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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盤腿在馬桶蓋上坐下來,輕輕地調整自己的呼吸,盡量恢復體力,一邊隨手把雜物往滿口堆,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多久,門外果然再次響起腳步聲,唐意停下手上的動作。盥洗室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來人一間一間推開隔間,檢查里面是否有人,很快就到了唐意躲藏的隔間。 門被往里推了一下,剛推開一條縫便被搭在門后的拖把擋住,緊接著,外面的人又加大了力氣推了一把。 門被卡住沒推開,但是卻讓唐意用各種雜物搭在門后的架子噼里啪啦東倒西歪,寂靜夜色中,碰撞聲如同驚雷炸響。 在這片巨響中,唐意撥倒了污水桶,桶底一點散發著奇異味道的污水從門縫下面潑了出去。 唐意聽到一身哎喲,隨即推門的力道消失,匆忙的腳步聲遠去。 等到腳步聲再也聽不見,唐意才挪開雜物,打開隔間門走出去。 離開盥洗室之前,唐意突然想到什么,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襯衫被體溫烘了半干,已經不再透明,但是被扯掉的扣子卻無法立刻復原。想了想,唐意重新鉆進隔間 * 蘭英高中東側圍墻被譽為自由的階梯,因為這里毗鄰廢棄思學樓,人跡罕至,墻外又是無人的小巷,是翻墻逃學的最佳選擇。 前赴后繼通過這堵圍墻奔赴自由的學生甚至給墻面鑿出了深深淺淺的、用來踩腳的坑。 此刻,自由的階梯外側墻根下站著兩個少年。 紅發少年將黑發少年抵在墻上,手里一把蝴蝶、刀轉出殘影,流里流氣地開口,大半夜的咱們在這兒遇到也算緣分,小胖子,借我點錢花花? 被他叫做小胖子的黑發少年并不小,相反,他比紅發少年還要高出一個頭,至少一米八。身形肥胖,但胖得很喜慶,白皙嫩滑的皮膚顯得他整個人像剛出鍋的白饅頭,散發著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氣息。 論塊頭,他比紅毛更魁梧,但是他卻毫不抵抗地任由紅毛將他抵在墻上,臉上一片淡漠,如同大火燃盡后剩下的冰涼余燼。他像是沒聽見紅毛說話,一雙眼睛出神地看著紅發少年手中的蝴蝶、刀,好似那冰冷鋒利的刀刃對他有著奇異的吸引力。 紅發少年的要求沒有得到回應,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侵犯,轉刀的動作停下,刀尖對準黑發少年的脖頸,咬牙惡狠狠道:胖子,你聾了嗎?聽不見老子說話?錢包拿出來! 他的表情和時下流行的港片□□混混很像,兇狠得十分浮夸,模仿意味過于濃厚。 黑發少年并沒有被他故作兇狠的表情嚇到,也沒有因為被刀鋒抵住脖子而露出絲毫驚慌,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放松的笑,然后,仰頭,前撲,讓自己脆弱的脖頸撞向雪亮的刀鋒。 紅發少年嚇了一跳,急忙后撤,卻已經晚了。刀口鋒利,黑發少年的脖子被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皮rou翻卷,鮮血滲出,頓時打濕了少年白襯衫的領子。 靠,你有病啊?紅發少年慌了神,他連搶錢都是新手上路,從來沒有發展成殺人犯的遠大志向。 好在他收刀收得快,刀鋒并沒有割破動脈。 遇上個想死的神經病,紅發少年也沒了打劫的心思,四下里看看,想著趁沒人發現趕緊溜之大吉,結果一抬頭就對上墻頭一雙寒星似的眸子。 墻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個女生。她騎坐在墻頭,長發被夜風吹得凌亂,看她下半身的格子裙樣式,似乎是這所貴族高中的校服,但是她上半身穿得很奇怪。 白襯衣下擺塞在裙子里,外面套了一件看著像老頭衫的緊身背心。 內衣外穿?超人? 騎在墻頭的當然就是唐意,她離開盥洗室后選擇和周扒皮相反的方向走,然后就見到一面很適合翻的圍墻。只不過她高估了自己現在的體力,翻到一半沒了力氣,不上不下地卡在墻頭,恰好就看到那個白饅頭似的少年撞向刀鋒的一幕。 繼紅毛之后,黑發少年也察覺到她的存在,轉過頭來。 對上他死寂如枯井的視線,唐意微微吃驚。 這種眼神在她生活的時代很常見,他們被那個扭曲黑暗的時代碾壓得沒有了活下去的力氣,每天都在等待死亡的解脫。正是因為被這樣的眼神觸動,唐意才會選擇走上救亡圖存的路。 墻頭風涼,唐意被冷風一吹,腦子又眩暈了幾分,眼前發黑,幾乎要一頭栽下去。 勞駕,搭把手。唐意對下面兩位少年招招手。 紅毛站在原地沒動,反而是黑發少年動了,他垂著頭往唐意的方向走了幾步,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踩上去。全程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唐意踩著黑發少年敦實的肩膀落地,替他拍去肩膀上的鞋印,手下的觸感很不錯,像剛出鍋的饅頭,暄軟溫熱。 唐意有點餓了。 謝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黑發少年似乎察覺到她在生病,抬眼瞟了她一眼又飛快得垂下視線。 唐意看向拿著刀的紅毛,寒暄似的問:打劫呢? 紅毛被她自來熟語氣影響,條件反射地點頭嗯了一聲,隨后反應過來,覺得自己的表現有損形象,炸毛似的喊:關你屁事!你少管閑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