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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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虎子恍然,接著輕浮地說,“沒事兒,豆子,咱就在這兒辦,這兒地方大。我都聽你的。” 青豆和顧弈:“......” 青豆對著顧弈嘀咕:“我想弄死他。” 顧弈替她記著:“你說過要嫁給他。” 青豆恨恨掐他。 顧弈落后半步,等她松了手才悄悄抿起嘴角。 - 羅素素和朱洋洋并排走在月光小徑,碎碎說著無關痛癢、讓人打瞌睡的廢話。虎子跟在后頭,給他倆熱場。 青豆位列第三排,顧弈盾后。 她云霧般的烏發松散束起,留一截光潔修長的頸,端端立在藕色小翻領中,襯得脖子又白又涼,像上等瓷器。 顧弈心猿意馬,沖那瓷脖兒吹起口哨,鋸開靜謐悠閑的夜晚。 青豆側耳傾聽,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好聽。”青豆夸顧弈。 素素也說好聽,“我也想學吹口哨。” 這個虎子會!他吹了段催尿的平調給素素聽,迎來了她的歡呼。 可虎子他只會自己吹,不會教,這事兒是他無師自通的。他說:“你就這么吹,吹吹就出來了。” 素素信他的邪,真硬吹,吹出一團團白霧。 素素呼氣的模樣配合皎潔月光,美得出塵,虎子看呆了,色瞇瞇地鼓勵她再吹。 素素不理虎子了,問青豆會嗎? 青豆搖頭:“這種事兒都是流氓才會的。”她若走小巷,會有流氓對她吹口哨。 素素失笑:“你個孔夫子!”說著,讓顧弈教她,她想學。 顧弈眼神放空吹了兩聲,研究了一下發聲,讓素素聚氣,卷起舌頭,嘴巴要濕一點,試著自己找一下發聲的位置,多吹幾次就行了。又描述這就像響指一樣,剛開始怎么也打不響,可打響一個,后面就一直能響了。 素素大拇指與中指一搓,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明白。” 素素又跑回了洋洋哥哥旁邊,開始練吹口哨,兩人距離挨近了一點。 顧弈看見霧氣,嘴巴癢,手送進兜里想掏煙,一低頭,一旁假作正經往前搖步子的程青豆,嘴巴正一噘一噘。 白花花的霧氣冒出又消散,像個剛出窯的瓷器。 他兩手插兜,湊到她耳邊,繼續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虎子哀傷地與其附和伴奏。 清脆響亮的口哨聲在寂靜的鄉村漾開,隨之呼應的是樹杈上驚動騰飛的鳥兒,以及一整條村子的傻狗。 先只驚動了一只,探出好奇的腦袋,哆哆嗦嗦站在風瞭望生人。被虎子“嗷嗚”嚇住后,狗子汪汪狂吠,呼朋引伴,雞鴨鵝豬全起夜了。 動物們聲勢浩大地四下集結,夜半狂歡。 青豆先怕了,見有只狗子沖過來,嚇得落荒而逃,她一跑,素素也跟著跑,狗子一見人跑,興奮地狂追。 兩個姑娘:“啊啊啊啊——” 于是乎,五人往北散出去二十米的步子,倒著往南狼狽撤逃兩百米。 第26章 1990·冬 ◇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2◎ 黑暗中, 冷風鬼一般拂過萬物,沙沙作響,有東西在搖曳,卻不知何物。 寧城的冬風同南城不同, 南城像只三花兒, 爪子又利又絨, 寧城的冬風是只老虎,光體型就壓得人喘不過氣。 夜幕下, 他們呼哧呼哧跑得直夯氣。一串白蒙蒙的煙霧, 火車似的,哐啷咚啷開過石子路, 順鄉間小道逶迤往南。 冬閑時節,田地荒蕪。紅磚和石頭的房屋像一個個嶙峋的蒙古包, 在青豆光禿、脆弱記憶的地圖里,升起幾棟新樓, 又推倒幾棟舊樓。 跑出兩百米后, 狗子沒追來, 人繼續跑了下去。他們往左看, 往右看, 像真舍不得這里,要抓緊每分每秒, 快速瀏覽過這座村落。 不知有意無意, 五人跑亂,各奔東西, 青豆和顧弈很巧被水流阻住去路。 圓月散開在河里, 暈成灘顏料, 須臾, 又自己聚攏成個大圓盤。 顧弈大步一跨,越過了小渠,雙手撐著膝蓋,彎腰喘氣。 勻過勁兒,見青豆沒過來,他拾起石子擱在手心,閉起一只眼稍作瞄準,拿魚際用力一搓,使之飛出。 石子兒擦水面飛行,挨觸水面后漾開波瀾,發出好聽的“叮咚”,接著一彈一彈,激起無數泡沫兒和小漩兒。 他可惜道,“才三個。” 正彎腰要再來一彈,月光下安靜好半晌的青豆說話了:“我爹死在這里。” 顧弈動作停住,“哪里?” 從側面看,青豆的眼珠剔透如琉璃,臉龐平靜,一點也沒有哀傷,好像只是為了嚇他。 過了好一會,青豆回答他:“在這條花河。” 也在一個冬天。 村里人叫它花河,原來是溪,后來山被移去,山澗水斷了,成了條無活源的河。他們有時用來灌溉,有時也傾倒污水,久而久之,它散發出一股金屬發銹的嗆鼻氣味。 青豆站在風窟窿里,雙手攏住紛揚的頭發,存留一眼與舊時記憶毫無瓜葛的花河。 印象里,或者潛意識里,它很寬很大,河水很急,稍一個不甚就是萬丈深淵。實際上,它很窄,窄到顧弈能跳過去。而就是這樣一條河,居然淹死過程有才。 難怪村里謠言是大哥弄的。 她靠近河水,緩緩蹲下。 顧弈問她是不是難受了? 青豆搖頭,“腳疼。”她照著河水,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走吧。” 遠處的虎子大呼小叫,拼命叫他們過去,仿佛看到了不得的東西。 顧弈輕咳一聲,問青豆:“要背嗎?” 青豆白他一眼,“你還上癮了啊。” 經熱水浸泡的腳越發脆弱,再落地是雙倍疼痛,但青豆忍住了。可不能說疼了,再說就嬌氣了。 距離聲源兩三百米處,能清晰看見虎子、朱洋洋和羅素素三個豎起的坐標點,顧弈忽然停了下來。他說要撒泡尿。 他也猶豫了一下,想叨擾一家村民,上個茅坑,但這兒都黑燈瞎火的,而且青豆很自覺地背過身去了,他也沒了顧忌,大男人,不都這么尿的嗎? 村野當真安靜。拉鏈的細微聲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提...... 平時挺流暢的事兒,莫名有點堵...... 顧弈蹙起眉宇,凝重地閉起眼睛,身后的青豆不耐煩:“你不會大的吧。”怎么一點聲兒都沒呢。 顧弈:“怎么大的了,我這站著呢!” 青豆偏過頭還真要看站沒站著,余光稍一偏轉,立馬杵得筆直:“那你快點。” 顧弈咬牙:“你還真回頭。” 她狡辯:“我沒有。” 又是一片安靜...... 青豆噗嗤一笑,“你是不是有病?” 顧弈仰起頭,望著那輪圓盤月亮,吹起口哨,一段《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前奏后,憋脹盈滿后迅速釋出的空虛,像那口哨聲,漸漸低下。他長舒一口氣,拉上拉鏈。 一轉身,青豆滿眼笑意。 “怎么?”顧弈不自在。 她眼神躲閃地垂到地面,緊抿住笑:“你尿量好大。” 青豆站在他身后,聽見了淙淙溪流自山澗朝下直沖,雖然沒有看到,但就聽覺而言,她認定那潑尿又粗又長,好久沒歇。像猛一炸開的水龍頭。 聽到一半,便瞪大了雙眼,震驚這廝的尿量。 “程青豆你......” 說著,為了故意氣他,青豆真捧住臉,厚顏無恥地往泥土地里張望過去,又清又澈的一灘銀光。 “我怎么我?”她找到機會翻身了,指著那灘尿:“你看你,把泥土都滋凹進去了!”一片田地上,出現了個小水潭。漣漪之上,滿滿一汪月光,“月亮都要塞不下了。” 青豆促狹完,拔腿往虎子那兒跑。臭顧弈,終于被她堵得沒聲兒了吧。 跑近虎子那兒,她忽覺一陣陰風,四下一望,一棟高于自己的房子都沒有。青豆發覺不對:“你們怎么在這兒啊!” 虎子嚇僵了:“媽呀,我都不敢動。” 素素和朱洋洋站在十幾米外的一截水泥路上,也嚇住了,只等顧弈青豆來了,聚一聚人再一起走,壯膽兒。 青豆小聲:“這是墳地。” 虎子當然知道,但他腳像被地里的祖先們抓住了,動也不能動,他怕嚇住青豆,便哄她道,“哎!豆子,這墓碑上寫的程家,是不是你親戚?要不要打個招呼?” “這是程家村,每戶人家都姓程。”青豆不動。 “哎?可這寫的是你爸的名字。”虎子咋呼。 真的嗎?青豆都沒問虎子,她爸叫什么,聽他一說,腳步便下意識往那座鼓囊囊的墳包走去。 她難受地想,怎么長草了呢。等進到墳地,跨過一座座小墳包,她才想起來,這是那幫溫州人遷墳的地兒,根本不是程家村的墳地。程有才在財神廟那后頭。 她趕緊回頭:“你胡說!” 虎子嚇得直接跪倒在地,他等了這么會,就為等有人拉他一把。“豆子,別走啊,你看看我的腳,好像有人抓我。可疼可疼了,好像是白骨!” “啊——”這聲兒是素素發出的。 “鬼啊!——”這是青豆喊的。 隨尖叫聲起,南北的狗吠再次呼應地響起。爛漫晚上登時變作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