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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桃皺皺眉,她想來是厭煩太子殿下拿那些什么幼時的情誼來做托詞,且先不論他們幼時間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玩伴,就便是罷,這么多年不曾見過,更沒有什么書信往來,這一點兒情誼早就被這些年盛京城的涼風給吹走了罷? 再不濟,也是已經被江南一陣又一陣的雨給沖淡了。 哪里有什么幼時的情誼可言呢? 可江以桃正想要說話,就覺著袖子被江林氏重重地扯了一下,回頭,就瞧見了江林氏那張本來盈滿了關心的臉上,緩慢地浮現起了一點兒不認同。 這是在告訴她,別說話。 江以桃怔了怔,身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來。 官家笑眼瞇瞇,活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輩,懷著一顆寬厚的心看著他們這些小輩在他面前胡鬧一般。左右是瞧不出什么不樂意的神色來,倒是有些隱藏不住的愉悅。 陸朝輕輕地嘖了一聲,四處翻騰的醋意在他的身軀之中胡亂地闖蕩著,襯得他面色更是蒼白。 他不曾想過宋知云會這樣急,竟然是在獵場就這樣地等不及了,在自己這小姑娘的父母面前來說這些話,甚至是坐實了他深情的名聲。 看來是忘記那位南疆的公主了。 陸朝緩緩地勾了勾唇,一時間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 這宋知云分明就是明白,江家本就是有意將江以桃送到宮中去,或者是送到他這當朝太子的身邊。早些時候宋知云是貪心,他不僅是想要江以桃的人,他還想要從南疆小公主那兒獲得南疆的支持。 兩方的牽扯之下,宋知云才這樣遲遲沒有動作。 這下好了,宋知云心中不再有南疆小公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江以桃。 偏陸朝的計劃正進行到一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瞧著小姑娘的臉一點點地冷了下來,瞧著小姑娘眼中的光一寸寸地熄滅。 官家江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而是輕聲地喚了一句官家。 官家見狀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他們年輕人的事兒,我是管不了咯。既然太子殿下不想要這一紙賜婚,我倒是樂得清閑。 官家這話的意思便是,行,可以,都可以,你們決定。 江禎眼中燃起了光,我家這五丫頭生來身子骨便不好,日日待在屋中,倒是像個悶葫蘆,不曾想過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睞,是咱們江家沾了光了。 江禎這話的意思便是,可以,求之不得。 江以桃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她感覺到了江林氏忽然間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這樣用力,好像要將她的手骨都捏碎。 作者有話說: 啊 。 第110章 皆苦 江以桃所有要說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喉嚨里。 她難以置信地回眸瞧著自己的母親,瞧著母親眼中孤絕的堅毅,瞧著她緊緊抿著的唇角,最后又瞧了瞧母親已經斑白的雙鬢。 江林氏好像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美艷的江家主母了,在江以桃遠離盛京城的這幾年里,她以一種十分令人驚異的速度蒼老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家中又多出的幾位小娘,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么,江以桃無從得知。 江以桃察覺到了太子殷切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目光所及之處她都覺得像是被一條濕冷的毒蛇緩緩爬過一樣,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忽然間,江林氏靠得近了一些,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阿月,若是你拒絕太子殿下,你、我、江家,便全都完了。 江林氏呼出的氣也帶著清晨的涼意,頓了頓,她又接上了一句,你的meimei阿李,我的女兒阿李,也全都完了。阿月,所有的人,江家所有人的性命,都握在了你的手中,你可要可要想清楚了。 霎時間,江以桃的眼眶便紅了起來。 江禎那邊正說著:只不過,這官家的話說得也是有理,這年輕人的事兒么,總是要年輕人自己決定的。他回過頭來,沉沉地盯著江以桃,放緩了聲音問道,五丫頭,你意下如何? 江禎分明是在詢問,可他眼中透露出的寒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肯定。 江以桃抬眸瞧著陸朝。 陸朝也正垂著眸子去瞧江以桃,他的臉上仿佛透露出了一點兒視死如歸的悲憤,那雙漆黑的眸子像是一灘平靜的死水。 陸朝希望聽見自己說什么呢? 自己又能說什么呢?是要將江家所有人的性命置之不顧,還是要將自己一個人的心思置之不顧呢? 她并不是一個十分偉大的人,卻好像也并不自私。 阿姊江以李帶著哭腔輕聲喊了一句,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扯住了自家阿姊的衣袖,用那雙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她想要告訴江以桃,告訴她那一日在桃林,十三王爺都與她說了什么。 可江以桃卻回眸朝江以李笑了笑,纖長的睫羽上凝了幾滴淚珠,然后她會回過頭去,望著陸朝,輕聲道:以桃以桃自然是,是 江以桃的話戛然而止,她瞧見陸朝微紅的眼尾,瞧見他那雙眼里隱忍的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