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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15節

    算了!怎么說也是收留之恩,這點兒小事也無所謂了。

    吳婕跟著采珠離開了房間。

    待她們走遠,陸娉婷臉上笑意消失了,坐在床邊,眉宇中滿是恨意。

    楊氏這個賤人,吃穿用度都是母親留下的銀錢,反而將她的胃口養得越來越大了。

    沒錯,今天跟著大夫進來的那個楊子春,便是她繼母楊氏的親侄子,今年二十四歲,尚未娶妻,為人品行低劣,是花街柳巷的常客。

    她陸娉婷自負才貌雙全,怎么可能去嫁這樣一個下作東西。

    楊氏滿心熱切,只想著將她嫁給自家侄子,原本的嫁妝就可以吞下大半,為此迫不及待,甚至同意讓楊子春先相看一番。

    要不是她還有一個得用的內線在楊氏身邊,這次便要中招了。

    “小姐,總算將這一波抵擋過去了。”善芳滿臉輕松,“按照奴婢探聽來的消息,這楊子春極為好色,數年之前就發誓要娶個絕色佳人,如今見到容色平平的,是絕不肯娶了。”

    陸娉婷卻依然憂心忡忡,這一次雖然將事情應付過去了,但難保不會有下一波。

    可恨父親被那個楊氏迷得團團轉,絲毫不顧惜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總得想個法子,將這個禍根徹底斷掉!

    自從相親事件之后,陸娉婷身邊的丫環對吳婕都客氣了不少。

    做戲做全套,之后善芳還專門送來了一堆藥材,說是給她調養身體的。

    吳婕將藥材仔細翻看了一遍,雖然大多都是隨意應付的東西,但內中真被她挑出了幾種有清淤解毒功效的。

    雖然藥力不足,但也聊勝于無吧。吳婕將藥材放到小爐子上煮了,喝了兩天,臉頰的腫脹沒有消除,但喉嚨的疼痛大為好轉。

    這一日她站在房間門口,正看著寧靜的江面出身,耳邊突然傳來說話聲。

    “咱們要在這里呆多久啊?”說話的是個小丫頭,滿肚子抱怨。

    陸家的船在金蕪港已經停靠了足足三天了,連吳婕都開始感覺心急。

    “前面金蕪出了大事,只怕最近一段時日都沒法走了。”另一個年紀略長的丫環消息靈通些,興致勃勃地說著,“那東越送親的隊伍不是經過金蕪城嗎,聽說出事了。金蕪城如今全城封閉呢。”

    吳婕頓時豎起了耳朵。

    小丫頭好奇地問道:“東越送親的隊伍,就是那位來和親的公主嗎?能出什么大事兒?”

    “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聽說那位公主病倒了,好像快要不行了。”年長的丫環嘖嘖稱奇。

    吳婕身形一顫,忍不住轉頭望去,說話的是兩個面目陌生的丫環,似乎是楊氏身邊的人。旁邊又有幾個丫環參加到這場八卦里來,紛紛交換著聽來的消息。

    “咦,我怎么聽說是福王殿下身體欠佳,所以才全城封閉呢。”

    “我聽說是有刺客行刺,據說那位公主和福王殿下都受了重傷。所以封閉全城,捉拿刺客。”

    吳婕只覺頭腦一片混亂,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拽住她們的領子問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說清楚!

    奈何這些丫環聽來的也都是小道消息,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

    紫茴!福王!

    吳婕隱約抓到了什么線索。拼命翻動前世零星的記憶,她想起,這位福王殿下,不是應該在后年因為造反被賜死了嗎?

    福王是先帝章和帝的弟弟,也是大魏圣安帝的幼子。圣安帝晚年寵愛一位妃嬪,對她所出的幼子簡直眼珠子般疼惜,險些要廢長立幼。

    幸好滿朝文武齊齊反對,這才沒有成功。

    圣安帝身亡,章和帝繼位,他性情寬厚,對這個跟自己有過奪嫡之恨的弟弟竟然也沒有記仇,遵照父親生前的叮囑,將他外放到了地方當了親王。

    福王的封地在金蕪,不僅是南北水路的交通樞紐,向東更聯通大海,是天下商貿云集之地,每年光貿易上的稅收就足夠讓他賺得盆滿缽滿,再加上福王府還坐擁龐大的船隊。

    這人一旦吃飽喝足了,就開始想三想四,福王殿下便是如此,眼看著已經富貴至極,不免覬覦起那個錯身而過的無上寶座來。

    再加上一些jian佞妖人在旁邊蠱惑,福王自覺有天命在身,這大魏的天下本應該是自己的,便干脆起兵造反了,奈何這場叛亂剛剛開始,就被早有準備的大魏宮廷給剿滅了,福王本人也被賜死。一場叛亂就這么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吳婕身在宮廷,偶爾也聽過當年圣安帝是如何寵愛這個幼子,而福王本人又是如何昏庸好色,狂妄自大,日常生活奢靡無度,他在金蕪城的王府富麗堂皇,甚至還在皇宮之上,內中精選美女俊仆上萬,日日笙歌燕舞……

    這場扼殺在萌芽中的反叛,只是那人殺伐決斷的功勛中的一個。事后她推斷,他必然早已對這個皇叔心有防備,布好了局等著他跳進來呢。

    東越送親的隊伍正停留在金蕪,已經有足足三天了。

    陸家的船也只能乖乖停泊在港口等待著。

    三天的時間里,吳婕前所未有地急躁起來,她恨不得跳上岸,親自跑去城內看一看東越使節團怎樣了。

    奈何而金蕪方向全城戒嚴,陸大人是官身,都無法入城,更別說普通平民百姓了。

    而且她如今的容貌,就算找到使節團,也沒人會相信她的。

    同樣等待中的還有眾多船舶,其中幾家貴族不免走動起來,也帶著各色小道消息在幾艘船上迅速傳播。

    “聽說是南陳那邊的刺客動手,那位公主當場身亡了……”

    “真是紅顏薄命,聽說那位公主天人之色,傾國無雙呢。”

    “嘖嘖,可見女子生得美,又出身那般尊貴,也沒用處呢。”

    ……

    吳婕再一次聽到關于和親使節團的消息,是在陸娉婷的房間里。

    善芳幾個大丫頭興致勃勃地議論著這樁充滿了血腥味道的八卦。

    又是南陳刺客動手嗎?吳婕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之前海上謀害吳臻,還可以說是憑借了當世無雙的海軍。金蕪是北魏重鎮,親王封地,使節團又重重護衛,這樣還能被刺客找到機會?

    比起南陳刺客的神通廣大,吳婕甚至懷疑紫茴是被福王逼凌而死的。因為福王為人昏聵,出了名的好色無度,又狂妄自大,欺男霸女是生活常態。對東越公主見色起意這種事兒,別人干起來荒唐,他干出來還挺正常……

    反正無論什么內情,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紫茴……真的死了!

    第20章 希望

    紫茴……真的死了!

    確定了這件事。吳婕心中一片空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一切。

    她心心念念的危機,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解除了,就如同它突兀地出現在她頭頂上一樣。

    她低低笑了一聲,這個陪伴了她漫長時光的侍女,曾經是她最親密的伙伴,也是傷害她最深的叛徒,如今就這樣過去了。

    回想前世,自己并沒有遇到福王這個災星。

    因為前世她上京是在三個月之前,而且因為水土不服,最后改走水路,從津川港入京的。從頭到尾沒有經過金蕪城。

    而這一世,一切都不一樣了。上京的時間不同,路線也不同,紫茴取代了她,然后又意外身亡……

    一道靈光在腦海中炸開,吳婕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紫茴這樣死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不必去和親了?!

    因為和親的公主已經死了啊!!!

    一瞬間,吳婕感覺云開霧散,眼前豁然光明。

    東越的太子和公主相繼因為大魏而死,于情于理,大魏都絕不會再坐視東越而不管。滅國屠城之禍應該沒有了,而紫茴也完成了和親的任務,比自己完成地更好。

    一個身亡的貴妃,在未來的宮廷紛爭中將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之前還在煩惱著應該如何聯絡使節團,將身份更換回來,如今統統不必煩惱了。哈哈,她可以回東越了。父王,母妃,還有meimei……她可以回去一家人團聚了。雖然之后不能再用這個身份,也許要遮遮掩掩過日子,但那點兒煩惱,比起叵測未知的命運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連日的陰云終于褪去,天邊泛起了一絲光亮。

    雖然凜冬的寒冷依然在,但那一縷陽光已經足夠溫暖,讓她充滿了希望。

    “咦,你看那個傻丫頭,好像掉眼淚了呢。”

    “哎呀,怎么哭了,是想家了嗎?”

    “真是個傻姑娘,跟我們隔壁鄰居家的女兒傻姑一樣。”

    冷風將身后丫環們的言語送入耳中,吳婕眉梢抽搐,感覺自己來到陸娉婷家中后,容忍能力在直線上升。

    不過比起現在的好心情,這點兒言語刺激無足掛齒。

    陸二小姐走了出來,皺起眉頭訓斥丫環,“你們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人家流淚必然是心有所感,你們不好心安慰,反而如此譏笑,成何體統?”

    小丫頭們不敢再說話了。

    陸娉婷這才轉向吳婕,笑問道:“傻姑,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吳婕:“……”

    你才傻姑呢,你們全家都傻姑!陸娉婷柔美的笑容在她眼中滿是黑水,有點兒分寸好不好,隨便就給別人起綽號。

    吳婕她喉嚨恢復了不少,日常說話其實已經沒有問題,但是這些日子的沉默下來,似乎眾人都習慣了她言語笨拙這種設定,她也懶得糾正。

    反正離別在即,自己也不必非要改變這個印象。對陸娉婷的詢問,她只開口說了兩個字,“風冷。”

    “這些日子天氣確實夠冷的。不過我們馬上就能上岸了。等上了岸,咱們就可以暖和一些了。”陸娉婷笑著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金蕪城門封閉,眼看著就要是年節了,很多船都選擇了掉頭返航,或者繞路走更遠一些的航道。陸家卻別無選擇。陸大人是剛滿了任期,回京述職的。而且陸家的船太大,別的航道都無法通行,只能在這里等待著了。

    老是待在船上生活不便,陸大人和其他幾家上京的官員一起,干脆包下了附近的一座客棧。

    金蕪周邊商貿發達,城門雖然封閉,但是附近的幾個鎮子都極為繁華,各色樓堂館所應有盡有。

    第二日,眾人就收拾行李,興奮地下了船。

    陰沉了多日的天氣終于化為蒼茫的大雪降落下來。吳婕跟著陸家的車隊,搬到了客棧中暫住。

    仰頭看著飄零而下的雪花。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大呢,遙想前世,這個時候的自己,應該剛剛被冊封為貴妃,住在明華宮里。因為年節將至,富麗堂皇的宮殿里每日歌舞飲宴。

    上了陸地,吳婕也準備離開了。

    這幾日她將自己那一身衣服取了出來,紫茴的這一身衣服雖然看著樸素,但上面用銀線繡了梔子花,鑲著數十顆珍珠和一圈閃亮的銀片做裝飾。

    上面的銀線、銀片和珠子都被吳婕取了下來,有了這個當做盤纏,到時候自己直接改扮男裝,搭船返回東越。

    她雖然貴為郡主,但卻不是那種嬌養深閨的大小姐。東越風氣開放,民間富庶,德王也是喜好游樂的人,吳婕和吳婉經常跟著父親微服出游,最遠走到過邊界。所以對來往商道都有所了解,雖然從未一個人出門過,但萬事都有第一次。只要能回家,吳婕自信能克服任何困難。

    一個女子孤身上路,需要莫大的勇氣,而如今給她最大勇氣的,反而是這張平平無奇的容顏。

    若還是之前那般美貌,就算是改扮男裝,吳婕也不敢上路的。畢竟世道險惡。而如今這張臉就安全多了。

    仔細想想,自己還真應該感謝紫茴,若不是她使出這個李代桃僵的法子,自己還真沒有機會從那個漩渦中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