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19節
原來兩人剛才將綁匪的尸首換上衣裝,扔了出去,自己則趁機翻到了馬車底下,攀附在橫欄上面。 沈思書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剛才那不是你?!?nbsp;想到此人竟然肯躲到車子底下,而且那兩聲惟妙惟肖的慘叫配音,也是少見。 “事急從權,危急時刻總要變通一下?!痹Z聳聳肩,不置可否。 吳婕在旁邊撇撇嘴。什么事急從權,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之前自己提出建議時候,那黑沉沉的臉色。 一個身形高大的侍衛上前請示道:“公子,我們是否應該立刻返回大營。”這次元璟前來金蕪城接見東越特使,是帶了三千精兵護衛的。 元璟瞇起了眼睛,這一次他臨時起意,與大部隊分開,輕騎快馬,想要提前趕到金蕪城,知曉此事的人絕對不多,能準確把握這個時間差來行刺,說明自己的親衛當中,一定有刺客的內應。 “不必了,先就地扎營?!彼林樕愿赖溃缓筠D頭看了看傻站在旁邊的吳婕,“尋個醫官給她看看,是否受傷?!?/br> 雖然還是冷言冷語,但態度緩和了很多。 畢竟獻計有功。在車廂里苦苦遮擋飛箭的時候,吳婕感覺繼續硬撐下去不是辦法,干脆出了這個李代桃僵的法子。 “公子,這樣繼續下去不是辦法,民女看他們不肯善罷甘休,不如這樣……” 元璟瞪了她一眼,吳婕本以為他不同意,還想要再勸。卻見他竟然爽快的起了身,然后三下五除二將斗篷和外衣都脫了下來。 然后,他將斗篷和外衣往自己面前一塞,吩咐道:“給他換上!” 吳婕:…… 好吧,這位大爺自己穿衣服都得別人伺候,更別說伺候別人了。吳婕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然后親自動手,將外套和斗篷給蔡老大穿上。 之后元璟抓住車壁碎裂的時機,將尸體高高扔了出去,作出跳車逃跑的動作。 同時兩人翻身鉆進了車底下。 第24章 孽緣 護衛元璟的禁軍都是百戰沙場的精銳,很快收拾戰友的尸骸,整理戰場,并救護傷員。同時一個簡易的小帳篷被搭建了起來,元璟進了內中歇息。 吳婕站在外面吹著冷風,看著變成一堆爛木頭的馬車,駕車的馬更加慘烈,早已經被射成刺猬了。 陸娉婷應該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馬車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吧。 正出神之際,一個家伙湊了過來。 “干什么?”吳婕警惕的瞪著他。 “別這么緊張嗎?剛才公子不是命令我們幫你診治一下嘛?!鄙蛩紩Σ[瞇地道。 “你是大夫?”吳婕表示難以置信。 “別這幅表情好吧,本公子學究天人,無論是四書五經,還是醫道雜學,都極為精通,除了生孩子之外,沒什么我不會的?!鄙蛩紩闹馗f道。 吳婕嘴角抽搐,這家伙究竟是誰?前世她在元璟的后宮數年,對這個家伙好像完全沒有印象啊。看他與元璟之間親密的模樣,應該也是當朝重臣才對,尤其……吳婕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如此年輕就已經是三品大員,絕對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我沒有受傷……咳咳……”吳婕本想推辭,突然胸口一陣疼痛,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是剛才往馬車底下爬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胸口。 沈思書搖搖頭,“還是給我看看吧,小姐還很年輕,小心留下后患?!币贿呎f著,他毫不客氣地將手指搭上了吳婕的脈門。 吳婕索性隨便他了。心中也有些擔憂,不會真受了暗傷吧。 沈思書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旋即嚷嚷起來:“哎呀,你果然是胸腹之處受傷,幸好我察覺了,待會兒我弄些活血化瘀的藥材?!?/br> 看完了吳婕,沈思書進了賬內。正看到元璟用絹布擦完臉頰,抬頭問道:“怎么樣了?” 沈思書稟報道:“戰死者三十九人,傷者六十一人,其中三十二人重傷,只怕難以支撐,保持完好戰力的只有四十一人。” 元璟將絹布仍在一邊,臉色陰沉沉的?!芭扇巳ズ竺鎮髁钐A德勝率軍急行,與我們匯合。另外,休整兩個時辰,用第二個方案入城?!?/br> 沈思書略一思忖,也罷,進了城內,反而比外面安全。不管是哪方勢力,也不可能在繁華鼎盛的城池之內,派出如此大規模的刺客。幸好他們還有第二套方案。 “剛才那個丫頭怎么樣了?”元璟又問道。 “那位饅頭姑娘啊,傷勢倒是沒有什么大礙。”沈思書摸著下巴,“剛才那馬車雖然看著不起眼,但頗為細致華美,而且那位姑娘談吐不俗,想必是官宦人家出身。屬下已經派人拿著馬車上的信物打探了,不久就有消息。” 之前沈思書觀察到吳婕在馬車內照料另一名女子的尸身,剛才埋葬的時候,也去祭拜并做了標記。從這些看來,也許之前的劫匪之說并非謊言。 只是遭了劫匪,見到他們正規兵馬,為何不出言求救,反而謊話連篇呢? 還有一件事,沈思書又道:“剛才試探她脈象,雖然并不通曉武功,但……好像中毒了哎?!?/br> 中毒?元璟動作一頓,透過營帳縫隙,凝望著外面瑟瑟發抖的身影。她正在雪堆前擺弄什么,臉孔凍得發紫,不比侍衛都有功體在身,平常人這樣的雪夜撐不住的。 *** 吳婕正在路邊,找了些積雪清理了一下臉上的淤血。她是好潔之人,實在受不了這個邋遢的樣子。 冰雪冷得手直打哆嗦,還有剛才銀線勒出的傷口,刺痛入骨。 吳婕折騰了半響才將自己收拾地略整齊了些,忍不住憤憤然地瞪著旁邊端著熱水進出小帳篷的人影。 這種情形之下,竟然還有人忙著燒水送入帳內,供他梳洗。 正羨慕嫉妒恨著,門簾掀開,沈思書走了出來,笑道:“請姑娘進入一談?!?/br> 吳婕略微猶豫,還是跟著進了營帳之內。 外面實在太冷,她衣著單薄,繼續待著必定會大病一場。禮教這種東西,都是約束有名有姓的人的,自己如今隱瞞身份,容貌大損,也不必計較這些俗套。 進了帳內,立刻感覺全身都舒坦了起來。中央的銅爐里噼啪作響,燒著木炭。 元璟并不在帳內,似乎是去查看受傷的士兵了。既然沒人,吳婕也不客氣,趕緊上前將快要凍僵的手指頭湊到了銅爐邊上。 終于全身暖和了過來,主人也返回了。 吳婕立刻站起身來,拘謹地退到一邊。 元璟看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休整兩個時辰,之后繼續上路。那邊有墊子?!比缓笠膊焕頃?,坐到旁邊拿起一卷文書翻看起來。 吳婕松了一口氣,走到角落,果然火爐邊放著兩個墊子,上面血跡宛然,是從之前馬車上抽出來的。略微猶豫,她乖乖坐了下去。 這個時候就不要計較那么多了。 她剛坐好,突然一道白影閃過眼前,柔柔飄落下來。 吳婕條件反射地抬手接過,竟然是一條白布。 “旁邊有藥,將手處理一下?!?/br> 他竟然注意到自己手上有傷,是在馬車上,還是剛才發現的?吳婕將白布拿起來,攤開掌心,因為之前銀線的切割,皮rou都翻了起來。好在她已經用冰雪敷過,止了血。 既然有藥,她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立刻湊到小桌邊上,拿了金瘡藥粉,略撒了些,然后用另一只手將掌心包扎起來。咬著白布的另一頭打了個結。 回到了爐子邊上,百無聊賴地待著,過了片刻,她突然意識到,叫自己進來,不會就是因為見她凍得厲害,一時憐憫吧。 抬頭看去,元璟坐在帳子另一邊看著文書。 吳婕沒有說什么,沉默地烤著火。 溫熱的感覺圍繞在身邊,莫名其妙思緒回到了上一輩子。 不是她念舊,而是詭異的巧合。 上輩子第一次見他,恰恰就是今晚。 她入宮之初,正逢元璟帶兵去西域夜闌國平叛,數月都不在宮中。 小年夜的那一晚,宮中設了宴席,恰好捷報傳來,從高皇后到普通宮人無不喜氣洋洋。 她也跟著喝了兩杯酒,覺得不勝酒力,便尋了個借口退席出來。 走在御花園中,滿地瑩白。 記得那一天,京城的雪下得比金蕪還要大,洋洋灑灑堆了滿地。 她披著雪狐皮斗篷,站在道邊一棵花樹之下,遙想著遠在新韶城的家人,滿是惦念,突然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轉頭望去,就看到了快步走近的他。 彼時,雪停云散,一縷月光透過云層。踏雪而來的那人便如月光驟然流淌過滿地瑩白,帶著冷冽,也帶著生機。 他剛從邊關返回,滿身風塵仆仆,卻掩不住清輝明朗的氣質。 見到吳婕站在樹下,他似乎也一怔,目光掃過她的容顏,又看著她發髻鳳釵,唇角綻放一絲笑意。 “久聞公主傾國佳人,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虛?!?/br> 吳婕立刻認出眼前之人是誰,盈盈一禮,笑道:“久聞陛下龍章鳳姿,今日一見,才知傳言有誤?!彼ь^凝視他,一本正經贊道,“謫仙之色,當勝龍鳳矣。” 這般直白的夸贊元璟美貌,他身邊幾個內侍都悄然變色。 吳婕看見了,便知曉自己言語也許不妥當,可再看元璟,卻并無異色,反而眼中含笑。 “你我夫妻如此吹捧,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吳婕躬身行禮,正色道:“皇上慎言,臣妾不過妃嬪,不敢以夫妻稱之?!?/br> 他沒有回答,吳婕心中稍微有些忐忑,又笑道:“宮中聽聞皇上凱旋,又逢佳節,已經備下歡宴,皇上不去與眾人同樂嗎?” 元璟展顏笑道:“宮中歡宴,是宮中對朕的心意,這一路風霜,公主沒有心意嗎?” 吳婕眨了眨眼睛,立刻抬手從旁邊花樹上折下一枝花來,上面幾點梅花開得正好。 “皇上大勝而歸,臣妾借花獻佛,此花經霜尤艷,遇雪愈清,苦寒之后才得功成,便如皇上一路披風戴月,終于大勝而歸?!?/br> 元璟抬手接過,笑道:“公主心意,朕定然好好保存。” 也許是他的態度太過溫和,吳婕一時心動,忍不住笑問:“只是保存,難道無回禮嗎?” 元璟微笑著轉身,竟然真的從后面侍從手里接過了一樣東西,遞到了吳婕面前。 是一盞兔子燈。 “入城的路上看到的,就買了一只。聽聞南方這個時節有家中懸燈的習俗,怕你想家?!蹦贻p的皇帝笑容和煦溫柔。 那一刻,吳婕真的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溫暖,也許是身在這個荒涼的地方太過冷寂,來自上位者的一丁點兒暖意,也足以讓她感恩戴德了。 “等過了年,上元節的時候,朕再帶你出去看看,京城的燈火也是極美的?!彼锨袄∷氖郑顑茸呷ィ骸氨疾ㄒ宦?,朕也乏了,就別在這里吹冷風了?!?/br> 吳婕跟上他的腳步。兩人經過廊下,元璟突然說了一句:“委屈你了。” 吳婕抬頭看了他一眼,元璟并沒有看她,只是低著頭,突兀地說了這句話。 她明白他所言的是這幾個月的事情。 自從入宮之后,高皇后心痛弟弟在東越被害,還連累自己小產,因此對她這個越國公主百般為難。幾個月下來,吳婕受了不少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