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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75節

    吳婕故意冷笑了一聲:“皇上是怕我將你的秘密散播出去吧?”

    “是害怕啊。”元璟坦率地承認道,“但是,朕更害怕,你跟別人跑了。所以更要貼身盯著。”

    吳婕沉下臉色,元璟的這種語調,她極為不喜歡。干脆扭頭不再說話。

    元璟笑了一聲:“生氣了,是朕唐突了,在此道歉。”

    “臣妾承擔不起。”吳婕板著臉。

    “不僅欠你一聲對不起,這些日子你幫助我良多,我還欠你一聲感激。”元璟笑道。

    “皇上不必如此,之前襄助我擺脫鳳儀宮的迫害,尚未言謝呢。”吳婕垂下視線。

    “除掉秋嬤嬤那邊的盯梢,也是為了自身安全計。”元璟笑道,“反正算朕欠你一次,有任何要求,只要朕能做到的,必定竭盡全力。”

    元璟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他極少許諾什么,如今說出這樣的話,彌足珍貴。

    這樣難得的機會,吳婕當然不想錯過。看了他一眼,趁勢道:“既然皇上如此寬宏,臣妾便不客氣了。”

    元璟眼中閃過異色,他是真心實意許諾的,卻沒料到她這么快就想好要什么了?

    “你說。”

    “等皇上重掌權柄,此間事了,希望能恩準臣妾返回東越故土。”

    萬萬沒想到是這個要求,元璟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說話的功夫,小船已經到了岸邊。

    “你想要返回東越?”元璟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

    吳婕心里頭有點兒莫名的暢快,鄭重點點頭:“皇上已經許諾過了,此事應該能做到吧。”

    當然能做到!不過是一艘快船,一隊護衛的事兒。

    “你若返回東越,將來如何度日?”元璟語調不自覺的有些凌亂。

    吳婕暗暗冷笑,她身為東越宗室,難道還用得著發愁將來生計不成?好吧,她現在只是個頂了名號的偽·宗室……

    “東越民風開放,并沒有那么多的束縛。何況臣妾本來就不是什么正牌子宗室郡主。”吳婕低頭說著,“如果能返回故鄉,便是回歸民間,也心甘情愿。”

    元璟不說話了,在吳婕充滿期盼的目光“逼視”中,他只能強迫自己點頭。

    “朕一言九鼎,待此間事了,便送郡主返回故土。”聲音悶悶的,也聽不出喜怒。

    天生的傲氣不允許他反悔承諾,卻怎么也壓不下滿心的憋屈。

    吳婕也沒工夫理會他那點兒糾結心思,滿腔心花怒放,甜甜一笑:“多謝皇上恩典。”

    絕處逢生,時來運轉,說的便是她此時的心情了。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下船,返回客棧。

    空無一人的房間里,迅速更換了來時的衣服。

    踢開地道的入口,在黑暗的地道中走了一陣子,元璟突然開口問道:“那個人是什么人?”

    吳婕一愣:“什么?”

    “你之前說在故鄉有心愛之人。”元璟停下了腳步,“那個人是什么樣的人?”

    他轉過身來,凝視著吳婕,黑暗一片的地道中,只有墻壁上的螢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這一片陰暗的底色中,他眼眸燦然生輝,帶著讓吳婕無法捉摸的光亮。

    吳婕愣了片刻,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她以前拒絕元璟的寵幸,讓他誤以為自己另有所愛,此時又提出要返回東越,這家伙是以為自己是奔著情郎去的吧。畢竟她如今的身份還是紫茴,在東越早沒了親人。

    “他同我青梅竹馬……”吳婕隨口胡謅著,她這輩子接觸過的男子實在有限。

    “青梅竹馬,”元璟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是高子墨。”

    吳婕身形一顫,吃驚的看著他。為什么會以為她喜歡高子墨?是因為去年中元節刺客來襲,兩人山洞逃亡的那一幕嗎?還是因為最近兩人的接觸。

    元璟又搖頭笑道:“其實早就該想到了,你若是喜歡子墨,大可以告訴他我在此處,從此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吳婕反應過來,忍不住冷笑:“在皇上的眼中,女子就是這樣,為了心愛之人,可以毫無原則嗎?”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高氏如今的舉動,戮害百姓,勾結外寇,換取功勛聲望,并非我所樂見,自然沒有襄助的必要。”

    她選擇站在元璟一邊,不僅是為了自身安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元璟靜默了片刻,真心實意道。雖然是道歉,卻帶著和煦的笑意。

    幽暗的地道之內,兩人的聲音經過墻壁,帶著嗡嗡的回音。

    之后誰也沒有說話,一路順暢地回到了長秋閣。

    第二天吳婕睡了個大懶覺,直到日上三竿才從床上懶洋洋爬起來。反正當了太妃,也不必去大清早起床請安,日子簡直舒坦極了。

    從這種角度來講,元璟還是真的駕崩了比較好。

    簡單梳洗了一番,吳婕換上了一件松散的衣裳。正要傳膳,前面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吳婕詫異,自己這邊極少有人過來,今天竟然有人上門了。

    很快,小宮女領著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進來。

    吳婕認出是內務府的管事太監宋祥,他是管理北宮這邊花木的,之前因為碧霄宮內移植花木的事兒見過幾次。

    進了房內,宋祥立刻行禮,恭聲道:“奴才給太妃娘娘請安了,之前宮中因為水患,花木都折了,開春之后預備著栽種,所以奴才來請示娘娘長秋閣這附近的幾處花園,都栽種什么品種的好。”

    吳婕想了想,依循自己之前的喜好,吩咐了幾樣品種。宋祥身后的小太監帶著筆墨,一一記下了。

    正說著,元璟從后殿走了進來,他沒有料到吳婕的房內有外人,竟然直愣愣走了進來。見到宋祥,才驚覺停下腳步。卻也并未避諱,只是低下頭。

    宋祥這種偏僻角落的花木太監,基本上沒見過皇帝的真容,也不怕他認出來。

    但吳婕卻暗叫一聲不好,她突然想起,宋祥是宮中太監里難得的與陳皎比較熟悉的人了。因為之前洪太后取霜雪花露的事情,就是宋祥帶著人負責采集,碧霄宮中抽調了陳皎幾個人去應付差事,記得宋祥還好幾次夸獎“桂魄姑娘”辦事利落來著。

    好在只要沒人叫出名字,宋祥應該不知道眼前這位是“桂魄”的第二版。

    干脆利落地交代完差事,果然沒有任何異樣。

    宋祥記下了吳婕的吩咐,帶著小徒弟離開。

    然而,經過元璟身邊,一句話卻將吳婕落下的一顆心提了起來。

    “桂魄姑娘,好久不見了。”臨出門前,宋祥沖著元璟隨口招呼了一句。

    元璟詫異,低著頭嗯了一聲。

    宋祥并未多想,很快帶著人離開了。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吳婕抹茶蓋的動作整個兒僵住了,因為他的一句話。

    吳婕的心頭是排山倒海的震驚,剛才是什么情況?宋祥怎么會將元璟認作是桂魄呢?她之前還慶幸沒有人叫出桂魄這個名字,宋祥不可能看出破綻來,只會認為是新晉調派過來服侍自己的侍女。

    室內只剩下吳婕和元璟在。

    吳婕盯著元璟,她從未用這樣細致的眼光,打量這個自己服侍了兩輩子的人。

    剛才宋祥一句簡單的招呼,讓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就是,元璟好像真的,跟陳皎容貌很、相、似!

    尤其下巴和嘴唇的線條,在她身邊的時候,陳皎一直穿著女裝,男裝扮相她只看過那一次,所以并未察覺不對勁兒。

    而且,兩人的眼睛差異很大。

    陳皎眉宇間永遠帶著懶散而雅致的笑意,哪怕充滿殺意盯著你的時候,那殺意也帶著桃花般柔美的色澤。

    而元璟目光冷澈純凈,如同深邃的湖水,永遠波瀾不興,自帶威儀。

    這就是為什么,昨天晚上,在沈思書家中,元璟的眼睛被白繃帶蒙住之后,她看著那張臉,總覺得有些詭異的熟悉。

    以前為什么沒有想到呢?似乎還是因為兩人的眼睛太出眾了,反而遮蔽了其他。

    元璟也被宋祥突如其來的招呼嚇了一跳,眼看著人已經走遠了,他忍不住詫異地看向吳婕,笑道:“難不成我跟那個桂魄生得很像?”

    吳婕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她心緒紊亂。

    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如何才能驗證這個猜測呢?左思右想,她決定走一趟象園。

    象園的拈花閣是后宮的藏書樓之一,也算半個文史館的庫房,存放著好些早年的史料典籍,都是非常枯燥的書籍,所以極少有人涉足。

    今天,難得迎來了一個主子大駕光臨。

    拈花閣里連個管事都沒有,只有十幾個小太監在整理晾曬文書。見到太妃娘娘,雜七雜八跪了滿地。

    吳婕抬手讓他咂繳恚笑道:“本宮只是無聊,過來找幾本書看看。”然后也不必人跟隨,自己直奔目標而去。

    上輩子她窮極無聊的時候,就經常過來這邊找書看。所以輕車熟路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典籍。

    翻看著當年的記錄,雖然找不到最直接的證據,但章和帝那段時日的行動,還有兵馬調動,都進一步佐證了吳婕的猜測。

    從拈花閣出來的時候,已經中午時分了。

    她帶著宮女走在回宮的路上,神不守舍,經過東勝池,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腳步停了下來。

    比起上一次見到的少年的彷徨不安,如今的高子墨顯得冷靜了許多。

    再多的愧疚,都會被時間磨平,更何況,掌握更高的權柄,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撫。

    見到吳婕,他眼前一亮。轉頭看向吳婕來的方向,又詫異道:“紫茴姑娘怎么過來這邊?”

    吳婕笑了笑:“近日無聊,去拈花閣找了幾本書看看。”

    “拈花閣那里的藏書都是朝政文史一類,很是無趣。你有什么想看的書,可以跟我說,從宮外的書館幫你捎帶。”

    “多謝了,等日后有需要再說。”吳婕笑道。

    高子墨頓了頓,繼續笑道:“我原本正想找你來著。過些日子朝廷將有使節南下,路過東越新韶,你要是有什么寄給家人的信箋,可以讓使節團幫忙捎帶回去。”

    吳婕一怔,旋即大喜過望,使節來往通常一年才有一輪,都是在秋季,如今剛剛開春,竟然又有使節要南下了。

    她早就寫好了厚厚的信箋,等著寄給父母和meimei的,此時能捎帶回去再好不過。

    跟高子墨約好了交接信箋的時間,吳婕隨口問道:“怎么突然有使節要南下呢?”

    “是南陳那邊天康帝駕崩,按照國禮,需要派人致哀。”

    吳婕這才想起,上輩子,天康帝就是在這個時侯死的。高子墨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她睜大了眼睛。

    “如今新帝繼位,改元永嘉,使節也要前往恭賀觀禮。”

    上輩子天康帝死后,明明是神瑞帝繼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