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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全家就我是土著! 第33節

    可能是方才聽到的話太過驚悚,夜里王晏之做了一個夢。夢見薛如意拿著后廚斬骨頭的刀追著他砍,從桃源村東追到西,又追著他一路去了上京,最后一刀剁下他的手,氣呼呼道:“讓你騙我!”

    王晏之猛然驚醒,指骨還在隱隱作痛。

    窗外晨光朦朧,他坐起身,指尖揉揉發脹的額角,苦笑出聲:如意的性格,要是哪天發現自己騙她,估計真的會追著他砍吧。

    “表哥,下來吃飯了。”

    他昨晚沉浸在夢魘里,居然頭一次沒注意身邊的人已經起來了。

    王晏之快速穿戴洗涑好,拿上縣學統一的青裳往樓下去。

    其他伙計還沒來,倒是住在店里的春生格外勤快,忙前忙后幫忙端早餐上來。

    薛家五口圍坐在四方桌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看見他下來,周夢潔溫聲道:“安子,待會讓如意送你縣學。”

    王晏之坐到薛如意一邊,順手端起她推過來的粥,“今日不是要開門做生意嗎,我可以自己去縣學。”

    薛二插話:“那哪能啊,自從你成了縣案首,時常有小姑娘到我們如意樓溜達,聽說還有不少閨閣小姐去縣學門口逮人。你一個人去,弱柳扶風的半路被搶了怎么辦?以后都讓如意送你去,好叫那些人知道你名花有主。”

    “不至于……”王晏之喝了口粥,發現如意目光又定在他拿碗的手上,于是不動聲色以袖掩手。

    薛如意立刻伸手給他把袖子挽了上去,蹙眉道:“袖在太長容易沾到粥里面。”

    王晏之:“……”

    “怎么不至于,古人不就是喜歡榜下捉婿?將來安子考中狀元我們都要跟去保護才行,這身板太容易被捉了。”

    薛忠山表示同意。

    周夢潔笑道:“狀元還長著呢,想那么遠做什。”

    一家人正聊著天,春生露著一口白牙,跑過來問:“薛大廚,后頭的火要不要先生起來?”

    薛家人互相看一眼,薛大放下筷子,挑眉道:“不用,把外頭的桌子全都擦一遍再說。”

    春生愣了愣,疑惑的問:“不等其他人一起來再擦嗎?”

    薛大搖頭:“你住店里,相當于多一份工錢,昨日說好,什么都能做的,怎么今天不愿意了?”

    春生連忙搖頭:“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就去忙。”

    春生拿了抹布乖乖去擦桌子,只是眼神時不時往后廚瞟。

    王晏之掃了桌上的人一圈,明白這是如意把昨晚上的事說了。

    “如意,先送安子過去,晚點回來沒事。”

    薛如意點頭,和王晏之并肩往外走。

    薛家四口人就坐在桌子邊齊齊往外看,忍不住感嘆道:“還真般配。”

    薛二:“當初應該讓他們兩個直接成親。”

    薛大:“說得對。”

    正在努力擦桌子春生覺得薛家人特別像是村口納鞋底的老阿媽,沒事就喜歡嘮嗑吃瓜。

    昨天還以為是良善人家,今日就開始暴露本性,把他當牛使喚。

    他桌子到底要擦到什么時候?

    “那個,春生,擦完桌子把地全拖了。”

    春生:“……”

    擦,他是來干活的嗎?

    春生賣命的擦,務必要讓薛家人覺得他勤快能吃苦,放心把重要的工作交給他。

    話說,薛家三掌柜和她夫君還挺般配了,就是這贅婿看著太弱不禁風了。

    坐在馬車上的王晏之連續打了兩個噴嚏,趕車的薛如意立刻回頭問:“不會風寒了吧?”

    王晏之搖頭:“沒有,就突然鼻子有些難受,大概春天了,也容易敏感。”

    薛如意道:“定然是有人罵你或是想你才會打噴嚏。”

    牛車停在縣學門口,薛如意把抓好的藥塞給他:“記得吃,咳嗽的病癥已經好得差不多,這些都是去毒的。”

    “嗯,好。”

    他提著藥走了幾步,回過頭如意依舊站在原地。走到縣學門口時,她還在那里,王晏之突然連縣學都不想來了。

    有什么辦法每天來點卯立刻就能回去呢。

    如意站在原地想:方才大哥交代她去集市買什么來著?光顧著看表哥的手忘記聽了。

    從進縣學,不斷有人朝王晏之打招呼,從甲班到丁班,不管和他相熟不相熟的都過來套近乎。

    先前雖覺得他學問不錯,但礙著他贅婿的身份,許多人是瞧不起他的。但他現在是縣案首,將來很可能會考上秀才,會中舉,會金榜題名。

    年少時同窗的友誼總是比人發達后更珍貴。

    此時不結交更待何時?

    先前和沈修混在一起的余東和姚策正對著他而來,透過他往門外瞄了眼,神情頗為猥瑣的問:“周安,又是小夫人送來的?你倒是會享齊人之福。”

    王晏之沒搭話,他們繼續跟在他身后道:“先前我們不搭理你都是沈修威脅我們的。他小肚雞腸,經常說你壞話,我們平常都是應付應付他,沒想同你為難,你不要同我們計較。你現在是縣案首,府試定然也是十拿九穩,將來中了秀才也不必再受贅婿的窩囊氣。沈修喜歡你那小夫人讓給他就是,以周兄的品貌取個世家嫡女也是可以的。”

    “將來高官厚祿,妻妾成群,定是人上人。”

    王晏之突然停住步子,那倆人猝不及防剎車,險些撞到他。連連道歉后,一臉諂媚的問:“怎么了周兄?”

    王晏之沒說話,只是抬眉看向前方。

    余東和姚策緩緩抬頭,就見兩只手都吊著的沈修黑著臉站在樹蔭下。

    “你們兩個剛剛說什么?”

    余東和姚策嚇得連連搖頭,已經兩股戰戰,想奪路而逃了。

    王晏之絲毫不覺得氣氛緊張,用最尋常的語調重復道:“他們說你小肚雞腸、愛嚼舌根,說你仗勢欺人、蠢笨至極。”

    他每說一個字,余東和姚策臉就白一分,余光瞟到沈修要吃人的臉已經沒辦法呼吸了。

    “你們,過來!”

    余東和姚策腿一抖,戰戰兢兢挪過去。王晏之不耐煩看他們狗咬狗,邁步直接往前走。

    “你們不想在縣學混了是吧,想死是吧!”沈修想動手打他們,但兩只手都吊著,干脆直接用腳踹。邊踹還邊罵,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了。

    倆人連連討饒:“云嵐兄(沈修的字)手下留情,你誤會我們了。”

    沈修一腳把倆人踹倒在地:“怎么誤會了,今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我弄死你們兩個。”

    倆人看看來往的同窗,連忙把盛怒的沈修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我們這都是為了云嵐兄,現在周安風頭正勁既然打不過,我們就加入。從內部入手,弄死他不是容易點?”

    沈修覺得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又氣不過他們剛才說的,干脆又一腳踢過去,問:“那你們想想辦法,怎么把他趕出縣學。”

    余東、姚策互看一眼,和沈修找個清凈的地方認真討論起來。

    等終于商量出對策,倆人趁沈修回去休息的功夫偷偷跑到王晏之那去告密了。

    王晏之聽后很淡淡道:“你們照做就是。”

    倆個墻頭草心里開始打鼓:照做什么意思?

    照沈修的辦法去害他?

    他們被王晏之的態度弄得好害怕。

    次日一早,王晏之在縣學代人寫課業、作詩、寫文章謀取暴利的事情被捅到了宋教諭那。沈修聯合余東姚策把證據明明白白的擺出來,要求宋教諭一定要嚴懲。

    學生的職責和任務首要是學習,在學堂欺下瞞上,謀取暴利是絕對不允許的。

    宋教諭當即就把王晏之喊了來。

    原以為王晏之會狡辯一二,沒想到他直接承認了。

    當著宋教諭、王學正和一眾先生的面,道:“代寫課業的行為確實不妥,但也是無奈之舉。我自幼身子骨不行,每月用藥花費巨大,先前家中清貧,夫人的嫁妝也花得所剩無幾,不得已才如此行徑。”

    “我掙銀子,一來是為了有男子的擔當,二來,不能因為病骨耽擱報效朝廷,三來也是不忍同窗老是被責罰。但我確實錯了,錯了就絕不推脫,請教諭責罰吧。”

    一番話即闡明原由,即讓人覺得他致純致孝,堅韌有擔當。宋教諭被他說得動容,王學正和幾位先生表情也緩和不少。

    沈修急了:“你們別聽他狡辯,他代寫課業收受銀兩是事實。教諭不信可以找其他同窗來問問。”

    宋教諭點頭,王學正立刻出門叫來幾個學生。

    但找人寫課業又不是單方面的事,這般學生還沒蠢到自打嘴巴。當即都低頭不語,任憑沈修怎么急就是不開口。

    眼見宋教諭有心包庇,沈修急了,氣道:“必須得罰,不罰不足以正學風。不罰我們都不服,不罰我就直接告到我爹那。”

    “應該直接把他趕出縣學。”

    余東、姚策心虛的跟著附和:“對,一定要罰。”

    宋教諭私心里是不想罰的,一來王晏之合他眼緣,二來王晏之是最有希望一路高中讓他吐氣揚眉的。他那破鑼身板要是罰出個好歹,府試沒辦法去怎么辦?

    趕出縣學更不可能。

    但沈修他老子是縣令,沈縣令睚眥必報的性格誰不知道。

    宋教諭左右猶豫,還沒發話,王晏之先接了話茬:“教諭,不必為了我為難,趕出學堂未免太重了些,我自請回家思過,俯試前絕不回來就是。”

    沈修很滿意他的識相。

    宋教諭有心想再給他爭取一下:天資再好,沒有老師教導,沒有安靜的學習環境,俯試只怕難過。

    這么一個好苗子萬不能浪費了。

    “那個……”

    他剛開口王晏之又道:“我知道宋教諭平常對我頗多照顧,但這事錯在我,萬不能再為了我損害您公正的形象。”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宋教諭還能說什么?話都給他堵死了,再說就是偏心,自毀形象了。

    宋教諭一直覺得王晏之這個人聰明、懂進退,今日倒是不知道他這么一根筋。

    “宋教諭,您快點做決定啊。”沈修催促。

    宋教諭看向王學正和幾位先生:“你們覺得呢。”

    王學正和幾位先生商量幾句,最后道:“就按照他自己說的辦吧,只是畢竟是縣學的學生,每日須得來點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