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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8節

    歌女和舞姬翩然起舞,大殿中香氣四散,流光溢彩。

    正恩帝舉杯笑道:“今日佳客臨門,是東越的榮幸。”

    “陛下過獎了。”兩位使節立刻舉杯迎合。

    席上你來我往,氣氛一片融洽。

    放下酒杯,元哲笑問道:“聽聞東越太子殿下文采非凡,驚才絕艷,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見?”

    正恩帝嘆了一口氣:“臻兒今日身體微恙,不便出席。”

    元哲微笑著,“那真是遺憾,我雖久居北方,但也聽聞貴國太子龍章鳳姿,學究天人。”

    “都是世人夸贊,他文采不過爾爾。淄王氣度非凡,文武雙全,無緣得見,想必他也深為遺憾。”對自己這個兒子,正恩帝還是頗為自得的,雖然說著客套話,嘴巴還是笑得合不攏。

    元哲一邊與對方談笑風生,心中暗暗思量。

    東越這是什么意思,還是不想以太子與魏國結親嗎?之前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轉了態度?

    不過也能夠理解,畢竟東越身為南陳的屬國已經近百年了。世代都是以南陳貴女為后。

    如果這一代太子改娶魏國宗室女,這是赤,裸裸地表明,背棄南陳投效北魏了。立場的改變,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畢竟現在南陳只是一時敗退,并沒有動搖根本。

    拒絕北魏,想必東越也沒有這樣的勇氣,折中的法子就是在北地擇一宗室女和親。難怪今日的宮宴如此隆重,宗室貴族,無論男女都出席了。

    元哲目光不由地掃過場內,在吳婕,吳娉幾個女孩臉上略略停頓。

    吳地多美女,靈秀天成,名不虛傳!但他們此行不是想要為主君增添一個后宮妃子,而是要一個忠心的屬國與盟友,以便開展下一步的攻略計劃。

    好在如今的太子非陳皇后所出,才讓他們多了一分希望。

    吳婕舉著果酒,心不在焉地看著歌舞。

    使節團除了正副兩位使者之外,其他人都在外殿,由其他臣僚陪著飲宴歡慶。所以不用擔心被尉遲達那些人認出來。

    酒過三巡,吳婕借著不勝酒力,起身退席。

    盧貴妃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叮囑道,“你病情剛好,不宜多飲,先回長樂宮歇息片刻吧。”

    命身邊的親信女官領著吳婕下去歇息了。

    回到長樂宮偏殿,早有宮女端來了醒酒湯。

    冰涼酸澀的湯汁含在口中,吳婕只覺精神一振。

    宮女問道:“床榻整理好了,距離宴席結束還早,郡主不如去睡一覺吧。”

    吳婕對著鏡子略整了一下妝容,笑道:“不必了,我先去看看太子哥哥。”

    淄王元哲從大殿里走出,夏末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吹散了酒氣。

    宮宴上飲用的是東越名品清平樂,喝起來味道清淡,還帶著絲絲甜味兒,沒想到后勁兒卻大。

    他剛剛尋了個借口從宴席上退了出來,只是因為剛才宮人奉酒時候,一句細微近乎不可聞的低語。

    “淄王殿下,長信宮有人請您殿外一晤。”

    長信宮,那不是東宮的別稱嗎?元哲端著酒杯,剎那間心思明澈。

    酒過三巡,便尋了個借口暫時離席。

    出了大殿,一個宮人提著燈籠,沖著他微微躬身,然后快步向前走過。

    元哲心領神會,腳下不停,緊隨其后。

    一路七拐八彎,元哲目視左右,意興盎然,宛如沉醉在這一片姹紫嫣紅的美景中。

    原本還愁著如何破局,想不到機會就自動送上門了!

    跟著宮人穿過一道拱門,入目是遍地青翠,濃蔭綠樹,點綴著小橋流水,古意盎然。

    涼風吹過,颯颯聲響,元哲站在樹下,只覺頭腦清澈,胸臆暢快。

    那一瞬間,滿殿綺麗繁華的歌舞曲調都遙遠而模糊,只剩眼前古意天成的一樹碧綠,一泓清泉,還有一座涼亭,以及亭中等待的那個人。

    早就聽聞東越太子風采如玉,擲果盈車,想不到傳言不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前男子,或者說少年眉目精致俊美,宛如傾國絕色,讓人一見傾心。

    對容姿出眾的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元哲快步踏上階梯,笑意浮上眼角,拱手招呼道:“太子殿下果然龍鳳之姿,讓人見之忘俗。”

    第10章 密談

    龍鳳之姿,吳婕扯了扯嘴角,這只笑面虎,恭維起人來倒還算貼切。

    沒錯,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正是吳婕假扮的。假扮吳臻,對她來說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盧氏和盧貴妃是親姐妹,正恩帝與德王是親兄弟,因此吳婕和吳臻容貌其實極為相似,平日里男女有別,妝容不同,只有三分相似罷了。換上男裝,卻有七八分了。若再加以巧手妝容雕飾,九分也是有的。

    發現這個巧合是在三年前,有一次宗室去北宮行獵,吳婕一時興起,改扮男裝,剛出門竟然被宮人誤以為是太子殿下本人,紛紛圍上去服侍,吳婕這才意識到自己容貌與太子哥哥如此酷似。她頑皮心起,故意不點破,將幾個侍從耍的團團轉。直到太子身邊近侍出來,才點破其中玄機。

    眾人哭笑不得。盧貴妃聽聞了,還故意讓她扮成男裝,與兒子站在一起,笑道:“這可不是親兄弟兩個嗎?”

    之后吳婕又易裝幾次,本來玩得高興,卻出了一件尷尬事情。

    那一日她改扮男裝,遇到吳棠,吳棠認出這個太子哥哥是假冒的,大為新奇,邀請吳婕過去她宮中玩耍。

    吳婕在未央宮跟兩個meimei一起玩了片刻,湊巧遇見了陳皇后。

    當時因為天氣炎熱,又在女兒內室,陳皇后衣衫淺薄,肌膚半露。見著太子進來,對自己毫不避諱,勃然大怒,偏偏她面上不顯,交代了兩句就匆匆離開。

    吳婕還以為她已經認出自己來呢。

    沒想到之后陳皇后卻去向正恩帝哭訴,說太子不知禮節,入皇妹內室不知避諱,更不敬嫡母。

    由此引發了一場小小的宮廷風波。事后吳婕當然解釋清楚。

    明白這是一場烏龍,正恩帝哈哈大笑,不以為意。

    陳皇后卻自覺大為丟臉,從此對吳婕頗為有心結。而吳婕明白,也逐漸減少了入宮的次數,更加再也沒有改扮過男裝。

    如今局面危機,迫不得己,只能故技重施了。

    眼見元哲走近,吳婕起身相迎,兩人平禮相見。

    “淄王殿下過譽了,困與此地,不過陋巢之羽,豈敢擔雛鳳之名。”吳婕直言不諱地說著。

    困于此地嗎?對太子的直爽,元哲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驚喜。之前太子與陳皇后不合的傳聞果然是真。只要籠絡住太子,還怕南陳動手腳嗎?

    元哲微微一笑:“雛鳳清華,絕世獨立,雖然偶爾有惡風烏云遮蔽天幕,相信必有云開霧散,讓鳳凰展翼的機會。”

    “多謝淄王殿下吉言。”吳婕笑道,“如今束手束腳,不免抱怨幾句,讓殿下見笑了。”

    “哪里,太子殿下正是將我元哲當做朋友,才會如此坦然相告。我對殿下也是一見如故啊。”一邊說著,他上前拉住吳婕的手。

    你也太能順著桿兒爬了!吳婕強忍著將手抽出來的沖動,內心一陣惡寒,面上笑得依然溫煦:“淄王殿下風華無雙,果然名不虛傳。”

    元哲拉著吳婕進了涼亭坐下,笑道:“聽聞殿下身體有恙,還以為這次無緣得見呢。”

    “實不相瞞,之前惡蜂襲人,我還有身邊數位宮人都受傷嚴重,幸而宮中有一位醫官,祖傳秘藥有解毒奇效,這才得以恢復。”吳婕一邊說著,心有余悸地撫摸了一下臉頰。順勢將手從元哲手里抽出來。

    是神藥的功勞,還是眼前這位太子壓根兒沒有受傷,故意假裝受傷從而躲過了陳皇后下一輪后手呢?元哲看著眼前少年光滑地不帶一絲瑕疵的肌膚,心知肚明,嘴上調侃道:“這南方的毒蜂,果然厲害啊!”

    大家都是久經宮廷歷練之人,有些話不必說的太直白。

    元哲湊近了,意味深長地道:“我大魏這些年風調雨順,就沒有這等毒蟲禍害殿下。太子殿下若有機會,可以前往我大魏都城,便會知曉我所言不虛。”

    吳婕微微一笑:“這些年大魏風調雨順,海清河晏,確實讓我等傾慕不已。只是聽聞北方氣候酷寒,難免也有惡風冷雨侵襲,唉,實不相瞞,在下一向體弱多病,實在受不得那些風雨挫折啊。”

    說完,她盯著元哲,期待著答案。

    元哲目光垂下,知曉對方是在詢問,若是跟北魏聯姻,是不是將來也會重蹈陳皇后的覆轍,把持朝政,殘害宗室呢?

    平心而論,這樣的試探和質詢,是有些失禮的。尤其東越國勢弱小,夾在兩者中間,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只是眼前少年容光攝人,對這樣無禮的試探和質詢,元哲絲毫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殿下這般人才,豈會容得惡風冷雨近身?”

    吳婕沉聲道:“父皇他也是才高卓絕之輩,可惜還是受制于人,不得自由。時勢迫人,豈是單憑才華就可以抗拒的嗎?在下十數年來,早已見慣了父皇一生煩悶,多因此而來,并不想重蹈覆轍。”

    這番話之直白,簡直讓元哲大吃一驚。

    吳婕并不言語,任他驚訝的目光打量自己。時間緊迫,她實在沒功夫跟他閑磕牙。想要聯姻,總要有誠意才好。大家列明條件,直來直去更快捷。而且為了太子哥哥的未來幸福,她要努力爭取一把。

    “殿下是直爽之人,我若是再迂回曲折,反倒是侮辱殿下了。”元哲最終按捺下驚詫,坦言對談,“失禮了,容我先問一句,殿下認為,我北魏與南陳,孰強孰弱?”

    “自然是北魏強而南陳弱。”

    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元哲繼續道:“我朝新君登基不過一年,南陳想趁著我等國喪之際,北上攻略,反而被打得割地求和……”

    他說的已經很客氣了,吳婕心知肚明,如今北魏鐵騎十萬剛剛攻陷鄴南,而南陳江河日下,數年之后太子登基,更是個糊涂蟲,國勢敗落不堪,短短數年就被北魏蕩平。

    “大魏有吞并天下之志,更有吞并天下之能,只是不知將來在北魏的天下版圖中,我東越的江山在哪里?”吳婕直言不諱地問道。

    元哲頓了頓,深感這個問題之棘手,半響,才回道:“若殿下對我北魏一心一意,我北魏也非背信忘義之輩,別的不敢說,但裂土封王,永世富貴一定能保證。”

    吳婕笑了笑,對元哲的承諾,她并不完全相信,但此時投效北魏,再怎么樣也不會比前世那樣凄慘的下場強。

    “天下分裂已有二百余年,群雄并起,殺伐不斷,百姓苦不堪言。若能有明主一統天下,是蒼生之幸。孤雖然不才,也不能以一人之榮華安危,來阻擋天下之福。”

    吳婕真心實意地說道,選擇投效北魏,不僅是為了一人一國之安危,若能夠消弭兵燹,對飽經戰亂的天下蒼生都是一件好事。

    元哲似有所感,他站起身來,鄭重拱手道:“若有一日如殿下所言,元哲必不負今日所諾。”

    決定了立場,兩人迅速落實到近期計劃上來。

    “我大魏有數位郡主待字閨中,均是容色出眾,才貌雙全……”話說到一半,元哲有些心虛,他本來對自家幾位族妹都感覺不差,但在這人眼前吹噓自己家女兒才貌什么的,好像有些盛名不符啊。

    “呃,在下手中還帶著小像,若兩國要結秦晉之好,殿下可先預覽一番。”

    連小像也帶來了,果然是誠意十足。前世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北魏對這次聯姻太子真的這么期待。

    “若有機會,自當前去拜訪,只是這些時日難以外出。”吳婕微笑著道。

    元哲露出一個我懂得的笑容,畢竟太子還在裝病中,演戲演全套,不能剛病倒就痊愈吧。

    “聯姻之事程序復雜,我等也需在貴地盤桓多日,日后終有相見的一天。”元哲不著急,話鋒一轉,又笑道,“我大魏誠意十足,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誠意如何?”

    空口白話可不行,焉知這父子兩人不是唱雙簧,謀求兩邊都不得罪。

    吳婕笑了笑,“孤正有一條消息奉上,不知淄王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