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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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半濕,頭發甩水,他與她手拉手,踩著對方的影子,一路往火車站瘋跑。 顧弈本想要送她回家,青豆嫌惡他不合常理的體貼:“送我到家,然后你再去火車站,這不是南轅北轍嗎!而且五點鐘,不管是回家還是回宿舍,都很奇怪。” 到火車站,顧弈才看到碩大的鐘塔上,時間指向四點半。 青豆哈哈大笑,“哪有人五點半火車,四點四十五出發的!”她坐汽車都要提前半小時到,生怕自己找不到車,坐不到位置。 早來的結果就是,他們站在春夜零星人流的車站門口,無聊發慌,于是決定留張影。 相機擱在火車站報亭唯一一盞照明之下。青豆說,這臺海鷗延時攝影曝光大約三十秒。 按下快門,顧弈回頭,一手勾上了青豆的肩。親昵沒維持兩秒,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中午服務生那漫長的十秒倒計時,噗嗤笑了出來。 青豆捂住嘴,樂得停不下來:“怎么會從十開始數?!?/br> 顧弈聽她笑,也忍不住要笑,三十秒倒計時數亂了。 他問,幾秒了? 青豆一慌,“啊,我沒數,我以為你數了。” “我......”顧弈摟牢她,看向對面盡忠職守曝光中的照相機,粗估方才流逝的秒數。 青豆酒窩強擠上臉頰,有點晃神。她覺得他們浪費了一張膠卷。 顧弈偏頭,掃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抹頑皮的笑。 下一秒,箍住青豆肩膀的那道力量猛然增大。大庭廣眾,青豆眼前一黑。 誰的鬼主意都不如他來得快準狠。顧弈再次一不做二不休,捧住她的臉,用力親了上去。 風吹涼臉頰,兩張冰涼親密無間。他們如此之近,近到什么程度——青豆撲閃的睫毛,持續掃著顧弈的眼珠子。 但他沒躲沒松手,像看鏡頭一樣,深深地望進她眼里。 閃光燈快速閃動,持續了十多秒。 青豆被照得一度眼花,眼前一片死黑后,閃出天堂的白光。 - 四月二十二號四點四十二分,程青豆和顧弈的第一張自拍接吻照攝于南城火車站。 這張照片從九十年代的拍照意義上來說,算不得成功。 一是審美超前,沒人敢把親嘴巴的照片展示給別人。二是畫面虛焦,黑夜與閃光燈過曝暗合,那雙男女虛成一抹黏膩的輪廓。 光塵浮動,朦朦朧朧,替他們封存了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雛形愛情。 - 五點,火車月臺人山人海。 顧弈進到自己那節車廂,里面早擠滿了人,連隔窗揮手的空檔都找不到。他努力擠到一個好說話的姑娘身邊,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人探出窗戶,尋找青豆。 果不其然,她仍認真地等在月臺,抱著手臂,抵御清晨勁風,眼神呆滯,沒發現他。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只是暫別,顧弈心頭涌上了極度的不舍。他有股沖動,跳下去得了,學不上了,在一起吧。但這股沖動估計也就一秒。他知道不可能,也沒必要。 他沒有叫她,默默放下車窗,對擠出空檔給他的姑娘又低聲道了聲謝謝。 沒必要說兩回再見,剛已經說了一回了。再來一回,不干脆,太黏糊。 他找了個靠墻的地,放下帆布包,屁股一沉,陷進半夢。 跌進不可拔出的意識深淵之前,他本能摸了摸口袋,只有二十塊,很快放心,沒了就沒了,死不了。 本來在火車上是不敢睡這么死的,但顧弈精疲力竭,三四天沒睡上整覺,眼睛一閉,人迅速失去了意識。剛結束這么刺激深刻的事,夢境不可能不給出反饋。只可惜,夢里,身下躺的是鐘楚紅。真要命,都怪那張褶皺的幕布。 他聽見“鐘楚紅”害羞地問多久,看見“鐘楚紅”一雙酒窩隨w起伏,同時,他夾q帶棒,與“鐘楚紅”在巨浪滔天里顛簸?;谝曇芭c動勢,紐扣持續喂至c邊。真實的情況,他埋首許久,夢里的情況太累了,他每張一次口,都沒能銜住。 這夢做得真累。太不對勁了。 - 這邊顧弈做著難以啟齒的夢,那邊青豆憋著泡尿,跑回了雅舍公館。她把幕布卸下,鋪回床上,又撕去黑皮衣上的膠布,掛進壁櫥。 櫥內真的很亂??床怀鰜?,傅安洲這么優雅整潔的人,一張櫥亂得和虎子沒有區別。青豆把容易褶皺的兩套西裝掛好,稍稍撫平。 地上沾著黏膩的醪糟湯,她四處找拖把,結果失敗,隔壁都睡著,她不好敲門打擾,只能拿起門后毛巾架上的一塊干毛巾,沾水擦地。 因為伏地擦拭,她還掃見了床底下亂七八糟的鞋襪。 她一邊擺正,一邊翻了白眼:這個傅安洲...... 男人的干凈果然是假把式。辦完事非要用自來水沖涼的顧弈,真是她遇見過最窮講究的少爺。見她不急著洗,他還要幫她擦。就算熱火朝天地運動過,青豆也不愿意沾春夜涼水。 - 春日朝陽溫柔鋪進屋內,青豆像個田螺姑娘,默默將一切歸位。 她的最后一步是合上《理想國》,撫平書角,將清洗過的高腳杯擱在書上。這是優雅的儀式,屬于傅安洲的小資。 誰料,走到門口,剛一拉門,卷了一夜的書在逐漸合上的門縫中徐徐彈起,非常危險。 青豆手要扶上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門砰的一聲,落下了鎖。 旋即,里面傳來了高腳杯落地破碎的聲音。青豆心里嘆氣,浪漫也太易碎了。 走出雅舍公館,青豆坐上公車,才終于得空,感受身體微妙的酸楚。 昨夜,顧弈問她痛不痛。青豆想說,痛的,但又沒那么痛。可能知道是顧弈帶來的痛,所以不害怕。那種痛很春天。像破土而出的新生嫩芽,像東東出牙時哼哼的又痛又癢,是有生機的痛。 形容的時候真是無心,都忘了,這是件有生機的事兒。 第99章 1995·夏 ◇ ◎墜兔收光2◎ 程青豆是個閑不下來的人。通宵一晚, 她居然一點也不困,反而很興奮。 她身體里涌動著一股強烈的敘事欲望。甭管散文詩歌小說日記,趕緊把感受化成文字。 她唇角高高吊起,細細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碳素筆尖之下, 動作分解絲滑流出。 很多時候顧弈都是沒有臉的。他有呼吸有低語有動勢, 但由于青豆羞,瞥一眼, 便扭開了。能怎么辦吶, 沒有人教她,這種時候對視是否算得禮貌。 所以, 青豆最清晰的,除了鐘楚紅艷麗的臉龐, 便是房間和身體的一切皆在搖動。 寫完第一頁,她明白自己在寫什么。寫到中間, 抽抽鼻子, 她才發現自己哭了。為終于把一個青春期的yinhui念頭完成。 心臟劇烈跳動。 一路震動到指尖。 這么多年, 魚娘書生終于續上一個好結局。 青豆心腸柔軟, 潦草寫下結局后, 午夜夢回老夢到那對怨侶,戳著她的良心問你這樣寫故事不會心痛嗎?可結局已經在那兒了, 能怎么辦呢。 一個不眠夜后, 青豆想到了一個方子,可解悲劇。結局處, 也就是書生大婚當日, 他服下龜息丸自殺。天子賜婚狀元, 不可抗旨, 是以,他只能死遁。在他心里,功名不如美人。友人幫助下,書生于七日后爬出松動的棺材,沿水路下江南,打聽魚娘下落。一年后,他終于在山林里尋到郁郁的魚娘。她松挽發髻,正伏案休憩。醒來時,魚娘在搖動,劇烈地前后搖動。平靜如死水的天地間,再生波瀾。進京趕考,爾虞我詐,書生狠厲不少。他用身體戳破了她的移情別戀的謊言。 不破不立。 破即是立。 寫完她也覺得離譜,但事實就是這樣,男人就是這么突然的動物。 - 青豆在機房掌握了dos系統,學習了三個月的打字。除了上課,她每天都去機房練習。那是個要穿鞋套、脫外套的無塵環境,除了鍵盤打字聲,無人喧鬧。有點像山上坐禪。 結課時,她一分鐘輸錄速度一百個字,是十人小課的手速第二快。 學校老師知道她在學習打字,還領她去機房,讓她幫著輸入材料。青豆求之不得。別人撿現成的女工,她撿可以練手速的機器,兩全其美。 五月,她拿著結課證書跑去找余輝之,順帶捎去的還有自己的新小說。 好吧,不算太新。她把魚娘書生的故事串上書生進京趕考的求學主線,適當刪減篇幅太多的親熱戲,將十二萬字的原稿縮成三萬字,最后立意拔高至愛美人不愛江山。 余輝之很熱情地接下稿子,同她交流學習打字的心得。社里缺打字員,在青豆報名的次月,他們欄目的組長也說,主編有意向派個編輯去學一下打字,或者聘一個打字員。 青豆知無不言,把學習心得傾囊相授。為了練習打字,她還自己做了一次性的紙鍵盤,空氣練習。當然,歸根結底還是按時上課,課后多練習。 余輝之一邊聽一邊翻她的新稿件,先是笑的,后來眉頭越皺越高。 余老師向來和善可親,皺眉不是個好兆頭。 “風格跨度很大。”余輝之掃了她一眼,拿手指蘸了蘸濕棉花,掀開下一張打印紙。 這次青豆的小說是打印出來的。借機房的電腦,報社的機器,工工整整地同時展示兩項勞動成果。 不夸張的說,電子科技不發達的95年,全中國會打字、會寫小說的人,絕對是稀有動物。 青豆緊張:“嗯,是我高中寫的小說,最近整合了一下?!?/br> “高中?”余輝之目光幽長,“哦?發表過?” 青豆搖頭:“沒有?!?/br> “那……”他頓了頓,“我怎么像是看過?!?/br> 由于文化的長期禁錮,改革開放后的地下sq文化市場隱秘龐大。表面上,大家都是朱洋洋,一臉正氣,剛正不阿,私底下,也是為生理沖動和好奇折腰的動物。 這些讀物四處可見。家里抽水馬桶的草紙下,壓著的褶皺薄本子,床墊、枕頭底下,兩本正經書中夾著一本出格刊物,再或者,各處農村茅坑手紙處擱著的、包著故事會封皮的奇異讀物。 這東西,屢禁不絕,越禁越烈。 而魚娘書生的故事早以“佚名”的身份,刊在了劣質書頁上,爆紅全國。這個故事,余輝之真的讀過,可能就在哪家的廁所里,隨手抄起,攔腰讀了一截。筆觸鮮明,愛恨糾葛,情緒強烈,明明屁事沒有,寫出了香艷纏綿的驚天動地。當時,他還為這些潛藏民間的藝術家暗暗叫絕,沒想到,這人居然是程青豆。 她......后來寫的東西,可是相當的正經。 余輝之遺憾,他們南風暫時不收古代小說。他說,如果是她寫的,可以發表到其他刊物試試,但是投稿時得說明被別人匿名發表這一情況。 接著他又說了一下,北京那位編劇七月過來,到時候天氣可能有點熱。不過是暑假,時間比較方便,她做打字員還能拿到一筆高溫補貼。 本來青豆肯定會高興的。交了200的打字學習費用,眼見就能收到回報、學到知識。 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在知曉魚娘書生這個故事被刊在了h色讀物之后,她有點懵...... 據洋洋哥哥說,地下h色讀物利潤巨大,比正經投稿寫文賺多了。好些人偷偷發家致富,在村里蓋上了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