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綺直接腦補出下文——沒用。

    這可愁人了。

    ……

    蕭綺陪姜禹回到公寓，趁著姜禹進屋洗漱換衣服的空檔，和林阿姨聊了一會兒。

    林阿姨照顧了他們好幾年，以前姜禹的習(xí)慣她都還記得，不記得也不要緊，有筆記在，重溫一下很快上手。

    日常起居那些，蕭綺自然不用多囑咐，就是在飲食上補充幾句，多用些滋補降噪的食材，少一些刺激性食物，讓他少熬夜等等。

    林阿姨是過來人，聽了前半段，就抓到了精髓，也沒多問，轉(zhuǎn)頭就把自己整理多年的食譜遞給蕭綺看，有一些是專門針對男性的。

    蕭綺看過這些藥膳的功能和針對的問題，終于笑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姜禹出來時，蕭綺正在一旁接電話，匆匆講了幾句，臉色譏誚，見到姜禹便說：“我回家一趟。”

    姜禹問：“晚上不住在這兒？”

    蕭綺說：“我回蕭家。”

    蕭綺轉(zhuǎn)頭就走，可她的車還停在約見那迪斯的酒店外面，姜禹便讓司機送她。

    結(jié)果，等蕭綺上了車才想起來，今天以前他和姜禹還在“冷戰(zhàn)”，就因為那天莫名其妙的爭論。那件事還沒結(jié)果呢，竟然就這么翻篇了。

    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剛才電話是蕭家老爺子打來的，別人的面子蕭綺可以不給，爺爺?shù)膮s不得不給。

    ……

    老爺子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也不知道從哪里收到了風(fēng)，將幾件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聯(lián)系到一起，很快就得出一個結(jié)論——里繪的事，是姜禹和程堯東一起做的。

    當(dāng)然，老爺子沒有責(zé)怪的意思，再說也輪不到他來批評，他只在電話里問了蕭綺事情真相，還夸姜禹動作快，有決斷，知人善用等等。

    老爺子是老狐貍，蕭綺是小狐貍，還是蕭家最像老爺子的人，她自然不會信這通電話只專門求證猜測，找她肯定是為了別的事。

    這不，蕭綺剛回到蕭家大宅，就被老爺子叫去談話，宗旨就一條——二房的小女兒蕭歆和程家的婚事，蕭綺要出點力。

    蕭綺喝了半杯茶，沒急著答應(yīng)，也沒拒絕，就一邊品著茶味，一邊琢磨老爺子的深意。

    老爺子說的是“程家”，而非程堯東，這就說明，程家其他適婚單身男子也可以納入考量。

    至于讓她出力么，這就得分兩方面講了。

    一來，是她曾經(jīng)“搶”了姜禹，雖然她不覺得那是搶，但蕭歆一口咬定，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姜禹就是她的。

    無論如何，當(dāng)年的事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與其讓她浪費時間去爭辯一個對方永遠不會接受的答案，倒還不如保持沉默，省點口水。

    不過這事在老爺子眼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老爺子希望每個孫女都有好歸宿，這個“好”自然也值得玩味，要見仁見智。再說家和萬事興，老爺子也希望由蕭綺表現(xiàn)出大度的一面，幫襯蕭歆一些，既能化解舊仇，又能撮合蕭家和程家結(jié)成親家。

    這二來么，就有姜禹和程堯東聯(lián)手合作的原因在了。

    蕭綺有本事和姜禹維系多年交情，離婚了還能默契配合，那么通過姜禹，給程堯東送幾句話，也就是舉手之勞的事。

    只是蕭綺也不是沒有自己的考量。

    她不幫蕭歆，指不定又要引起一些風(fēng)波，老爺子面前也會扣分，損了她經(jīng)營多年“識大體”的人設(shè)。她若幫了蕭歆，蕭歆必然不會念好，還會認為她是心里有愧，在彌補當(dāng)初的搶夫之仇。

    可蕭綺轉(zhuǎn)念一想，蕭歆如何想，她也沒在意過，如果哪一天蕭歆真的念她的好了，她反而覺得荒謬。最主要的還是老爺子和蕭家其他人的看法。

    思及此，蕭綺故作輕嘆，放下茶杯說：“我現(xiàn)在知道的是——姜禹和程堯東的確合作了，里繪的事是他們做的，但里繪挑釁在先，也是姜禹為了教訓(xùn)那不懂事的弟弟，借力打力罷了。程堯東這個人么，他的背景和處境您也知道，他是有野心，有頭腦，也有意和蕭家建立聯(lián)系。我聽說蕭歆是喜歡他的，姜禹那邊也給過他一些建議，說了蕭歆不少好話。至于程堯東能否領(lǐng)悟，能否和蕭歆相處融洽，這還得看他們的緣分。我倒不是不想幫忙，透過姜禹帶幾句話還是能辦到的，就怕幫得多了，人家不領(lǐng)情，還覺得我是在暗中搞破壞呢。”

    老爺子笑道：“你管她領(lǐng)不領(lǐng)情，我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事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你做了多少事，家里都看見了，你只管去做，其它的不用理會。”

    蕭綺應(yīng)道：“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說穿了，在蕭家老爺子才是主心骨，蕭歆的個人想法可不代表蕭家的利益分配。反而是蕭歆越不滿，蕭綺就越顯得委屈，那么為了彌補她的損失，得到的好處就越多。

    老爺子白了她一眼，直說她人小鬼大，算盤打得賊精，都是跟姜家那個小混蛋學(xué)的。

    蕭綺也不反駁，就眨眨眼，任憑黑鍋砸在姜禹頭上，默認自己的無辜。

    ……

    蕭綺在老爺子那里表達完“忍辱負重”的孝心之后，轉(zhuǎn)眼就在外面遇到了蕭歆和她母親。

    蕭歆見到蕭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蕭歆母親表現(xiàn)的十分得體，知道蕭綺此來何意，還非常慈愛的關(guān)心幾句。

    蕭綺一一應(yīng)了，誰知蕭歆卻突然說：“只要你能管好你的人，我就謝謝了。”

    你的人，誰？

    哦，任熙熙？

    蕭歆母親立刻掐了蕭歆一下，維持著笑容將蕭綺拉到一旁，說：“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別往心里去。程家的事，你能幫，我們一定會記在心里，當(dāng)然我們自己也會盡力的。”

    蕭綺也笑起來，又你來我往的虛應(yīng)了幾句，便抬腳走了。

    這事很快就傳到陳可耳中。

    陳可也打了電話過來，抱怨了幾句老爺子偏心，當(dāng)年和姜家的姻緣，一開始就是安排給蕭歆的，后來還是姜禹眼明心亮，看上了蕭綺，如今程家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親家，又是第一個想到蕭歆。

    蕭綺聽完母親的抱怨，只說：“除非我有意程堯東，否則這門婚事即便安排給我，我也會想辦法推掉。程家的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

    陳可又問老爺子可曾許諾什么實際的好處？

    蕭綺只說“沒有”，但子公司產(chǎn)業(yè)、房產(chǎn)、基金一類的，怕是不會少。

    說到錢，沒有人會不心動，越是有錢人就越貪婪，似乎貪婪在有錢人中是一項美德，少了就是不爭氣，多了還可以更多。

    蕭綺自然也是貪婪的，但在這個圈子看來，卻是必不可少的屬性。

    唯有一件事，她一直小心隱藏著，連陳可都沒告訴，連老爺子都沒看出來。

    那就是總有一天，她會想辦法離開之昀，再一次去外面施展野心，創(chuàng)立屬于自己的品牌——這件事對她來說原本并不難。做這行首先要有錢，有背景，有資本，而她早就具備了。

    可惜，蕭家并不支持蕭綺的想法。

    有錢人賺錢有千般思路，高端玩家不會拴在一條產(chǎn)業(yè)上，金錢家族投資的行業(yè)是五花八門的，哪一個都可以剝離，每一個都可以玩到出色，投資任何行業(yè)都好，那只是過程，金錢才是目的。

    什么理想、夢想？只有金錢作響。

    她可以一時興起去投資某個項目，也可以到服裝公司玩票的做個總監(jiān)，卻不可太過投入，她可以讓他人看到，她對商場爾虞我詐，項目爭奪，以及人心博弈的沉迷，卻不能絆在某個具體事情里。

    一旦她將全部心思、心血、心力都放在自己一心要營造的某項事業(yè)里，那件事就會成為她的軟肋和弱點。

    她擁有的實在太多，有人會來攻擊，有人會來搶奪，有人會來要挾，有人會借力打力，借由打擊她的事業(yè)，來打擊她這個人。

    她只能表現(xiàn)得無所謂，不在意——商場如戰(zhàn)場，沒有人會表現(xiàn)出真實的喜好，一切都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只有長久地站在戰(zhàn)場上，才有資格玩下去，而她爭的也并非一時輸贏，而是十年后的廣闊天地。

    第13章

    蕭綺并沒有回姜禹的公寓。

    車子開到半路時，任熙熙發(fā)來消息：“程堯東約我見面。”

    蕭綺看到消息，笑了。

    看來這段時間不算沒白帶任熙熙，以前這種事任熙熙不會跟自己通氣，但現(xiàn)在會了，說明任熙熙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她的深意，決定上這條船了。

    蕭綺回道：“去見，地址發(fā)我，我來一次性解決他。”

    有些人很執(zhí)著，僅僅是拒絕，是不夠的。

    任熙熙很快應(yīng)了，不會兒就把地址發(fā)過來。

    蕭綺直接讓司機改換方向。

    半小時后，蕭綺下車來到一家會員制的酒吧門前。

    這里出入的人基本都是金領(lǐng)，蕭綺也來過幾次，但不算熟客。

    蕭綺沒急著進門，就在距離門口不遠的路邊，她看見了任熙熙。

    任熙熙穿著很隨意，只是襯衫、牛仔褲和球鞋，臉上脂粉未著，像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顯然她下班后回家洗過臉了，懶得因為程堯東再耗費一次成本。

    蕭綺走上前的同時，從包里拿出一條愛馬仕絲巾，直接圍到任熙熙的肩膀，并熟練地打了個結(jié)。

    任熙熙雖是一怔，卻沒有問為什么，瞬間領(lǐng)悟蕭綺的用意。

    蕭綺摟著她的肩，說：“走吧。”

    兩人就這樣一起進了門，沒有任何人阻攔。

    其實就算不圍這條圍巾，任熙熙也能進來，畢竟蕭綺還穿著一身“戰(zhàn)服”，但圍上一條絲巾就能解決的事，她便多一句都不想說。

    這種場合就跟職場一樣，看人下菜碟，還會將人分成三六九等，不同的人會受到不同的待遇，這是常態(tài)。雖然不公平，但它在生活里無處不在，并且我們自己也都是這樣“看人”的。

    這里采用了會員制，為的不僅是讓會員得到一種稀缺的優(yōu)越感，也要確保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來這里消費。

    工作人員有自己的職業(yè)要求，也會受到專業(yè)培訓(xùn)，其中一項就是通過談吐和著裝來分辨客人的背景、身份、消費能力。親爸是金主，和干爹是金主，是銀卡會員、黑卡會員還是金卡會員，這都是有區(qū)別的。

    當(dāng)然，他們也會盡量做到照顧每一個人的自尊心，不讓這種評估外露，也不會讓會員感受到強烈的差異化服務(wù)。

    蕭綺和任熙熙提前到了。

    一坐下，蕭綺就叫了喝的吃的，然后慢條斯理的跟任熙熙“科普”起來，先是聊這家高級酒吧，進而聊到程堯東的用意。

    蕭綺問：“按照距離來說，程堯東應(yīng)該會比你我先到，但他卻預(yù)留出一個小時。就算是扣掉你的路程，你還有時間化個妝，搭配一身衣服。”

    說這話時，其實蕭綺也有點猶豫，拿不準(zhǔn)任熙熙這樣“隨隨便便”的前來，是真的單純呢，還是故意的。

    直到任熙熙說：“我知道。”

    “哦。”蕭綺勾起笑，“那你倒說說看，你還知道什么？”

    任熙熙喝了口熱茶，雙腿疊在一起，手肘架在膝蓋上，托著腮，略帶圓潤的娃娃臉上也揚起一點笑意：“他把我約到這里來，卻又不提這里有著裝要求，我覺得他有測試我，甚至是刁難我的成分。其實我出門前已經(jīng)查過了，這里是會員制，我知道我穿這身不合適，我也有衣服可以換，但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換。”

    蕭綺笑意漸濃，她忽然覺得任熙熙比以前更可愛了，尤其是在剝離掉因為青春線而帶來的壓力之后，那骨子里的機靈和靈氣，就源源不斷的往外冒。

    “為什么不換？”蕭綺問。

    任熙熙說：“因為我想知道，程堯東是不是要借此機會彰顯他的身份，好讓我對他另眼相看。還有，我想知道他測試我的目的，他是以為我拜金，還是想試探我有多少行頭、家底，看我會不會因為衣服和包包就賣身、賣rou？”

    職場上的女性或多或少都會準(zhǔn)備一兩件戰(zhàn)服，何況是搞服裝設(shè)計的。

    奢侈品牌的包包不難買，但是不同款式的包，不同的顏色，卻能劃分出女人的消費級別。有些包是專門留給vp或vic客戶的，因為大客戶包多，根本不缺經(jīng)典色，而為了凸顯差異化，平時會很少用經(jīng)典款、經(jīng)典色，反而會特意挑選亮眼、稀缺的搭配。

    再說衣服。衣服是比包更高的門檻，客戶的評級是各方面均等衡量的，從頭到腳都要有消費，才能建立對品牌的忠誠度，才會得到消費力和欣賞能力的綜合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