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綺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便一個人調試了幾天，命令自己不要這么自我。

    換個角度看，陳炘憑什么要滿足她的性幻想呢？那些都是她強加的，很沒道理。

    于是兩天后，在顧荃不經意提起她現在這段感情時，蕭綺因為這幾天的郁悶，而跟她聊起了陳炘。

    蕭綺：“怎么說呢，他忙我也忙，來了巴黎以后都沒什么時間相處，更不要說搞浪漫了。我每天搬完磚，就想倒床睡覺。如果是在國內，我晚上還會跟他視頻一小會兒，說笑聊天。他其實是個很生活的男人。”

    自私一點說，她又累又想靠“身體行為”來放松減壓的時候，最希望身邊能有一個知情識趣，知道她所有喜好，不用磨合的情人。

    她躺著就好，就讓他來出力。

    難怪那么多富婆會包養鮮rou，花錢買帥哥的享受，既省心省力，還能體會到被人討好的滿足感。

    顧荃托著腮，聽得很認真：“聽上去你們不像是在談戀愛，倒像是搭伙兒過日子呀，就像是懶得應付對方那種老夫老妻。會不會是因為住在一起，美感就消失了呢，保持一點距離可能更好？”

    蕭綺當然不會提那次不佳的用戶體驗，只是搖頭：“就是太忙了。”

    她心里是很難受的，甚至隱隱感覺到，她和陳炘還沒開始陷入熱戀，就已經提前進入瓶頸期了。

    通常這種情況只有兩種解決辦法，要么結婚，要么分開。

    分開么，她會不甘愿，還有一種“意難平”最后留下的印象是她覺得他床上溫吞，而他覺得她睡覺打呼，這樣的觀感。

    這就等于給她的念想潑了一盆狗血，她以后想起來都會扼腕。所以她總是不斷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把心態放平。說穿了，其實就是他們一直在談純純戀愛，沒有進行身體交流，吊足了她的胃口，這才讓她的期待值一再拉高。

    現在看，根本不是陳炘吊著她，而是他真的不擅長。

    但如果刨除掉那件事，再全方位來衡量這段關系，衡量陳炘這個人，其實他非常適合做第二任丈夫。

    他努力上進，她也正值人生和事業的轉折期，在理念上是相和的，畢竟現在有很多夫妻都是因為理念不合才產生矛盾，一個想奔事業，一個想要生活，于是一個責怪對方拖后腿，一個則指責對方忽略自己。

    他們都忙，也覺得這個階段就應該忙，這是一種默契。

    忙起來也好，那件事也就不用經常安排了。

    他不擅長也好，起碼比那些平時看著老實，一上床就熟練的一批的男人來得靠譜，甚至可以說是表里如一。

    樂觀地想，未來十年到二十年，陳炘會憑著自己的實力，以及蕭家給他搭建的平臺一展所長，成為“陳總”指日可待。

    他們的下一代也會很優秀，絕對符合蕭老爺子對于繼承人的期許。

    只是……

    這樣的未來規劃簡直再好不過，只是缺少了一點“動力”。

    蕭綺嘆了口氣，忽然覺得沒什么意思了。

    她甚至腦補了一下十年后的自己遇到激情四射的小鮮rou，也學著圈內其他富婆偶爾吃個零嘴充個電，以便更無怨言的面對生活，并對丈夫玩女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未來。

    顧荃這時發問：“為什么說起他你就嘆氣呢？你好像真的很累，但又不是因為工作學習，好像還因為這個男人呀？”

    蕭綺喝了口咖啡，這樣說道：“說實話，我現在忙到沒什么心情去談戀愛了，這真的是有閑心的人才會做的事，但凡有點時間，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工作。”

    她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工作按鈕，屏蔽掉所有享樂屬性。

    顧荃又問：“那你跟姜禹也是這樣嗎？不會吧。我聽過很多你們的故事，感覺還是很有激情的啊。”

    尤其是網上po的那段他們在沙灘動手動腳的視頻。

    蕭綺一愣，她忽然間不知道該怎么跟顧荃說，如果過多形容她和姜禹的關系，這可能會成為他們將來的一根刺。

    顧荃連忙道：“哎，你不用顧忌我，我又不喜歡姜禹，就算將來結婚也是那種‘無性婚姻’，例行公事把孩子生了就各過各的，我還是會待在歐洲的。”

    蕭綺很意外：“你不喜歡他，為什么？”

    在她看來，姜禹對女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顧荃一臉的哀傷：“因為我有喜歡的男人呀，但他很窮。”

    蕭綺頓時沉默了。

    “窮”對于很多普通人來說都是原罪，尤其是在擇偶這件事情上。

    女人更不愿意向下兼容，因為這意味著要降低生活質量。

    而在他們這個階層，“窮”雖然不是罪，但它是坎兒，直接對標的就是話語權。

    顧荃忽然說：“雖然我們不能結婚，但等到時機成熟了，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啊。就算我和姜禹結婚了，他遲早也是要回國的。等項目穩定了，他就變身空中飛人，養多少個老婆我都不管。我就留在這里和我喜歡的男人茍且屬于我們的小日子。其實不管法國人、西班牙人還有意大利人在這方面很開放的，不僅出軌率高，而且一輩子同居不領證，也不會影響生孩子。合適就繼續，不合適就分開唄。”

    蕭綺持續沉默著。

    合則聚不合則散，這倒是符合蕭綺的觀念。

    但她根本來不及附和，心里翻滾著情緒，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吃了一口前夫的未來大瓜，明明還沒有發生，卻好像看到了姜禹頭上的芳草地。

    直到顧荃話鋒一轉，問：“你呢？其實我覺得你的問題比我嚴重啊，你們還沒結婚呢，怎么熱情就消失了。我倒是還好，我們從頭到尾就沒有過熱情。”

    嗯，沒有過熱情，相比有熱情卻逐漸消失的過程，傷害性會更小。

    蕭綺說：“我以前是很喜歡他的，現在也是一樣，但這種喜歡已經變了。”

    顧荃搖頭：“不明白。”

    蕭綺解釋道：“以前的喜歡是想象居多，想到美好的一面，就會很開心。而現在的喜歡比較腳踏實地一點，我欣賞他的能力，喜歡他的性格，和他相處不會累。他是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伴侶。”

    顧荃：“哦，就是一個由虛到實的過程。”

    蕭綺：“差不多吧。”

    顧荃：“可我覺得，你現在這么平靜，是因為你把所有熱情都給了第一段婚姻。就像很多家庭要小孩一樣，第一個看書養，第二個當豬養。因為少了對養孩子這件事的驚奇，什么都見怪不怪了，關注度也就少了，所以很多二胎小孩都會顯得沒那么重視。”

    倒是有點道理。

    蕭綺想了想，說：“嗯，如果陳炘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我想我會更開心。”

    起碼那時候的他們都是一張白紙。

    蕭綺又道：“你有沒有這樣的體會，在網上或者書上看到一個地方的描寫，你很向往，但是在當下沒有時間去，就只好對自己說，以后有的是機會。可是等幾年后你去了那個地方，卻發現自己的心情和當時已經不同，對人文的理解也變了。你變得成更熟，體會到的東西更深刻，但卻少了一種懵懂無知的喜悅。現實就是如此，兩種體驗不可能同時存在，二十歲看到的風景和八十歲看到的風景不會相同，錯過了那個年齡的沖動，想以后再去尋夢，怎么都不可能再找到那種感覺。”

    如果她和陳炘二十歲就結婚，磨合到現在或許已經進入最融洽的階段。可他們是從現在開始的，在他們都忙碌的階段，已經沒有了和對方磨合的精力。

    蕭綺只要一想到，自己還要花幾年時間去度過第二段婚姻的磨合期，就覺得提不起勁兒。第一次戀愛的人會小鹿亂撞，心跳加速，到了第十次戀愛還會如此嗎，恐怕連心跳頻率都能自己掌握了。

    顧荃長嘆了一口氣：“我覺得你還是考慮清楚吧。如果你以后都不打算要激情了，陳炘是個合適的選擇，讓人一眼就看得到老，保本風險小，收益回報穩定。但如果你還想要激情，將來怕是要后悔的——就像我爸媽一樣。”

    蕭綺沒接話，主要是不知道顧荃的父母是什么狀態，但想來和圈內那些利益結合的夫妻差不多。

    蕭綺沒好意思多問，顧荃卻大方分享：“我媽現在就養了個小情人，她說感覺自己年輕了，有活力了，有一種晚了二十年才談到真正戀愛的感覺。我爸呢，外面小老婆好幾個，每個都長得差不多，據說都是按照他初戀那個模子找的。綺綺呀，你現在這樣真的狠危險啊，我好擔心你的，真怕你跟他們一樣……”

    蕭綺笑著搖頭，她自覺不會成為顧荃父母那樣，或是程家大哥大嫂那般，以她的性格，如果實在勉強，就會提出分手或離婚，何必拖到海枯石爛。

    不過顧荃的話也確實給她提了個醒。

    ……

    蕭綺回到公寓后一個人沉思許久。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最喜歡陳炘的年紀，錯過了和他的開始，如果那時候他們在一起，她絕對不會期望他在床上“激情四射”的。

    這樣的要求是成人式的，屬于現在這個蕭綺。

    不過再轉念一想，也不能太過分，陳炘工作累了一天，人困馬乏，就算是機器人都需要充個電，她卻還指望他像是十幾歲的小馬駒一樣，這很過分，非常過分。

    或者找一天他們都不忙，休息充足了，再來一次？

    只是蕭綺還沒想到一個頭緒，蕭老爺子的電話就突然打了過來。

    老爺子也沒多說，更沒有閑話家常，只是提醒她說，他還在等她的考驗結果。

    哦是了，她答應過爺爺要考驗陳炘的，只要他過了，爺爺就不再反對。

    可現在，蕭綺忽然猶豫了。

    蕭老爺子聽出來她的遲疑，笑著問：“怎么，還沒開始就后悔了？是不是預感到他過不了這關？”

    蕭綺說：“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對他也很有信心。”

    蕭老爺子也沒多問：“那就行了，盡快拿出一個結果。這不僅是給我交代，對你自己也同樣重要。”

    電話切斷了。

    蕭綺又靜坐了許久，心里徘徊著諸多猶豫不決的念頭。

    然而為什么會猶豫，她又不明白。

    沒幾分鐘，她的郵箱里收到一封郵件，是蕭老爺子發過來的。

    蕭綺點開一看，是一份協議書，頁數很多，但內容卻很清晰，每一條都跟利益掛鉤，全都和蕭老爺子分給她多少實惠有關，除了公司、信托基金、房產，還有許多擺明了就是要偏心的條款。

    但條款只是表面東西，透過現象看本質，就會看到蕭老爺子是有擬定繼承人的意思。

    當然，這份協議不是真的，因為郵件里還寫了這樣一句話：“我就幫你到這里。”

    言下之意，是要她拿給陳炘看，看陳炘有幾分動心，會不會因此就主動推進和她的關系，跟她求婚什么的。

    蕭綺將協議打印出來，重新過了一遍。

    就在這時，陳炘回來了。

    第115章

    蕭綺還沒想好該怎么跟陳炘說, 選擇什么時機說，便將協議放在一邊，走出房門。

    陳炘今天精神很好, 一回來就滿臉笑容, 他還順路去了一趟超市, 說要嘗試兩個新菜。

    蕭綺看了眼時間，他今天回來的比平時早：“我來幫忙吧。”

    陳炘：“你今天不用跟代理人開會？”

    蕭綺：“開過了，時間比較短, 但布置了‘作業’。”

    兩人說著話，將食材拿出來。

    比較難處理的都由陳炘負責, 他只將簡單的交給蕭綺。

    蕭綺表現的額外沉默, 好像就專注在手里的工作, 陳炘倒是比平時話多一些，說著工作上的趣事，包括一些法國人的習慣。

    蕭綺有時候會走神，但表面功夫做得極好，嘴上非常有技巧的虛應著, 好像真的聽進去了。

    她看了陳炘幾次, 見他真的很高興，便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好事。

    陳炘說, 項目有了新進展，比他預期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