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兒帶女去逃荒 第118節(jié)
搜腸刮肚了好一會兒,云初才想到一個話題。 “那個……還請王爺恕罪,奶娘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她壓低聲音,向傅景胤說道。 宋王氏只聽說她要被賜婚,賜婚對象可能是永王,可宋王氏萬萬想不到永王就是傅景胤。 在她心里,還只當傅景胤是那個身世可憐的景公子。 傅景胤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我倒應該感激宋伯母,否則哪有機會再與你同席吃飯。”傅景胤同樣低聲說道。 云初一怔,只好沉默不語。 她想了想,把手放在桌下不易被人看到的位置,從空間里把那一袋寶石取出來,又解下一塊玉玦,跟寶石一并放在桌上,推到傅景胤面前。 “這個是你那日送我的寶石,我一直想尋個機會還給你,還有那些銀票我都存在通達錢莊,只要拿這個玉玦就能取出——” 傅景胤看著那沉甸甸的荷包,正是從前自己送云初之物,臉色不由地一黑。 “你就這么急著跟我撇清干系?” 想到她居然隨身帶著這些東西,連銀票都提前存到錢莊里,顯然是早就準備要統(tǒng)統(tǒng)還給他,傅景胤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云初還沒說完,后半句話就被他打斷了,不由得一愣。 “?。课抑皇怯X得——” “你覺得本王的性命不值這些銀子,還是不如這些寶石?” 被傅景胤一而再地打斷,云初也意識到他是真的動怒了。 “我……云初不敢?!?/br> 見云初認錯,傅景胤卻越發(fā)莫名地火大。 他倒寧愿云初像上次那樣咄咄逼人,針鋒相對,也不愿意看她對著自己低下頭。 他曾以為自己的身份能護她一生平安無憂,不料卻是一道讓她對自己敬而遠之的深深溝壑。 傅景胤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聲音。 “這些是給你的,我從未想過要回來,你好生收著便是。” 明明他的語氣十分平穩(wěn)深沉,云初卻聽出了他話語下隱含的怒氣。 云初不想再激怒他,只好重新收回寶石和玉玦。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這次比方才更加尷尬,宋王氏不在,大堂里吵鬧,李茂等人也沒聽到兩人方才那幾句爭執(zhí),完全無人來救場。 見云初只是低頭喝茶,連飯菜都不吃了,傅景胤又覺得有些不忍。 “你和宋伯母什么時候回定陽?” “清明節(jié)過后就走?!痹瞥跸乱庾R地回答之后,才覺得不妥,“……你是怎么知道我們要回去的?” 方才傅景胤和宋王氏寒暄了半天,可并沒有提及要離開京城的事啊。 傅景胤微露笑意,說了一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話:“令弟晏清最近很是活躍。” 云初仔細一想,才意識到自己有一陣子沒怎么見到海晏清了。 只是她最近忙著收拾東西回定陽,又覺得海百川夫婦已經回來了,海晏清身為海家長子,日常應酬定是不少,因此并沒有關心海晏清最近都做了什么。 聽傅景胤這么一說,云初很快便知道是海晏清在外面說漏了嘴。 她臉色一紅,低聲抱怨道:“這么大的人了,嘴上還沒個把門兒的。” 傅景胤見她誤會了,便解釋道:“令弟并不是有心張揚的,是我有心打聽的。” 他這么主動承認是自己的責任,云初倒不好再說什么,只覺得臉上更熱了。 傅景胤見她窘迫,繼續(xù)說道:“聽說你還問起過豫王?” 云初悚然一驚,條件反射般矢口否認:“沒有的事!是我……我只是擔心父親和母親……” 都傳言豫王一家都被軟禁了,可大家一提此事全都諱莫如深,顯然都知道皇上不喜歡人打探皇家私事,她一個小小女子哪里敢打聽消息? 見她提起豫王就嚇成這樣,傅景胤趕緊說道:“不妨事,你不要怕。” 他停頓片刻,說道:“一會兒我要去一個地方,你陪我一同去吧?!?/br> ? 第146章 王府 云初下意識就想回絕, 傅景胤卻像是猜到她要說什么似的,微微笑道:“你帶著這么多寶石招搖過市,我不放心, 待我辦完事后就送你回家?!?/br> 云初還是搖頭不肯:“要是被人看見,只怕又要有麻煩了?!?/br> 她眼看就要離開京城了, 可不想再生是非。 傅景胤拿起一旁的帷帽幫她戴上, 說道:“你戴上這個,別人就不知道是你了。” 說罷又附耳低聲說道:“我也只是微服出行, 你怕什么?” 他灼熱的氣息隔著薄紗吹在云初臉龐上,她只覺得胸口像是忽然揣了個小兔子, 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傅景胤留個一個侍衛(wèi)帶話給宋王氏, 便帶著云初和李茂等人出了廣聚樓。 兩人在廣聚樓門口等了片刻,李四便趕了一架青帷馬車過來,云初跟著傅景胤上了車,馬車嘚嘚向前行去。 有車簾遮擋, 云初也不怕被人看見了,將帷帽撩起一條縫隙, 時不時地向窗外張望。 傅景胤看著好笑, 說道:“你看什么呢, 難道我還能拐了你去?” 云初曬然一笑,覺得自己也太過小心了,便放下了車簾。 “你要是想拐我,讓李十八提了我一走就了事了,何必大費周章?” 就她這小身板,傅景胤身邊隨隨便便拎出來一個侍衛(wèi)都能把她拖走。 傅景胤想起去年重陽節(jié)在菩提寺, 李十八拎著她飛檐走壁的樣子, 也不禁面露微笑。 他輕聲說道:“要是能拐了你一走了之, 那倒省事了。” 云初不敢接茬,低了頭裝聽不懂。 好在傅景胤倒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云初只覺得滿街人聲笑語都漸漸遠去,明明是青天白日,馬車外面卻越發(fā)安靜下來,只有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噠噠聲,證明他們并不是在郊外的土路上。 云初忍耐住好奇,好在沒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 云初揣度了一下路上的時間,想到他們這么短的時間肯定不會跑到城外去,那就可能是京城內的某處僻靜地段。 可她下了車,看到眼前寬敞整齊的石板路,以及眼前那扇朱漆大門,還是嚇了一跳。 合著他們根本沒有往城外走,而是進了內城。 道路兩側都是高高的墻壁,一看這里住的就不是普通人家,更讓她驚奇的是,偌大一條街上竟然只有這一座宅邸,可見這宅子是何等的龐大。 云初抬起頭看向頭頂?shù)拇箝T上,卻見上面空空蕩蕩,顯然牌匾早已被撤了下去。 眼前的大門是五間三啟的屋宇式大門,門扇上鑲著密密麻麻的銅門釘,云初知道古代對建筑規(guī)格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再有錢有勢的人家也不能違反規(guī)制建房,因此只看這大門,就知道住在里面的人身份非同一般。 只是不管這里的主人身份如何,現(xiàn)在這座府邸已經連牌匾都失去了,即使那朱漆依然鮮艷,那鎏金的銅門釘依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都掩不住其間的蕭瑟冷清之意了。 云初提步上了臺階,走到大門前卻站住了。 傅景胤已經率先進了大門,走了幾步聽身后沒有腳步聲,便回頭望去。 云初看著傅景胤,說道:“這里是豫王府?!?/br> 她用的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傅景胤點點頭,說道:“曾經是?!?/br> 只是三個字,卻讓云初心里一涼。 這里就是原身曾經備受屈辱的地方,即使還沒有邁過門檻,她都能感覺到原身的恐懼、絕望和無助。 云初依然沒有走,只是定定地看著傅景胤。 “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盡管不是親身經歷,可是這座宅邸對云初來說,絕對是噩夢般的回憶。 傅景胤折返到她面前,他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要微微低下頭才直視她的眼睛。 “云初,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遺忘的?!?/br> 這個道理她何嘗不懂,可是除了逃避,她又能做什么? 她不是沒想過為原身報仇,可一想到這會要押上海家和宋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甚至包括全哥和安安,她便放棄了。 為了報復豫王世子那個渣男而舍棄這一切,太不值得了。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又是一回事,現(xiàn)在站在豫王府門口,她依然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說放下,談何容易。 傅景胤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向她伸出了一只大手。 “不必害怕,我?guī)氵M去?!?/br> 云初咬了咬嘴唇,沒有去牽他的手,而是挺直腰肢,一言不發(fā)地進了大門。 看著她嬌小卻倔強的背影,傅景胤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豫王府占地極大,海府的宅子雖是御賜,跟王府的規(guī)格卻完全無法相比,云初心里有事,也沒心思看王府里的景致,只是看到每一進門都有官兵把守,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戒備森嚴。 那些官兵見到傅景胤,紛紛半跪行禮,連問都不問一句就打開了門,至于傅景胤身后的云初更是如同宛若未見。 穿過層層疊疊的門戶,他們來到一處小院。 這院子位于王府的花園里,院外墻根處堆放著許多掃帚花鋤筐子之類的用具,似是從前打理花園的仆人婆子之流存放工具和歇腳的地方,四周都是大片的空地,只能從地面上的碎石和樹根上猜想當初的幽雅景致。 如今那些奇花異草等物全都被砸爛砍光了,只余空蕩蕩的地面。 云初見這里雜亂無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里猜測莫不是這里發(fā)生過什么爭斗,才會變成這樣一片白地。 傅景胤見她面露疑惑,便說道:“這些都是我讓人砍光的,如此一來,就算里面的人想趁機逃出來,也尋不到藏身之處?!?/br> 云初沒想到這居然是防備有人逃跑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已經猜到里面關著的人便是豫王一家,卻沒想到堂堂王爺居然會落到這步田地,更沒想到傅景胤心思這樣縝密。 想是外面的官兵已經足夠多了,守著這院子的反倒只是幾個粗壯婆子,見傅景胤來了,幾個婆子連忙起身行禮。 傅景胤點點頭,說道:“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