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兒帶女去逃荒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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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心里一動,將全哥放在狼皮褥子上,細細地檢查了一下。 她先打開襁褓,確定襁褓和尿布都是干凈正常的,全哥周身也沒有什么異樣,便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手心腳心,以及腹部。 全哥沒有發(fā)燒,也沒有手心出汗之類的燥熱癥狀。 只是他手腳都蜷著,小肚子鼓鼓的,輕輕觸摸,手感硬邦邦的,時不時還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 云初大致有了推斷,重新抱起了全哥。 “娘,全哥沒事兒,就是有點兒脹肚,所以才會一直鬧。” 全哥從出生便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有一丁點兒不舒服或者餓了都會手蹬腳刨地表示不滿,直到舒服或者吃飽了才不鬧騰。 如今他一個多月大了,差不多正是腸脹氣的時候,他肚子不舒服自然鬧得更加厲害。 腸脹氣是嬰兒期很常見的一種癥狀,嬰兒的消化系統(tǒng)尚未完善,如果喝奶的時候吸進過多的空氣,或者母親吃了粗纖維和容易引起脹氣的食物,比如豆類,紅薯之類的,都可能引起嬰兒的腹脹。 腸脹氣在中醫(yī)里屬于痞證,病機為脾胃氣機升降失常,不算什么大毛病,只要注意調(diào)理,很快就會好起來。 宋王氏聽得半懂不懂,不放心地追問道:“那孩子真的沒事兒?” “嗯,小毛病而已。”云初有經(jīng)驗,因此并不擔心,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全哥放下,開始給全哥推拿。 既然是脾胃的問題,她便推拿了補脾經(jīng),揉板門,清大腸等幾個脾胃相關(guān)的部位,最后又用手掌輕輕地給全哥順時針摩腹。 才揉了幾下,全哥就不再哭鬧了,小臉也舒展開來,顯得舒服多了。 又揉了一會兒,只聽全哥的屁股發(fā)出一連串噗噗的聲響,惹得一旁不放心的宋王氏都不禁笑了。 “這小子,放屁的動靜都這么大!”宋王氏見全哥不哭了,也放心下來,又感慨道,“我還納悶這孩子半夜總哭鬧是咋回事,要是早會這一招,也不用整夜整夜地抱著了!” 腸脹氣的寶寶鬧騰得很,被大人抱著才會舒服一些,所以有些寶寶就會一直要大人抱著,即使睡覺也要整夜整夜地抱著,哪怕睡得再沉,一放下就會哭個不停。 ? 第053章 草烏 宋王氏生養(yǎng)了四個兒子, 又養(yǎng)大了云初,對孩子夜啼這件事有著深刻的印象。 全哥鬧了半天,這會兒好不容易舒服了, 吃了幾口奶就沉沉睡了。 云初將全哥小心放下,笑道:“也不是所有孩子夜里哭都是因為腹脹, 還是要對癥才行。” 想了想又說道:“全哥這毛病只怕一兩天好不了, 夜里若是又哭起來,娘不用擔心。” 宋王氏心疼云初, 即使在外面睡覺,夜里也惦記著她們娘仨兒, 一聽見有動靜就連忙爬起來看看她們有沒有事。 大家天天趕路這么辛苦, 宋王氏要是再熬夜看孩子就更辛苦了,云初怕她擔心,所以提前囑咐她。 宋王氏知道云初細心,點點頭說道:“好, 那夜里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叫我。” 云初答應(yīng)下來, 娘倆又說了幾句閑話, 便各自收拾睡下。 云初預計得不錯, 到凌晨時分,全哥果然又哭鬧了起來。 這次他許是疼得厲害,哭得又急又兇,啼哭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響亮。 云初給他按摩了一炷香的功夫,全哥才安靜下來。 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云初想著大家可能被全哥的哭聲吵醒了, 心里十分過意不去。 待全哥睡熟, 她拉開帳篷, 果然見一多半的人已經(jīng)起來了。 “大伙被孩子哭聲吵醒了吧?真是對不住。”云初趕緊向大伙致歉。 昨日她救了一些人,又當著山匪的面出頭,用糧食換下了大家的性命,接著又給大家治傷,短短一天的功夫,大家對云初已是十分敬重信服。 “沒有的事,我們早就醒了。” “看妹子說的,天都快亮了,我們也該起來收拾了。” “沒事,我們也睡得差不多了。” 不過是孩子哭聲而已,大家還不至于容不下。 一旁朱家村一個少年笑道:“小孩不都會哭的嗎?只要別把山匪招來就行!” 一提起山匪,大家全都沉默了。 宋月剛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就聽見山匪兩個字,頓時嚇得一激靈,直接撲進了宋周氏懷里。 “娘,我怕!” 宋家和朱家?guī)讉€孩子也都面露驚懼,葛家謹兒更是直接大哭了起來。 昨天山匪搶了他們的糧食,砍傷了他們的父親叔叔,最后還殺了個人,這些孩子哪有不怕的? 即使是女人們想起來那情形,也是一邊摟著孩子安慰,一邊止不住瑟瑟發(fā)抖。 朱長順見狀,抬手使勁敲了說話那小子的腦袋一下。 “不會說話就閉嘴!看把大家伙嚇的!” 那小子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見大家?guī)缀醵际敲鎺稚瑫r刻擔心山匪再來襲擊,云初頓了頓,開口說道:“大家放心,他們不會再來了。” 聽她語氣沉穩(wěn)篤定,大家都半信半疑地抬起頭,目露希冀地看向云初。 他們當然也希望山匪不要來,可是云初為什么這么肯定呢? 宋白氏是個直爽性子,向來和云初親近,便直言問道:“妹子,你咋知道的?” 昨天幾個嫂子離著糧食最近,云初擋住了山匪卻沒有避開她們,她們看見云初解開了袋子,卻不知道云初做了什么,那時有山匪在場,她們又不能問,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來。 云初沒打算瞞著大家,直接說道:“我在糧食里加了草烏粉,也就是烏頭。” 聽到她的話,有的人面露茫然,有的人則是不敢置信。 朱長順看了看云初,似乎想問什么卻又沒有說出口。 宋大莊聽說過有人會用烏頭泡酒,可不知道這是什么。 葛文清熟讀百書,頓時眼睛一亮:“大侄女,你說的烏頭,可是《本草述》里說的至毒之藥?” 草烏是一味中藥,可祛風除濕,散寒止痛,但是未經(jīng)炮制的生草烏卻有著強烈的毒性。 烏頭俗稱斷腸草,從名字便可知道它的毒性多么猛烈,民間常用它來制造箭毒以獵射野獸。生草烏含有□□,毒性極大,常人只需服用3到4毫克就會出現(xiàn)各種中毒癥狀,甚至心跳驟停猝死。 她在糧食和rou干等食物中放了分量不小的草烏粉,那些山匪今日得了這么多糧食,回去定會大吃大喝的慶祝,即使他們暫時沒吃糧食,可也一定會吃rou干,這會兒十有捌玖已經(jīng)中了毒。 山中無醫(yī)無藥,草烏毒發(fā)得又快,那些山匪想要解毒,只怕是難上加難。 這件事,在云初準備交出糧食的時候便下了決定。 他們一行有老有小,開了這么多山路,后面還有無數(shù)跟著他們走的流民,若是留下山匪的性命,定然后患無窮。 在這個時候,對山匪的仁慈,就是對無辜百姓的殘忍。 云初向葛文清點點頭,說道:“葛先生果然是博覽群書。” 云初向來說話不多,便有人追問葛文清烏頭是什么,葛文清便細細地解釋起來。 大家聽說云初在糧食里下了毒,先是驚訝,隨即全都拍手叫好。 “好,干得好!” “最好讓那些山匪都死絕了才好呢!” “誰讓他們搶了咱們的糧食,活該!” 大家伙辛辛苦苦背了一路的糧食,卻便宜了那些山匪,所有人都心有不甘。 現(xiàn)在聽說那些糧食都被放了毒藥,都十分解氣,對云初的冷靜聰慧又多了一份信服。 既然知道那些山匪如今估計都死了,即便沒死也是半死不活,絕不可能追上來,大家都放心不少,各自忙著找食物去了。 空地上人人都在忙碌,只有人群之外的宋剛呆呆地坐著。 茶花雖然已經(jīng)死了,可是宋王氏還是不許他靠近大家,生怕他把時疫帶過來。 可是宋王氏又擔心他孤身一人,再像遇到山匪那樣有什么危險,就叫他離大家四五米左右的距離睡下。 山林里寂靜,云初和眾人的話宋剛也聽到了。 他只是不敢相信,看著云初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印象里的云初,是個成日不出門,沉默寡言,溫順文靜的美好女子。 云初和他見過的所有鄉(xiāng)下女子都不一樣,她從不會高聲說話,也不會哈哈大笑,走路也不會虎虎生風,她總是輕聲細語的,即使笑也是用帕子掩著嘴,走路的時候更是蓮步輕移,連裙擺都不會動一下。 在他看來,云初簡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靜好。 可是現(xiàn)在的云初,說起自己在糧食里放了毒藥,毒死那幾十個山匪的樣子,卻是一派云淡風輕,似乎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剛想不通,云初曾經(jīng)那么柔順靦腆,怎么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他想不出什么詞語來形容云初,只是莫名地覺得有些可怕。 看著云初抱起安安,柔聲哄著孩子的樣子,宋剛卻覺得脊背一陣陣發(fā)涼。 他忽然意識到,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云初。 這一日他們下了第一座山,開始翻第二座山。 這座山不如第一座山那么陡峭,路也好走一些,可是他們這一天依然沒有爬到山頭。 因為這一天下雨了。 坐在半山腰上,大家用帳篷,油布等擋住雨,一些人頂著鐵鍋木盆等物,還有人躲在大樹下避雨。 大家看著淅淅瀝瀝下著雨的天空,內(nèi)心喜憂參半。 喜的是洪災(zāi)之后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正經(jīng)下過雨了,這次終于下了雨,雨后會長出更多野菜蘑菇之類的植物,他們在山上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憂的是他們才爬到一半的山,下過雨之后,山路只怕更不好走。 別的不說,只說驢子,馬匹,還有葛文清父子拖著葛老太太,在泥濘的山路上前行必定十分艱難。 好在這場雨并不大,下了一個時辰左右就停了,宋大莊和朱長順等人商量著雨后難走,不如就地休息。 山上林子密,枯葉樹枝一層層覆蓋著,雖然表面被淋濕了,仔細找找還能找到可以燒的干柴。 柴火不多,濕柴即使勉強燒起來也會有很大的煙霧,所以晚間大家胡亂吃了點兒粗糧面煮的糊糊就睡下了。 次日早上,云初估摸著大家伙的糧食吃得差不多了,又拿了兩小袋粗糧給宋王氏送去,只說是之前行李里包著的。 云初帶著兩個孩子,被褥尿布衣服之類的就有好幾大包,宋王氏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見有了糧食自然喜出望外,也沒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