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卻心尖都軟了。

    體溫帶著酒氣的男人慢慢靠近了一點(diǎn)，腦袋靠在他肩上，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誘哄道，“我們也去海灘玩吧？”

    “你還去玩啊？”顧卻輕哼了一聲，微微偏頭看他，男人柔軟的發(fā)絲蹭在頸上有點(diǎn)酥麻的癢，讓他腰側(cè)都有點(diǎn)軟。

    “我沒喝多啊?！备咭餐睾卣f，傻子一樣笑，拉著他的手，撒嬌似的，“哥哥陪我去玩玩吧?！?/br>
    這男人……

    顧卻深吸一口氣。

    每次喝酒，都是這個樣子，勾人不自知，偏偏還拿那雙純粹又妖孽的眸子盯著他，帶著霧氣，格外惹人心動。

    他這么看著自己的時候，顧卻從來都拒絕不了。

    “行，去吧?！鳖檯s拗不過他。

    海灘上很熱鬧，篝火燃燒到了漆黑的夜空，迷你吧旁邊圍著人在喝飲料。

    高也拓拿了一瓶雞尾酒，一直喊渴，顧卻攔都攔不住。

    坐在海灘上，高也拓靠著他，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一呼一吸都帶著酒氣。

    小醉鬼體溫有些高，接觸的地方似乎在隱隱發(fā)燙，呼吸間胸口微微起伏，連帶著顧卻都感受得到他的動作的幅度。

    “別喝了，”顧卻嘖了一聲，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瓶子，“再喝傻了。”

    “就是果汁，能有什么事兒？”高也拓毫不在意，被他搶了酒瓶，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顧卻不為所動，冷著臉，沒有讓步的意思。

    “可是我好渴?！备咭餐卣f。

    顧卻皺著眉，盯著他，片刻，還是讓了步，“我去給你拿點(diǎn)水。”

    “要冰的。”

    “知道了，多事鬼！”顧卻罵罵咧咧。

    到了迷你吧，隨便挑了一點(diǎn)果汁，顧卻正掃碼付錢，不經(jīng)意抬頭，瞥見人群里嬉笑玩樂的人。

    篝火的圍欄邊，許多人在一起喝酒，玩著幼稚的游戲，顧卻看著不遠(yuǎn)處的李陸呈，突然心都緊了。

    他旁邊仍然是之前的男人。

    顧卻皺著眉，努力回想他的名字。

    宋……宋什么綿？

    握在手里的水瓶緊了緊，顧卻冷眼看著他，收回視線，往海邊走。

    “我又看見李陸呈了?！鳖檯s把水放到他旁邊，挨著他坐下，“他跟他小男友玩得正開心呢，兩個人別提多親密了。”

    高也拓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是說他在忙嗎？生日他都不來?！鳖檯s瞥了他一眼，一狠心，冷聲道，“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別被他騙了。”

    高也拓這才有了點(diǎn)反應(yīng)，茫然地抬起頭，眼尾帶著酒意的緋色，薄唇殷紅，微微張著，神色模糊。

    顧卻覺得不對勁，再一看，剛剛那瓶酒不知何時又被他喝完了，空瓶子倒在桌子上，轱轆轱轆地滾動。

    顧卻不耐煩地嘖聲，眉頭擰著，死死盯著他，眼神復(fù)雜。

    看他這可憐的樣兒，顧卻心里有點(diǎn)軟，卻又不甘心，氣他，也氣自己。

    “喂，小混蛋?！鳖檯s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搖了搖，“看著我?！?/br>
    “我……在看……”高也拓努力聚焦，認(rèn)真地盯著顧卻的臉。

    顧卻看著他迷離的眼神，喉結(jié)滾動，咬了咬牙，沉聲問，“你上次說，你在追一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嗎？”

    高也拓好像聽不進(jìn)去話，好看的眉峰蹙著，努力才能集中精神，聽顧卻說了些什么，用力地思考，半晌，才恍惚地點(diǎn)頭。

    “嗯，喜歡……”他說。

    顧卻抿了抿唇，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你告訴我，你非他不可嗎？”

    高也拓望著他，眼神有點(diǎn)失焦了，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顧卻扶著他肩膀的手緊了緊，幾乎是攥著他的衣領(lǐng)，強(qiáng)迫他看著自己。

    “小混蛋，你看著我?！鳖檯s聲音顫抖，生澀又慌張，卻仍堅(jiān)持著，“如果，我是說如果……他不喜歡你，你會考慮別人嗎？”

    高也拓望著他，突然撇了撇唇角，輕輕搖頭，喉嚨有點(diǎn)嗚咽。

    “可是，哥哥，”他聲音柔軟得像羽毛，極低極輕，沙啞而干澀，“我喜歡他啊……”

    話音一落，顧卻手掌驀然松了力氣，觸電似的收回手，脊背都是冷汗。

    失望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顧卻想著那句“喜歡”，不明白為什么這小混蛋會對李陸呈有那么大的執(zhí)念。

    海灘，篝火晚會的邊緣，人跡鮮至。

    顧卻望著面前已經(jīng)沒有意識的小醉鬼，內(nèi)心泛起一陣陣的空虛和懼怕。

    那邊的熱鬧還在繼續(xù)，有人端著酒走過來。

    “帥哥，能加個微信嗎？”身后響起一道聲音。

    顧卻回頭，一眼看見端著酒的男人，正含笑地看著他。

    顧卻正煩著，無心搭理別人的搭訕，“不了，我不是很想……”

    “滾！”

    酒瓶磕在桌子上發(fā)出不小的聲響，顧卻嚇了一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高也拓就冷著臉，死死盯著靠近他的男人。

    那人也嚇了一跳，皺著眉，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干嘛啊？”

    “快走快走，”高也拓徑直翻過桌子，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擋在顧卻面前，站都站不穩(wěn)，還要把他護(hù)在身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

    “你誰啊你？”那男人臉色難堪許多，“你是他監(jiān)護(hù)人??？”

    “我是誰？”高也拓脾氣上來了，幼稚又魯莽，“我他媽是你爹……”

    話剛說出口，就被顧卻跳起來捂住嘴。

    “不好意思啊，”顧卻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地笑著，“喝多了。”

    “有毛病?！蹦腥伺牧伺囊路蠟⒌木?，瞪了發(fā)酒瘋的人一眼，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顧卻拉著高也拓，見那人走遠(yuǎn)了，才松了一口氣。

    “干什么，脾氣這么大？”顧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高也拓抬了下頜，哼了一聲，沒答話。

    顧卻覺得新奇，上次他喝醉的時候挺乖的，怎么這會兒就跟小酒瘋子似的。

    不能再在外面多逗留，顧卻打算送他回家。

    “不，不回去……”高也拓拼命拽他，不肯跟他走。

    顧卻皺著眉，“為什么？”

    “mama，不在家……”高也拓小聲說，眼角紅紅的，“不想一個人……”

    看他這樣，顧卻還是嘆了一口氣，“mama去哪了？”

    “工作?！备咭餐嘏叵?，“早上給我……煮了面，就被、老太太叫走了?！?/br>
    顧卻望著他，許久，還是伸手提他理了理弄亂的頭發(fā)，聲音軟了幾分，“行，那就不回去。”

    “嗯?！备咭餐攸c(diǎn)頭，乖得不行。

    顧卻杵在原地想了想，把他帶回自己家肯定是不行，那只能去酒店開個房，把他哄睡著了再走。

    找了個離海灘近的酒店，匆匆辦了手續(xù)，顧卻拿著房卡，把人領(lǐng)進(jìn)了房間。

    床很大，看上去挺柔軟的，顧卻把他放到床上，高也拓不睡，睜著眼睛看著他。

    顧卻只好在床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腦袋。

    高也拓微微皺著眉，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卻也只是一個人委委屈屈地忍著，一句話都不說。

    看他這樣，顧卻心里更是難受。

    他覺得是自己在海灘說的那些關(guān)于李陸呈的話傷到他了。

    躺在溫暖的被子里，小醉鬼還是有了一些倦意，漸漸睡過去了。

    顧卻知道，他醒來之后一般記不得頭天晚上的事兒，上次就是。

    坐在床邊上，顧卻望著臉頰緋紅的人，眼中溢出苦笑。

    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顧卻微微俯身，還是在他額上落下一個輕吻。

    既然已經(jīng)得到答案了，就不應(yīng)該再繼續(xù)糾纏，這樣下去，只會讓彼此都難堪了。

    可雖然是這樣想著，心里還是如同被絞住一般，窒息感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顧卻垂著眼，無意識玩著手指，用力地絞著，指節(jié)都在泛白。

    他盯著沉睡的男人的臉，嘴唇張翕，喉結(jié)滑動，像是在醞釀什么難堪的秘密。

    許久，他才顫抖著聲音，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慢慢開口，“其實(shí)……其實(shí)我覺得，李陸呈跟那男的，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br>
    “我說他們很親密，其實(shí)也就那樣?！鳖檯s看著高也拓，突然輕輕笑了，笑容有些苦澀，“說來好笑，他們倆還沒有我跟你之間親近?！?/br>
    “我、我故意說得像那么回事，是因?yàn)椤?/br>
    顧卻嗓音沙啞，聲音低了下去，似乎難以啟齒。

    他承認(rèn)自己真的一點(diǎn)骨氣都沒有，不光彩，很沒有道德，就連坦白，都要在他熟睡的時候，才有勇氣說出來。

    顧卻鼻子都是酸的，剖白內(nèi)心好像在用刀子攪一般，每一句話都鋒利無比，讓他看見自己的貪念，自己的欲望，自己對高也拓是如何無法自拔，步步深陷。

    垂眼間，一滴眼淚落到手腕上，guntang而苦澀。

    他張著嘴，許久，才氣若游絲地坦白，“因?yàn)椤液芗刀省！?/br>
    “我不想讓你跟別人在一起，我好生氣，真的，我真的討厭李陸呈，為什么他可以早幾年遇見你？”

    顧卻嗓音帶著哭腔，眼眶已然染上緋紅，他直直地坐著，肩膀卻在顫抖，好像在為自己的罪過懺悔。

    顧卻閉了閉眼，想著今天晚上，這小混蛋的那句“喜歡”，心里就像被刀子劃過一樣，疼得他喘不過氣。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歡他，”顧卻遲疑著，這種話好像說出來，就斷了所有的希望，“就去找他吧?！?/br>
    “別再那么難過了，這種感覺不好受。”顧卻胡亂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卻仍堅(jiān)持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的，太難受了，你別體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