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1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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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不知道,青豆是知道的。她在軍藝門口跟家長聊天,都問到了。自費生光學費就要一萬一年。 她沒有在意這個。主要是梔子平時真的太不爭氣了,她陪她考試更多是為她的人生盡一份義務,沒指望她光宗耀祖。 所以六月,那封牛皮紙的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青豆瘋了似的,從南城花園狠狠騎車,一路流淚沖往去東門橋拿錄取通知書。 程家三月賣掉東門橋的房子,搬至西寧區的一套民宅湊活了兩個月。青豆為了給家里人騰地方,住到了顧弈家。五月,全家搬入價值三十萬的南城花園二手房,擁有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以及一南一北兩個陽臺。哦,還有十二萬的債務。 王主任把錄取通知書交給青豆,激動得滿臉通紅,說你們家孩子都出息了!他是看著她們長大的! 青豆嗚嗚哭開,回去路上一腳跟都蹬不動了。 一是激動,二是算賬算不過來了。 她和顧弈夏天辦酒。為買房和置辦嫁妝,家里山窮水盡。 這些年,大哥給的所有錢都拿了出來,共八萬,顧家給的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禮金,還有青豆攢的錢全花了出去,還倒欠一屁股債。 梔子要是考上,青豆沒錢給她交學費。 她這個單位,為啥不能預支工資啊。 她一邊笑一邊哭,一邊煩惱一邊激動。太復雜了。錢這一點她真不急,她主要還是高興,太高興了...... 鳥兒鳴囀,暑天熱浪把快樂蒸得搖曳不定。 青豆汗流浹背坐在馬路邊,看著車流怔怔發呆。有一瞬間,耳朵什么也聽不見,只有自己的粗喘,有一瞬間,又灌滿車笛嘈雜。 這感覺持續了二十分鐘。做夢一樣。 直到接到電話的顧弈驅車趕到,大力摔上車門,扶起青豆:“怎么了?被撞了?”他接到青豆電話,說到東門橋接她,正要繼續問,她就掛了。 他以為出事了,正在查看她四肢情況,癱軟的青豆充氣人一樣支起身體,死死抱住他:“嗚嗚嗚!梔子考上那個學校了!天哪!那鬼地方七千取三十個!” “上海那個?” “你媽那個!” “......”顧弈單膝跪在花圃臺階,笑著從她手里抽出牛皮紙裝的錄取通知書,“梔子牛啊!” “要一萬塊一年呢,好貴啊,算了,不去了吧。”青豆故作苦惱,“我等等寧城戲劇學院吧,那個老師挺喜歡梔子的,一年才六千。” 顧弈冷眼打量她這副言不由衷的樣兒:“行啊,你回去告訴青梔。” 告訴青梔不讓她讀軍藝?青豆怕是活不到過年。 顧弈拽起她,替她拉拉褶皺的衣服:“走吧,傻子。” “老公。”青豆嘻嘻哈哈箍住顧弈的腰,搖來擺去,“老公。” 他好笑地拉青豆到后視鏡前,用勁一掰:“程青豆,你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副狗腿的嘴臉。” 顧弈的后視鏡是廢物,常年往里折,早已凝固成耳朵閉合的姿勢,如何也掰不出來。 青豆嘲笑他掰后視鏡的傻樣,按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左右找他的黑瞳,“我就拿你的眼睛照好了。我瞧瞧,唔!真漂亮!這兩顆大酒窩,迷死人了!” 今日她興奮,像上了發條似的。顧弈無奈,只能光天化日下親了她一口,把她強行按停。 永久牌自行車被扔進了后備箱。 桑塔納就這么一路開著嘴,載著永久,往南城花園駛去。 - 青梔拿到錄取通知書比青豆想象得要淡定。她優雅地接下,優雅地打開,優雅地當場給大家劈了個叉。 青豆奇怪,她居然不打電話給同學炫耀? 青梔學鄒榆心的動作,裝模作樣摸摸手:“以后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了,沒必要。” 要不是午覺的時候,青梔朝著呼轉的藍色扇葉瘋狂尖叫,青豆還真以為她這么淡定呢。 - 1997年7月22日,二十五歲的顧弈和二十四歲的程青豆在南城大酒店辦了酒。青豆身披時髦白紗,望向滿座賓朋,感慨自己在南城竟然擁有那么多。 虎子是司儀,把氣氛帶的一波又一波。青松直夸還是虎子會搞氣氛,以后可以搞個婚慶公司。 虎子油頭粉面,拿著話筒互動親友,說到顧弈青豆上學的往事,他往臺下巡脧找人。 青豆正在幫顧弈別禮花。她感到虎子的語氣閃過微妙的停滯,直到他叫起朱洋洋,青豆才確定,虎子就是在找傅安洲。 他沒來。 婚前,虎子以為傅安洲心有嫌際,咋咋呼呼打去電話,說不來就不是哥們兒! 傅安洲語氣很不好,在電話里說了“滾”字。這個字換顧弈說都不奇怪,但是傅安洲說出這個字,嚇到了虎子。 青豆想,傅安洲越來越成功,也就離他們越來越遠。 素素說,朋友之間漸行漸遠,是無法避免的,并不是做朋友就能地久天長。說著還安撫青豆,慶幸吧,你和你最好的朋友結婚了,你擁有了地久天長的友誼和愛情,贏家啊。 青豆遺憾。 顧弈清點禮金時問了一句,沒請傅安洲嗎? 他認為,依青豆的性子,肯定會邀請的。 青豆假裝生氣:“請了,不來。你上次到底把他打得多厲害,人家都不來你婚禮!” 顧弈冷哼,戒煙的手他媽的有點抖。 他繼續記錄,好一會又說:“哼,不應該啊。他這么愛充大頭,人不來,錢不可能不到啊。不送個一兩千像話嗎?” 確實。可能他真的想跟他們斷了聯系吧。所以最后連炫耀都懶得展示了。 - 年底,傅安洲判了三年,由上海轉至戶口所在地的南城二監。那家銀行的行長是死刑,還上了報。 消息傳來時,青豆才知道她婚禮前夕是他最難熬的日子。他的世界崩塌了,監獄里,他和傾玥離了婚。是傾玥把他銀行出納的東西留了證據,同時舉報他們為方源違規批貸款,數額高達百萬。 方源試著壓了,但是傾玥很狠,越級舉報,還找了媒體曝光。 這么烈的女子,聞所未聞。要不是曾經親眼見過她,青豆一定以為是虎子打聽錯了消息。 虎子申請了會見,傅安洲拒絕了。青豆申請,他同意了。可能真如虎子所說,男人這時候沒啥好說的。 一回生二回熟,青豆會見前去他家取了幾本書。二監最近進了一批新犯人,查東西更為嚴格。她帶的書被管教大哥翻了七八遍,中間抖落出一張照片。 是他們在鳴宴樓前拍的那張合照。 - 傅安洲變了一個人,鬢角長滿胡子。青豆從來不知道,他也是個毛發旺盛的人。“胡子可真多,牢里不能刮胡子嗎?” “不男人嗎?”他伸手摸摸,“顧弈以前說過我不夠男人。” 他看到書溫柔展顏,輕聲說了句謝謝。 就像這里不是監獄,而是咖啡店一樣,傅安洲表現得很平靜。 他準確拿起其中一本,大概翻了翻,停在其中一頁:“好久沒看書了。最近老想到這句話,又有點記不得怎么表述了。可能喝酒真的傷腦子。”他指尖停在一句劃線的句子上,將書反向,推到她手邊,“‘哲學的任務是教會我們在愿望碰到現實的頑固之壁時,以最軟的方式著陸’。程青豆,現在是我最解脫的日子。” 終于輪到方家欠他的了。 “很好啊!我大哥說,哪里都是修行。”青豆漾開酒窩,“對了,你好久都不戴眼鏡了。” 他摸摸鼻梁:“是嗎?” “上次在上海我就想問你了,不戴眼鏡看得清嗎?” 傅安洲說:“看不清。”他嘴角含笑,語氣篤定,像在說“當然看得清”。 青豆噗嗤一樂:“那你懂我的感受吧,我每次看你就像你不戴眼鏡看這個世界。” 他目光落向文字,細細咀嚼,又釋然地抬起眼:“那我看你......你們,就像戴上眼鏡看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說: 本章背景音樂:《萍聚》 第128章 1999·夏(完) ◇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2◎ 對傅安洲來說, 人間最常見的友情、愛情、親情都太像哲學了。掰不明白。 過去,他以為哲學是他精神上最柔軟的著陸地,到了牢里,他發現不是的, 屏蔽掉一切, 才有酣甜的夢鄉。經歷一段瘋狂的失敗自救, 數月無法入眠,終于手銬銬上, 心知無望, 他如釋重負,倒在牢監, 睡得被人抽醒。 他忘了上一次這樣好睡是什么時候了? 過去,他和他們睡在膈人的臺球桌上, 凍得哆嗦,也能一夜好夢。 什么時候開始, 他鼻尖呼出的不是煙霧就是酒氣, 腦子里全是錢響、骰子和音樂。 方源入獄, 98年2月判了無期徒刑。南城政商大地震, 一鍋端了的除了口口, 還有鳴宴樓的趙老板。他們曾低價拿到新地皮,大肆宣傳, 熱炒高端住房。可蓋到一半, 著名南城雅苑成了塊爛尾樓。 包括馮世鵬,手上的項目也取消了, 前期投入全打水漂。 而安清辭在另一種程度上解脫。 她不是沒有跌到過的人。也許這樁粉飾美好的婚姻里她一直不順, 當大難真的來臨, 她仿佛cao練過一切, 就算房子封條、賬戶被凍,她也早在友人那里藏好另一條生路。 她會見傅安洲那天,早已買好機票,帶子語去美國。她跪在地上對他說,媽對不起你。 那一刻,傅安洲原諒了入獄后她從沒來見他的事兒。 他想,可能是安清辭無法面對他吧。 可下一刻,她告訴他,自己要移民了,后面可能不能來看他了。 傅安洲落下入獄后的第一眼淚。他始終被拋棄,從未被接納。怎么會這么天真,還會有期待? - 素素驗出懷孕,虎子哭了一夜。他難受自己還沒有能力買房子,讓她大熱天擔著身子住宿舍。 他連夜坐火車回南城,趕到東門橋,素素和婷婷一人一瓢瓜,正吹著風扇開開心心看電視。 孟庭知道素素懷孕,簡單一句,“那你注意點。”她一點不擔心女兒的生存能力。那一代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 林芬芳一家前幾年分到房子,搬了出去,于家小樓空出一間,婷婷終于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拉著素素一起。她不舍得jiejie懷孕了還住那六人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