣,私下水火不容,難以共同御敵。此次真龍教襲來,比起當年叁邪聯手入侵中原,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我們不採取對策,只怕會重蹈覆轍。」 何遠揚道:「樊宗主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若我們毫無反抗之力,早被他們所侵占,你我二人又怎能安然在此處?」 樊天霸眼神掠過一絲輕蔑,道:「看來何宗主記性不好,人人俱知,當年對抗叁邪的最大功臣當屬云無蹤、天不赦和洛絕影這叁人。」 何遠揚雙目閃動,道:「樊宗主未免太抬舉他們了,他們雖出了不少力,同時也打傷了很多正派人士,兩相抵消,他們的功勞可有可無。」 樊天霸搖了搖頭,譏諷道:「若你要自欺欺人,那是你的事,但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幾年心中早已有定論。」 何遠揚臉色驟變,冷然道:「樊宗主這是何意,莫非是想說眾人誣陷他?」 樊天霸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正當兩人劍拔弩張之際,丹龍宗宗主孟修看不下去,忙道:「今日九大門派齊聚,兩位在此爭吵不覺得有些失禮嗎?」 樊天霸瞥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為是誰在說話,原來是孟宗主。我聽聞當日論劍臺上,長生下手不分輕重,竟把你們丹龍宗的古不凡打傷,我代他向你們道歉。對了,展長老斷了一臂,不知身子可否安好?我這兒有丹藥,若孟宗主不嫌棄,我等等便讓人送去。」 孟修聞言大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良久,他穩住情緒,目光收斂,反唇相譏道:「展長老被賊人所傷,雖感遺憾,但畢竟英勇應戰,不愧丹龍宗之名。哪像有些沽名釣譽之人,為了名聲,壞了規矩,擅自把鎮宗武學傳給門下弟子。可笑的是,他們為了欺負自家人不惜一切代價,遇上真龍教此等魔教中人,卻又連屁都不敢放一聲。」 樊天霸冷然道:「技不如人,何必多言。」 何遠揚笑了笑,道:「一個膽小如鼠,一個狐假虎威,兩位還真是絕配。只可惜當時我派的程長老尚有要事,人不在場,否則他定然不會讓真龍教猖狂如此。」 此話一出,坐在何遠揚身旁的程威,臉上不禁沁出冷汗,心虛道:「宗、宗主所言甚是。」他暗自咒罵,當時這么多人在場,無人可應付不真龍教,自己又能拿他們如何? 蒼龍宗宗主嚴念祖,微皺起眉,道:「今日齊聚,主旨在商討對抗真龍教,你們私下之事,不該放在檯面上來說。」 樊天霸道:「此言差矣,若內部無共識,又如何共同抗敵?」 嚴念祖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看向閉目養神的九世金蟬,問道:「圣僧有何高見?」 九世金蟬名聲響徹江湖,人望極高,倘若他開金口,在場眾人必定得敬他幾分薄面。 頃刻間,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眾人紛紛把目光移向九世金蟬,彷彿他是最后的裁決者,等待他的答覆。 良久,九世金蟬睜開雙眼,抬起手來,指著船桅,微微一笑道:「莫非諸位都沒發覺,已有人闖入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