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卻垂著眼，就當(dāng)沒聽見他傻子說夢一樣的喧囂與sao動。

    周圍的人已經(jīng)開始對那男的指指點點，有的開始拿手機報警、錄視頻。

    看他這樣，男人更是惱羞成怒，往前竄了兩步，拳頭正要落到顧卻身上，突然余光一道紅影，猝不及防抵到男人胸口上，霎時將人撞出半米。

    顧卻一怔，抬眼就看見高也拓閑散地倚在門邊，銜著煙，垂眼望著面前的男人，眸色淡淡。

    手里還拿著一個……滅火器。

    高也拓咬著煙，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含糊道，“大庭廣眾鬧事，不好吧？”

    男人回過神來，更是羞怒，酒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看清了高也拓，往他臉上“呸”了一口，“死雜種，輪得到你說話？”

    顧卻心下一驚，忙看向旁邊的人，高也拓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眸子里一如既往地帶著笑意。

    “嘴真臟。”高也拓惋惜地?fù)u頭，拎了拎手里的干粉滅火器，“我是想幫你洗一洗的，但是這個挺貴的，用在你這種垃圾身上太浪費。”

    “垃圾？你有臉說我？”男人譏笑著，眼中盡是歇斯底里的瘋狂，像要拼命把他拖下水，“別以為自己是個什么好東西，你跟你媽一個樣，沒人要的賤人，不知羞恥舔著臉給人當(dāng)小三，你個雜種有什么資格說——”

    話沒說完，一股白色干粉“呲”的一聲射過去，頓時煙霧四起。

    高也拓稍怔，有些意外地偏頭，顧卻若無其事地放下手里的滅火器，皺著眉咳嗽兩聲，抬手揮開面前的粉塵。

    高也拓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眸中染上興味，勾了勾唇角，輕笑，“卻哥，這個好貴的。”

    顧卻看他一眼，面色不改，“我請你。”

    酒吧外，警笛由遠(yuǎn)及近。

    警察來之后，很快控制住了發(fā)酒瘋的人，酒吧里有幾個愿意去做筆錄，酒保也說需要監(jiān)控的話可以隨時調(diào)出來。

    看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顧卻回了包間，看了看明若南的狀況，叫人把她送回去。

    把明若南送上車，去洗手間洗了一下手上的粉塵，顧卻打算自己開車回去。

    從洗手間出來，余光無意間瞥見走道盡頭的陽臺上，高也拓正趴在欄桿上抽煙。

    男人身形頎長，慵懶地倚著欄桿，有些站沒站相，發(fā)梢凌亂，帶著一點不拘的意味。

    微微一頓，顧卻想起剛剛那人發(fā)酒瘋罵高也拓的那幾句，心臟不由得緊了一下。

    思忖片刻，顧卻還是走了過去。

    高也拓注意到旁邊走近的男人，讓了點位置給他。

    顧卻抬頭看他一眼，抿了下唇，“謝謝你給我解圍。”

    “不用謝。”高也拓聲音低沉而冷淡，捻滅煙蒂，沒說別的，甚至都沒看顧卻一眼。

    借著街邊昏黃的路燈，顧卻抬眼，無意間瞥見男人的側(cè)臉，隱在陰影里，有些晦暗不明。

    望著男人低垂的眉眼，染著疲憊，顧卻甚至從中看出若隱若現(xiàn)的脆弱，霎時微微怔愣。

    原來他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啊。

    顧卻喉結(jié)滾動，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剛剛那混蛋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沒關(guān)系。”高也拓輕輕笑了一下，聲音有點壓抑的顫抖，“又不是第一次聽這話。”

    顧卻聽出他聲音里的不對勁，稍怔地抬眼，盯著高也拓的眼睛，猛然發(fā)現(xiàn)男人那雙過分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有點未褪的緋紅。

    他剛剛在哭。

    顧卻有點慌，他最不擅長面對在他面前哭的人。

    更何況是他討厭的人。

    是剛剛還幫他說話的人。

    張了張嘴，顧卻到底還是心軟了。

    他靠近幾步，抬手，緩緩拍了拍高也拓的肩膀，柔聲安撫，“你知道的，父母犯下的錯，從來都不該孩子來承擔(dān)。”

    高也拓“嗯”了一聲，沒有看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好像在努力壓抑什么。

    “而且我不覺得你的家庭會影響你，”顧卻看著他，聲音帶上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誠懇，“你也不應(yīng)該被它影響。你有自己的人生。”

    夜色一如既往的沉靜。

    許久，高也拓吸了吸鼻子，終于抬起頭來，偏頭看向站在身邊的人。

    他望著顧卻，垂了眼，眸色緋紅，帶著溫和色澤，聲音還是啞的，卻因為干澀而有些說不出的撩人，“謝謝。”

    高也拓看著他，輕聲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顧卻溫柔地笑笑，“當(dāng)然可以，你想問什么？”

    高也拓盯著他，眸光濕漉漉的，卻沒有絲毫悲傷，一雙妖孽如狐的眼睛慢慢清澈，染上愉悅的笑意。

    顧卻對上那道目光，猛地一愣，脊背驟寒。

    他剛剛根本沒在哭。

    “哥哥。”高也拓溫聲喊他，慢慢從口袋里摸出一串鑰匙。他偏頭望著顧卻，眉梢微挑，“你怎么總是弄丟車鑰匙？”

    第13章 “你生氣的時候會更好看。”

    四周一片寂靜，顧卻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望著男人的眼睛，目光緩緩挪動，落在他手上。

    高也拓指間，拎著自己的車鑰匙。

    呼吸瞬間凝固，顧卻瞳孔狠狠顫了顫，大腦一片空白。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高也拓好整以暇地望著他，眸色淡淡，他伸手，把鑰匙放進顧卻口袋里，搖了搖手里煙盒，問，“要抽煙嗎？我還有火柴。”

    顧卻死死盯著他，唇色極淡，聲音也在一瞬間染上慌張，“你什么意思？”

    高也拓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有點捉摸不透，輕輕笑了一下，開門見山地說，“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顧卻沒說話，謹(jǐn)慎地盯著他。

    高也拓抽了根煙，劃火柴點燃，吸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煙圈，“你的那項目我搞不定，我想你來幫我。”

    冠冕堂皇的話，讓顧卻更是火冒三丈。

    “憑什么？”顧卻咬了咬牙，冷眼望著他。

    “憑我需要你。”高也拓面不改色，垂眸睨他，眸色慵懶，帶著點勾人的意思，“就像你需要我一樣。”

    顧卻冷聲，“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高也拓咬著煙，跟他直說，“你幫我把這個項目做完，我就幫你保守你的小秘密。”

    顧卻不說話了，呼吸愈發(fā)急促，眼角都不由自主泛起緋紅，手臂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抖。

    垂在身側(cè)的拳緩緩握緊，顧卻喉結(jié)滾動，片刻，才啞聲開口，“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高也拓也不著急，慢慢解釋，“那天在烤rou店的洗手間，我看見你手上有火柴燎過的痕跡。”

    顧卻垂眼，唇角抿緊，胸口劇烈起伏著。

    倚著欄桿，歪著腦袋看他，高也拓神情散漫不拘，慢條斯理地抽著煙，似笑非笑道，“沒想到溫柔禮貌的學(xué)長，背地里居然是這個樣子。”

    “你憑什么覺得別人會相信你？”顧卻冷笑，也不再裝出一副溫柔善良的樣子，盯著高也拓的目光染上厭惡。

    他嗤了一聲，抱臂靠在門框上，冷眼望著他，譏誚道，“你覺得以你的身份，別人會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高也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認(rèn)真思索道，“我覺得大家會相信八卦。”

    “你什么意思？”顧卻皺眉。

    高也拓從口袋里摸出手機，點了兩下，把手機屏幕朝向他，播放一段視頻。

    黑漆漆的夜色下，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呼嘯傳來，顧卻眉峰緊蹙，突然，手機里又是一陣巨響，海岸欄桿被發(fā)狠地踢踹。

    他那天晚上，居然拍了視頻。

    “夠了！”呼吸猛地一滯，顧卻閉了閉眼。

    高也拓如他所愿，按下了暫停鍵。

    “你想怎么樣？”顧卻有點慌。

    高也拓?fù)u搖頭，平靜地看著他，“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想順利做完手上的項目。”

    “你要不要臉啊？”顧卻顫聲怒罵，眼眶有點紅，聲音顫抖沙啞，“搶走了我的東西，還覥著臉要我給你出力，你他媽誰啊你？！”

    望著面前男人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樣子，嘴里卻說著從來不會在學(xué)校說的話，高也拓一時覺得有趣，微抬了眉梢。

    “真稀奇，少見你這個樣子罵人。”

    “滾你媽的！”顧卻眼角微紅，聲音也顫抖不已，被欺騙、背叛的委屈涌上心口，氣得他口不擇言，“死雜種，我才不會幫你！”

    高也拓半斂著眸，看不出情緒，聞言，只輕輕笑了笑。

    “那邊怎么回事，又有人吵架嗎？”走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顧卻猛地一怔，認(rèn)出是何憬他們幾個，霎時慌亂，有些惶恐地噤了聲，抬手胡亂抹了一把臉，呼吸凝固，慌張地望著門口，卻無處可躲。

    高也拓望著男人慌亂生澀的表情，微微挑眉，眸中閃過幾分興味。

    腳步聲自遠(yuǎn)而近，在何憬轉(zhuǎn)過來的剎那，高也拓伸手，半摟著顧卻的肩膀，把臉色惶恐的人推進一旁門扉半掩的雜物間。

    “怎么回事？”何憬望著高也拓的背影，皺了眉，“我好像聽見有人吵架。”

    “是我。”高也拓漫不經(jīng)心地抽著煙，將顧卻擋在門內(nèi)，輕慢地勾了一下唇角，“男朋友在跟我鬧脾氣，已經(jīng)在罵了。”

    何憬半信半疑地盯著他。

    高也拓看他沒有走的意思，淡淡笑著，偏頭看他，“學(xué)長要認(rèn)識認(rèn)識他嗎？”

    話音一落，顧卻心口都是一震，脊背漫起冷汗，生怕高也拓玩心大發(fā)把門拉開，讓他暴露人前。

    好在高也拓還算有點良心，自始至終都拉著門把手，把他藏在里面。

    “阿憬，出什么事了？”有人跟上來，好奇地朝里面打量。

    “有人吵架？我剛聽見罵人可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