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兒帶女去逃荒 第65節
馬車成本高,定陽縣對馬車的需求卻很大,這樣就導致市場上可以拉活拉人的馬車肯定是供不應求的。 既然不缺活干,本地的車夫就不太會排擠新來的車夫,反而會想辦法拉攏,因為彼此熟悉了,就可以一起商量一個合適的價格,不至于被新來的人擾亂市場。 這個道理就像是現代的出租車司機,信息共享,統一市價,是對大家都有利無害的。 宋福第一次當車夫,當然想不到這么深遠的道理,他只覺得自己頭一天就賺到了錢,就相當于得了開門紅,還結識了好幾個同為車夫的伙伴,以后他就可以靠著趕車賺錢養家了。 宋福第一天就賺到錢,也給了宋剛很大的信心。 他大哥趕車能賺錢,他肯定也能! 他得積極起來,早點兒幫家里賺錢! 次日云初照常起來,給兩個孩子喂奶,換尿布,洗屁屁。 全哥和安安已經快兩個月大了,許是因為出生后就一直顛沛流離,因此長得比同齡孩子要瘦小一些,云初擔心他們發育慢,這幾日便試著讓他們趴在炕上練抬頭。 全哥把這當成一個好玩的游戲,每次云初扶著他趴下的時候,都會興奮地蹬著小腿,等抬起頭看到云初,再聽到云初夸獎的話時,更是咯咯直樂。 安安就顯得謹慎一些,趴下以后先轉著烏黑的眼珠看看四周,偶爾還會嬌氣地哼唧幾聲,等發現沒人幫她的時候,就會努力地抬起小腦袋尋找云初,等看到云初的時候,也會咧開沒牙的小嘴咯咯地笑。 等兩個孩子練習過抬頭之后,云初把他們放在推車里,帶著他們去廚房。 這推車是宋大莊這幾日閑來無事做出來的,之前宋大莊就一直惦記著給兩個孩子做一個嬰兒搖床,等到了定陽安頓下來,便尋了幾塊木料,得了空兒就在院子里敲敲打打。 云初看到搖床的樣式,建議宋大莊在底部裝四個木輪,這樣移動起來會更加方便。 宋大莊聽從了云初的建議,做了一個可以移動的嬰兒床,昨天才做好,就給云初送來了。 云初怕木輪減震效果不好,就在里面鋪了厚厚的褥子,這樣兩個孩子躺在里面就安全多了。 有了這推車,云初帶著兩個孩子就方便多了,只是過門檻或者臺階的時候需要抬一下,好在兩個孩子小,這推車做得也不大,云初自己完全可以抬得動。 云初推著孩子們去了廚房,宋王氏正帶著三個兒媳婦琢磨怎么做珠蘭茶。 昨日宋王氏已經把三盆沒了根的珠蘭花都摘了下來,放在竹筐里晾了一晚上,這會兒花沒了水分滋養,都變得蔫蔫的了。 可是現在太陽已經不如夏天那么足,想全靠著太陽曬干是不成的了,可要是不盡快處理,只怕這些花很快就會爛掉了。 宋王氏她們都沒有焙茶的經驗,對于一兩銀子一盆的珠蘭花又不敢輕易下手,婆媳四人已經琢磨一早上了。 還是云初過來,先讓她們把枝干葉子等摘干凈,然后放在蒸籠上用小火焙干水分,期間要不斷翻動花,直到把所有水分焙干。 其實珠蘭花茶的制作是應該用毛峰、大方、烘青等毛茶原料做成青茶坯,然后新鮮的珠蘭花來窨茶,使原料茶吸收花香,經過窨花之后,才能制成珠蘭花茶。 但是以云初對宋王氏的了解,知道她肯定是不會再買其他茶葉來窨茶的,索性就讓她們直接焙干好了,反正也沒多少珠蘭花。 焙茶的時候火候最重要,稍微大了或者小了都不行,宋王氏把爐灰壓在火堆上,試著那溫度不燙手了,才把蒸籠放在上面。 云初看她們小心地翻動著珠蘭花,想著這會兒沒什么事了,便托宋王氏和嫂子們看著孩子,自己則和宋大莊一起往常家去了。 常家等了云初一早上,這會兒眼看著日上三竿了還不見云初蹤影,早就急壞了。 偏偏他們又不知道云初在何處落腳,想找都沒地方找去。 這會兒見到云初來了,常太太差點兒喜極而泣。 “云娘子,您終于來了!”常太太一看到云初就快步走過來,緊緊拉住了云初的手,“您可真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哪!” 聽常太太這樣說,云初心里便有底了。 “不敢當,不知小姐今日怎么樣了?” 齊mama在一旁也是激動得不得了,常太太已經高興得語無倫次了,倒是齊mama替她把昨日的事說了。 原來常小姐素有潔癖,自打得了這個毛病,更喜潔凈,每日里外衣裳都要換了干凈的,若是衣裳稍有污點異味,那是絕不肯穿的。常太太和齊mama怕她不肯穿染了珠蘭根的里衣,再加上常小姐又素來聰慧,尋常理由定是瞞不過她,于是兩人便商量了個說法,只說常小姐和那狐仙成親數年,卻不曾誕下子嗣,父母極為憂心,便求了這個偏方,希望常小姐能早日有喜信。 常小姐身為獨生女兒,自然了解父母的心情,因此雖不情愿,卻也依言換上了。 ? 第079章 鬼交 白日里倒還無事, 到晚間常太太不放心,便帶著齊mama悄悄去女兒窗外偷聽。 這當娘的聽自家女兒的墻腳,雖然說起來羞人, 可常小姐得了這樣的病,一眾下人對常太太的行為倒是十分理解, 漸漸地便習以為常。 吃過晚飯后, 常小姐照例把房里的丫鬟們都趕了出去,自己只留了一盞小燈, 坐在窗下一邊看書,一邊等候。 常太太知道她的日常規律, 所以按下焦躁, 和齊mama一起耐心等著。 等了沒多久,常太太和齊mama就聽到常小姐起身的聲音,以及笑著說什么郎君回來了,今日做了什么之類噓寒問暖的話。 雖然聽了不止一次, 可是常太太聽到常小姐自言自語的聲音,還是心里十分難受。 唉, 她好好的女兒, 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時辰還早, 常小姐跟那“狐仙”郎君說了好一陣家長里短的話,聽得常太太和齊mama越來越是失望。 都過了這么久了,怎么常小姐還是跟往常一樣,難道云娘子給的方子壓根就沒有用? 雖然經歷過了無數次失敗,這一次常太太還是失望不已。 這狐仙難道就這么厲害,什么法子都趕不走他嗎? 一直等到常小姐吹了燈, 預備跟郎君就寢了, 常太太不忍再聽, 只好扶了齊mama起身。 因為離常小姐的閨房很近,齊mama有心安慰常太太,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聲。 兩人輕手輕腳地往外走,誰知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常小姐的房間中發出了幾聲尖叫。 常太太擔心女兒,趕緊往回跑,剛跑到門口,房門卻咣當一下打開了,常小姐只穿著一身白色中衣,披頭散發,一邊哭一邊往外跑。 看見常太太,常小姐直接就抱住常太太哭了起來。 常太太不明就里,趕緊和齊mama一起拉了她起來,齊mama又連聲喊著,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都喊了起來。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常小姐扶進了房,又張羅請郎中,倒熱水,拿帕子之類的,忙亂了好一陣,常小姐才止住了哭。 常太太這才小心地問起她為什么要哭,常小姐嗚咽著說,原本她和“郎君”都要睡下了,可是她的“郎君”像往常一樣抱住她,卻忽然變了臉色,將她一把推開。 常小姐不明所以,忙問怎么了,那“郎君”卻對她破口大罵,說她跟外人串通要害他,發了好大一場脾氣。 常小姐又驚又怕,連連說她并沒有串通外人,可“郎君”完全不聽她的解釋,還說他們兩人緣分已盡,他再也不會來見她了,說罷便拂袖而去。 常小姐哭著追出來,就看見了常太太等人。 聽完常小姐的話,常太太和齊mama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看來云娘子送來的草根果然有用,那狐仙才沾了常小姐的身子,就被趕跑了! 常小姐痛失“郎君”,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常太太心里雖高興,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一直抱著女兒哄她。 等郎中來診了脈,開了安神的湯藥,常小姐喝完藥才睡了過去。 常小姐這一覺睡得十分踏實,直到云初到常府的時候,常小姐還沒醒呢。 常太太不知道狐仙今夜還會不會來,眼巴巴地看著云初,只希望云初能給她一個定心丸。 云初聽完了齊mama敘述的經過,又聽齊mama問那狐仙以后會不會再來,不由得笑了。 “常老爺,常太太,實不相瞞,常小姐這病并非狐魅,也沒有招惹上什么狐仙。” 常老爺方才一聽說云初來了,就忙忙地趕過來了,只是齊mama正在說昨夜發生的事,他一個男子不方便聽自家女兒這些私密事,所以一直遠遠地站著沒有過來。 這會兒見云初開口,常老爺才走過來,聽到后半句話不禁愣住了。 “云娘子,小女既然不是被狐仙纏上了,那怎么會變成這樣?” 一個十幾歲的妙齡少女,若不是被邪祟纏身,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言語舉止? 云初說道:“常小姐這是得了一種罕見的病,叫做夢與鬼交。” “鬼交!?”常太太一下變了臉色,顫聲問道,“難道那邪祟不是狐,是鬼?” 無論是被鬼還是狐纏上,人的健康都會受到很大損害的,常太太擔心女兒,所以才會驚呼出聲。 云初忙說道:“既不是狐,也不是鬼,而是一種類似夢境或者幻覺的病。” 聞言常太太竟然直接掉了眼淚,抽泣地說道:“我就知道,琳兒這是得了失心瘋……” 云娘子說了什么做夢,幻覺之類的,那不是失心瘋又是什么? 倒是常老爺性情穩重些,勸道:“太太別亂想了,先聽聽云娘子怎么說。” 常太太這才止住了哭泣,抬眼看向云初。 云初只好細細地給她解釋,繼續說道:“醫書有云,人稟五行秀氣而生,承五臟神氣而養。若失調理,氣血虛衰,則風邪乘其虛,鬼邪干其正。婦人臟腑虛,神不守,故鬼氣得為病,夢與鬼交通。” “那日我見常小姐面帶桃紅,四肢無力,又聽聞丫鬟們說小姐倦怠嗜臥,飲食少進,這些都是血虛的癥狀。小姐脈息遲伏,沉弦無力,氣血、臟腑、元神俱虛,神不守舍,因此夢有所感,實非邪魅。” 常老爺和常太太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都吃驚不已。 “這么說來,琳兒并非被鬼狐所惑,反而是一個很大的癥候?”常老爺面色驚慌地問道。 常太太更是拉了云初不肯松手:“云娘子,求你救救我女兒,我們老兩口可就這么一個孩子啊!” 云初只拿了幾個草根,就趕走了常小姐的幻覺,這讓常太太立刻認定云初就是神醫。 現在聽云初說自己女兒這也虛,那也虛,她實在是聽得心驚rou跳。 云初微笑說道:“常老爺,常太太不必擔心,如今常小姐的心結已解,日后好好調理,以健脾胃、養氣血、安神氣為主,身子就會好起來的。” 常小姐是看到郎君棄他而去的,雖然會難過幾天,可終歸會有痊愈的那一天。 聽了云初這話,常老爺和常太太終于放下了心。 “如此最好,最好!” 只要女兒能如常人般健康平安,他們就別無所求了。 常太太去了多年的心病,這一會兒眼淚止不住地流。 這么多年來,她為了女兒的邪病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眼淚,如今終于看到希望了。 常太太想起齊mama那日的話,趕緊合掌向空祝禱,口中念念有詞。 常老爺見她如此,也頗為無奈,看來自家太太以后是一心信佛了。 云初倒是沒在意,她拿起一旁丫鬟備好的紙筆,給常小姐開調理身體的方子。 癥結已去,養身的方子便簡單許多,她不過略一思索便寫成了,齊mama趕緊小心地捧到一邊晾著。 常老爺見自家太太還在念叨,只好問道:“有勞云娘子給小女治病,只是這藥費和診費該如何算?” 他們這些年為了治女兒的病花費無數,這回終于遇到了云初,常老爺想著若是家中銀錢不夠,他可要早早預備,免得得罪了這位云娘子。 云初心下想了想,她買金粟蘭花了五兩銀子,但是只用了三盆,還剩下兩盆沒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