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這樣短時間內就能達到這個程度的，多半是立了什么別人無法取代，也達不到的功勞。

    陳炘到云起集團算是初來乍到，要立功必然和他過去的工作有關，興許是通過他的關系打通了某些環節，又或者是解決了顧奕的燃眉之急。

    蕭綺邊走邊想著。

    與此同時，她腦海中跟著跳進來一個詞——政商旋轉門。

    它背后的意思就是，原來從政的官員，辭職之后搖身一變，成為了商界某集團的顧問或高管，用自己的既往人脈、關系、影響力，以及對政策的了解、手腕，來為雇主行方便。

    小事上來說，就是為其指條明路，大事上來說，就涉及以公謀私、貪污腐敗了。

    不過這幾年國家抓得緊，很多“預備”候選都開始謹慎收斂。

    當然，蕭綺并不想往這方面想，再說她也沒證據。

    而且政商勾結早就不是新鮮事，商界要撈大錢，合法合規根本沒戲，多少都得踩踩線，關鍵還得看大是大非問題上的站隊和風險方面是否規避得當。

    就好比說今年年初，本市才發生一起大型企業老板跑路的新聞，公司到現在還在被查，問題深挖下去，牽連頗多。

    那么問題來了，過去數年都沒發現問題，是所有人都瞎了嗎，層層審批是怎么過的？究其原因，聽說這位老板是站錯了隊，上頭自身難保，他也面臨清算。

    思路走到這里，蕭綺也已經帶人走進其中一間工作室。

    蕭綺請兩人坐下，就叫設計助理做準備。

    很快，助理端上茶水。

    蕭綺也將材料目錄放到桌上，說：“這一本女裝，這一本男裝，先看看喜歡什么料子，什么顏色。”

    選料是很有學問的，不僅對設計師、裁縫的手藝有要求，直接和成衣的成本掛鉤，還能體現品位。

    而這第一個環節就已經看出兩人的不同，顧奕只翻了兩眼，選的又快又準，選的都是女裝高定的經典布料，不會太奢靡，但也不最低水平線，比起亮眼奪目，她更關注是否耐穿、不過時、好保養。

    簡而言之就是，顧奕沒時間去伺候衣服，就只能讓衣服來遷就她。

    設計助理將顧奕的選擇記下來，蕭綺回憶了一下在宴會上顧奕的裝束，又給了幾點建議，顧奕又痛快的追加了幾件。

    待兩人溝通完，再看陳炘，他依然在翻目錄，看得很仔細，還會上手感受布料觸感，倒是符合他嚴謹的性格。

    蕭綺問：“平時會經常出差嗎？”

    陳炘點頭：“的確有差旅需要。”

    蕭綺：“色調呢，黑白灰駝是經典色，商務用途最多再追加一個深藍色。”

    陳炘點了幾個顏色，說：“白色太高調，就黑、灰、深藍吧。”

    蕭綺笑了下，將他面前的冊子翻了幾頁，隨即說：“這幾塊面料比較耐造，就算折起來放到箱子里，等到了地方再拿出來，一點褶子都不會有。這幾塊呢透氣性比較好，也很輕薄，適合夏天出席重要場合。還有這幾塊，造價雖高，原材料也非常稀缺，但定制這一身可以穿一輩子，最多每過十年調整一下細節就行了。”

    蕭綺隨口一說，一套下來少說要五位數，造價高的那幾塊，一匹布起價是八萬塊。

    陳炘或許聽不出來這里面的門道，但顧奕一眼就懂了。

    既然說是集團為顧問置辦的行頭，那就是集團買單，蕭綺這是在真誠推薦，也是在投石問路，看云起集團會為這位高級顧問投資多少錢門面費。

    顧奕笑道：“依我看這些都不錯，就按照你剛才介紹的先做幾套看看。”

    蕭綺頓時了然。

    接著便到了量尺寸的階段。

    蕭綺親自上陣，助理就在一旁做記錄。

    期間顧奕還說：“沒想到是蕭總監親自來。”

    蕭綺邊量邊說：“這幾件都是我來做，尺寸當然也要我親自過一遍。雖然最終記下來的是一堆數字，但我的印象會更直觀。”

    顧奕：“嗯，我爸的老裁縫也是這么說。他說客人的臉他或許記不住，可只要一看身材，不管過去多少年，都能想起來細節。”

    蕭綺：“同樣肩寬的客人，會因為身高、比例，肩膀的角度和厚度不同，呈現出不一樣的感覺，定制服裝是為了突顯個人優點，掩飾缺點，讓衣服來襯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不會兒，顧奕又轉到正面。

    兩個女人目光對上，一個輕松，一個認真，一個帶笑，一個平靜。

    蕭綺又繼續看向尺子，手上十分利落，同時說：“顧總可是活招牌啊，等將來衣服做好了，你這么一上身，之昀在這個圈子里的知名度會立刻提升。”

    顧奕看著蕭綺，安靜了幾秒，才笑道：“能穿著國牌走出國門，也是我的榮幸。”

    話落，兩人再度對上視線。

    蕭綺抽離尺子，退了半步，側頭對助理說了最后一組數字。

    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門敲響了。

    說是姜總的秘書來請顧總。

    蕭綺點了下頭：“我這里完事了。”

    顧奕也走下臺子，對蕭綺說：“那我就等試穿了，先走一步。陳顧問就交給你了。”

    蕭綺微笑。

    直到顧奕離開，門再度合上，蕭綺才看向一旁的陳炘。

    陳炘已經起身。

    蕭綺：“過來吧。”

    陳炘上前，站姿筆直，卻不如顧奕從容，顯然量尺寸他也是陌生的。

    蕭綺也沒有讓他動，就自己走位，一邊量一邊報數字。

    開始幾分鐘，工作室里十分安靜，只偶爾聽到蕭綺的聲音，很公式化，沒什么溫度。

    漸漸的，她也開始發起話題。

    設計師和顧客聊天本來也是工作內容之一，這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買家的喜好，比如有人喜歡巴洛克皮鞋，有人鐘意威爾士親王格，有人喜歡大翻領西裝，有人偏愛大地色系。

    而且若不是這么一聊，蕭綺都不知道陳炘原來也是有點悶sao的。

    她還以為他喜歡單調且低調的顏色。

    沒想到陳炘說：“其實剛才看到的那塊深藍色面料，我最喜歡。”

    蕭綺沒有表現出來心里所想，只看了他一眼。

    她記得前段時間和姜禹討論起男裝線顏色時，他就有些排斥。

    到不是他不喜歡這個顏色，而是作為這次的新品推出，他認為深藍色沒有黑色和灰色接受度廣。

    蕭綺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在宴會上，你就穿的是深藍色。顏色雖然比灰色高調，但款式比較保守，正好中和了。”

    陳炘接道：“那套衣服是買的成衣。說實話，我對這方面還是門外漢，連搭配上的忌諱都不太清楚。”

    蕭綺：“放心吧，等衣服做出來，大面上的忌諱都已經規避掉了，余下的就是細節上的注意事項。不過在國內，就算犯點忌諱也沒關系，主要是也沒什么人看得出來。商圈里能達到骨灰級玩家的，少之又少。”

    “好。”陳炘微笑道：“如果到時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跟你請教。”

    他的聲音帶了點笑意，且近在咫尺。

    蕭綺手上一頓，抬了下眼皮，剛好和他的目光對上。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離得這么近，近到都能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

    他唇角揚著弧度，眼睛里泛著波光。

    這張臉說不上多么驚為天人，卻是極其順眼的，再襯上這雙眼睛，這一身氣質，女人會很容易對他生出好感。

    作者有話說：

    80章了，發一波紅包，明天更新的時候發，只限2分留言，一個id一個。

    第81章

    這是第二次, 蕭綺充分感受到陳炘的變。

    上一次在酒店的宴會廳外，事情發展太突然，她來不及細想。后來還是聽姜禹說, 他一早就看出來陳炘不甘心的時候, 她才稍稍醒悟。

    而這一次,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點醒，她就感受到了，還是近距離的, 迎面的，沖擊力不可謂不強。

    沒有表面的天崩地裂, 只有心里的暗涌浮動。

    蕭綺談戀愛不止一次, 也不止和姜禹談過, 她接觸過很多類型的男人，也有一些看衣識人的本事。

    一個男人對她是否有好感，有沒有放電，她可以很精準地抓住。而且她分辨的出來，哪種男人是習慣性動作, 就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 哪種男人是會精挑細選的。

    站在女人的角度來看，后者更為可取, 也會更值得開心。

    在最初的意外緩慢沉淀之后，蕭綺也微微笑了，沒有退后，只是垂下眼繼續看尺子上的數字，一邊核對尺寸一邊說：“既然衣服是我來做, 我當然希望展示它的人盡可能完美。要是有拿不準的, 盡管問。”

    就在這時, 工作室的門敲響了。

    有人遞話進來，姜總請蕭總監和陳顧問中午一起餐敘。

    不用問，一定是商務午餐。

    蕭綺應道：“回復姜總，我們沒問題。”

    等人離開，蕭綺又對助理報上最后一組數字。

    助理做完記錄，蕭綺走過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并在后面標注了幾筆。

    助理很快離開了。

    陳炘走下臺子，沒有入座，在工作室里走了半圈，邊走邊看。

    蕭綺撥冗看了他一眼，見他正在看幾張紐扣手繪圖。

    蕭綺忽然開口了：“我記得之前有一次和你吃飯，你還說正在接受家里的相親安排。”

    陳炘：“嗯。”

    蕭綺：“當時我還說可以幫你介紹，你拒絕了。”

    陳炘放下圖紙，看過來：“我記得。”

    蕭綺笑問：“那現在呢，還是拒絕么？以你現在的條件、地位，擇偶對象也應當換一個圈子。”

    陳炘就和過去一樣，不直接說“不”，而是說：“之前吃了不少相親飯，都吃膩了，想換換口味。”

    蕭綺瞇了下眼，不得不說陳炘挺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