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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42節(jié)

    負責看管這銅爐的幾個小太監(jiān)連同其管事都被慎刑司拖去, 一通審訊, 倒是很快水落石出。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本以為審訊出來的,會是誰偷jian耍滑, 不好好清理銅爐, 才導致連老鼠都鉆了進去。沒想到幾個小太監(jiān)眾口一詞表示, 花露銅爐在洪淑妃傳令使用之后, 他們反復清理了多次,絕沒有不干凈的地方。

    倒是其中一個小太監(jiān)受不住刑罰, 終于招認了一條線索, 碧霄宮的宮女善芳, 前幾天去找他說話。過程中他出門倒茶水, 善芳自己一個人在庫房里待了一陣子。

    之后慎刑司的人仔細檢視銅爐,又在頂端發(fā)現(xiàn)了黏膠殘留的痕跡。

    “是這個善芳將一捧銀串兒海棠的花瓣粘在了銅爐上方的拐角處。那里從外面看不到,只要銅爐內(nèi)加熱,水汽上涌,就會將黏膠融化,附著的銀串兒海棠花瓣便會落下來。”

    內(nèi)庫大總管黃德音恭謹?shù)胤A報著。

    “這陸貴嬪與吳貴嬪同時入宮,眼見著吳貴嬪青云直上,日漸得寵,自己卻圣眷衰微,心中便有怨懟之意,聽聞了小宮人閑磕牙,說皇后娘娘最近服藥,忌諱銀串兒海棠,日前將鳳儀宮中的這些花都挪了出去。又聽說吳貴嬪準備在梨花宴上佩戴此種花簪,便動了這個歪主意,想著栽贓吳貴嬪一個投毒謀害皇后的罪名。”

    “因為那起子狗奴才用的黏膠是蜜糖,所以又引了庫內(nèi)的老鼠進去。”黃德音一邊說著,冷汗涔涔。雖然已經(jīng)查明了事情經(jīng)過,但他總少不了一個監(jiān)督不力的職責。

    洪淑妃板著臉聽著,聲音冷得能落下冰碴子來,“此事人證物證俱全。身為宮妃,不知道勤修己身,惹來皇上厭棄,如此還不想著懺悔改過,反而一心謀算著坑害比自己得寵的妃嬪。”

    “她今日害了吳貴嬪,明日只怕就要過來害本宮和皇后娘娘了。”

    李充容正坐在下首,聽著連連拍著胸口,“想不到這陸貴嬪看著嬌嬌弱弱的,竟然是如此狠毒的心腸,吳貴嬪也未曾得罪過她,就如此下手坑害。”

    “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將毒、藥下到了皇后娘娘的碗里,簡直罪大惡極。”夏貴人也道。

    “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理應宮規(guī)處置,還要追究家族之罪。”林昭媛也一臉憤憤然,那天她可是連接喝了三四杯梨花香露,回去之后幾天都吃不下飯去。

    洪淑妃最終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稟報給皇后娘娘,請她處置吧。這種忤逆犯上的東西,再怎么嚴加處置,都不為過。”

    吳婕正在窗前的書桌上描摹一枝玉蘭花,畫了一半,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響,實在畫不下去了。

    她扔下筆,在小宮女奉上的清水里洗凈了手,問道“隔壁還沒完嗎”

    旁邊赤蕊低聲道“還是亂糟糟一團,陸貴嬪一直在喊冤。”

    今日一大早,秋嬤嬤親自帶著慎刑司的人手,來到了碧霄宮的西殿,查抄陸娉婷的宮室財物,并將她們滿殿主仆鎖拿起來。

    陸娉婷高聲喊冤,音調(diào)凄厲,兩人住得這么近,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吳婕透過窗戶,苦笑了一聲“說起來,她這次還真的有點兒冤。”

    “是啊,她只是想要害你,有沒想謀害皇后,卻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當然很冤枉。”一個陰陽怪氣的音調(diào)從窗戶外面?zhèn)鞒鰜怼?/br>
    吳婕探頭一看,陳皎正在窗外,他依然坐在花園中的花架子上,雙手環(huán)繞,閑閑地看著她。

    “你倒是好心,剛從泥潭里爬出來,就同情起昔日的仇敵來了。”

    吳婕索性出了房間,也來到了花園之內(nèi)。

    她仰頭看著坐在架子上的陳皎,笑道“這次多謝你了。”

    “扔幾只死老鼠而已,舉手之勞。”陳皎拍了拍手,不以為然。

    之前那幾只老鼠,并不是什么被蜜膠吸引,而是她拜托陳皎幫忙放進去的。當然,她是讓他扔點兒臟東西進去,但也沒想到會是老鼠。而且一放三只,這是將老鼠窩一鍋端了嗎

    吳婕暗暗吐槽著。抬頭望去,看見陳皎微微偏頭,眼神復雜地盯著她。

    “怎么了”吳婕問道。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曉那個女人要謀害你了”

    “之前她的小丫頭過來打探我梨花宴上要戴的花束,鬼鬼祟祟,豈能不讓人懷疑。”

    陳皎瞇著眼睛盯著她,“就這么簡單”

    吳婕誠懇地點頭“就這么簡單。”

    “我昨天去了一趟御膳房的冰窖。”陳皎曼聲道。

    “啊”吳婕一臉不解。

    “照你的方式來推測,必然是我偷竊了其中的重要財貨,而且說不定栽贓嫁禍給了別的人。”

    “呃”

    吳婕有些頭疼,她總不能直說,上輩子陸娉婷用這種手段害過自己,是她死前幾個月的時候,剛剛復寵那一段時日,所以印象深刻。

    平心而論,這個手段其實并不高明。當時她被誣賴,明知有詐,卻無法辯駁,因為高皇后這些人根本不想聽她的辯駁,她們只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將她光明正大除掉的借口。

    可惜,她們百般算計,還是沒有料到,她恰好在那個時候有了身孕,所以一切的罪名都只能靠邊站了。

    這輩子重來一遍,陸娉婷還想要故技重施,吳婕自然不可能再上當了。

    不戴銀串兒海棠出席,固然能避開這個陷害,但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陸娉婷一計不成,遲早還有下一計。吳婕可不耐煩跟她繼續(xù)掰扯,干脆讓陳皎扔了點兒料進去,將事情鬧大了,所有人都被拖下水。

    她沒有能力追查,總有人有這個實力。

    堂堂宮宴上,竟然出了這種惡心人的事情。洪淑妃被如此打臉,自然會嚴加追索。陸娉婷辦事,又不是天衣無縫,總會有破綻露出來的。

    更何況,今日這一局,縱然她天衣無縫,只怕也會有人讓她露出破綻來。

    吳婕又想到,說到底,陸娉婷會針對自己,還是因為她這些日子“得寵”,招了人眼。可憐她入宮以來一向明哲保身,都是元璟這王八蛋鬧的。

    “真是無聊,你們這些女人在宮里,只會算計過來算計。”陳皎哼唧了一聲。

    “你不也是女人嗎”吳婕對他話語中流露出來的蔑視非常反感,立刻反駁道。

    陳皎啞然。

    吳婕又拍手道,“對了,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籌謀的非是宮闈算計,而是運籌帷幄,宏圖霸業(yè)。我等確實遠遠不能及。”

    聽出她話語中的諷刺,陳皎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生氣。反而手一揚。

    吳婕條件反射地抬手接住。一看頓時愣住了,竟然是一粒兒渾圓飽滿的荔枝。

    這玩意兒是前天剛剛從南方進貢來的,累死了十幾匹快馬。整個宮中也不過得了二十幾筐。吳婕這邊只分了兩盤。

    想到在東越的時候,這些東西由海船運來,新鮮又便利,隨便吃。而到了大魏京城,就成了稀罕玩意兒。吳婕自己享用了一盤,另一盤分給了赤蕊她們,很快都吃光了,沒想到陳皎這里還有。

    她踩著梯子,也爬到了花架子上,立刻看到,陳皎身邊擱著好幾個盤子,滿滿當當堆著好多的荔枝。

    “你從哪里弄來的”吳婕轉(zhuǎn)而想到他剛才的話語,“原來你真的跑去御膳房的冰窖了。”

    “是啊,前幾天那個叫赤蕊的小丫頭給了兩粒兒,一下子勾起了饞蟲,就去自己刨了點兒。”陳皎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聽說你也喜歡吃這個,請你好好吃一頓。”

    吳婕略一猶豫,坐到了他旁邊。

    陳皎從后面摸出一個盤子來,往吳婕面前一擱,然后取出荔枝,手往中間的殼兒一擠,嫣紅的殼兒立刻分成兩半,露出白瑩瑩的果rou來。

    吳婕呆呆看著某人變戲法一般將一串荔枝破開,圓圓的荔枝光溜溜地滾進了盤子里。他又取出一個小小的銀叉子,遞給吳婕。

    “吃吧。”陳皎笑了笑,“當奴婢的難得服侍一下主子。”

    這置辦的也太整齊了吧。吳婕受寵若驚地接過來,開始享用。

    吃了兩顆,就發(fā)現(xiàn),這一粒粒兒飽滿多汁,比送到自己宮中的強得多。估計都是給元璟和太后留著的吧。

    陳皎在旁邊剝殼兒,吳婕負責吃rou。

    終于將一盤子荔枝吃干凈了,吳婕擦了擦嘴巴,吃的好爽快。

    她低頭準備將盤子擱下來,突然目光一怔,剛才只顧著吃,都沒注意到,手里的竟然是一只瑪瑙碟子,瑪瑙碟不稀奇,難得的是這只碟子上面瑪瑙紋天然形狀如山巒起伏,云山霧罩,極是清雅,而且色澤也是紅中帶青,真如一幅水墨畫。

    記得這是御膳房里有一套二十四個,都是從一塊巨石里面采出來的。有一年中秋宴上,御膳房做了魚燴,用這一套送上來的。

    “你偷荔枝也就罷了,竟然連碟子也一起偷來了。”

    “荔枝色白,需要配瑪瑙碟才對味,在御膳房里翻了翻,盡是一些俗物器皿,也就這幾個勉強能入眼。”陳皎平淡地說著。

    “放心吃吧,待會兒我再送回庫房里去。”

    吃個荔枝還這么窮講究這家伙應該出身不俗吧。

    而且容貌也如此出眾,落魄的世家貴女,亦或者是福王勢力暗地里培養(yǎng)的精銳殺手不知道為何,吳婕忍不住腦補的一場大戲,曲折離奇不亞于自己房內(nèi)潛藏的那些話本小說。

    也許是因為之前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吳婕從心里上對陳皎親近了很多,不再是之前完全的忌憚和防備了。還有,她能感受到,陳皎對自己的態(tài)度也有些變化,更加的親切自然。

    這種變化是吳婕所樂見的。她現(xiàn)在真真切切感受到,在這個深宮里,有一個武功高明的手下是多么重要。至少想要吃點兒荔枝,可以自力更生,不必非要等著人恩賜。

    陳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盯著我看干什么”

    “哦,沒什么,就是在想,要是我也會武功就好了。”

    陳皎嗤笑了一聲,“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很累的。”

    “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吳婕撇撇嘴。

    “得了吧,嬌滴滴的美人,還是好好在深閨之中等著奴才服侍才好。”

    “你不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嗎”

    說到這個話題,吳婕好奇心終于按耐不住,“你是福王的寵妾嗎應該是他的心腹吧,為什么卻要殺掉他”

    她想問這句話很久了,一直不敢問出口。如今氣氛正好,陳皎態(tài)度也溫和,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陳皎臉色黑了下來“我沒有。”

    “啊”吳婕驟然感覺周圍的空氣涼絲絲的,

    “寵妾什么的,別讓我再聽見第二次。”

    好濃重的殺氣,吳婕非常識相地連連點頭。

    陳皎繼續(xù)將最后幾個荔枝解決掉,盤子后面有個小筐,里面扔著滿滿的荔枝殼兒。

    “還想吃嗎”他問道吳婕,恢復了散漫的神情,“若想要吃,我今晚再去弄些來。”

    “偷太多不好吧。”吳婕小心翼翼說著。

    “沒關(guān)系,我每一筐都取些,再塞進去一些冰,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的。”

    聽起來這家伙挺有偷吃經(jīng)驗的。

    夜涼如水。

    元璟站在御花園中的一處涼亭中,自斟自飲。

    一邊聽著旁邊萬崇濟的稟報。正是之前梨花宴上查明的陸娉婷一事的內(nèi)情。

    這件事只是宮闈內(nèi)斗,但涉及到了皇后的身體,便不是小事了。

    安靜地聽完了,元璟無可無不可地吩咐了一句“后宮之事,一概交由皇后處置即可。”

    站在一邊的秋嬤嬤跪地應道“皇上英明,奴婢代娘娘謝過皇上恩典。”

    “讓皇后好好休養(yǎng),朕明日再去看她。”元璟抬手示意秋嬤嬤起身,一邊溫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