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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不知道他家小姐心里想的卻是自己成不了將軍,無顏面對自家夫人。 他不懂,但翎秋清楚。 她深知小郡主那個死撐著的臭毛病,若是她認為自己成為將軍才可以娶她,那她就真會不再來靜心堂。 就是憋的渾身難受,上躥下跳的她也不好意思來。 不過……嗯,如果來也不是方梓悅來,而是以一個普通病人的身份過來。 只是乍一見到方梓悅,兩人親昵了不到一日對方就離開了,翎秋這心底總是放不開,所以才會每日等在門口。 卻不想她這一等倒讓侍衛誤會了。 翎秋接過大氅,也知道自己這身子骨不宜淋雨,只得抿唇回了屋。 邊城最近戰事吃緊,也不知道方梓悅有沒有保護好自己。 從木盒里拿出對方剛出征時就給她的護身符,翎秋握緊放在心口,默默祈求著對方平安。 早些年看話本,上面寫著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翎秋只覺得有趣一看便過了。 她也記得上面描述了一對孤兒寡母千里尋夫,她的丈夫被傳戰死了,她悲痛欲絕昏死過去,再醒來毅然決然踏上旅途。 千里路經了各種各樣的艱難險阻,但她都一一跨過去了,最后在離戰場不遠處找到了她殘疾的丈夫。 文末寫兩人情深的文字洋洋灑灑的鋪了兩頁,翎秋當時只覺得是個打發時間的故事,從未往心里去過。 直到如今,她方才體會到愛人身處戰場,而她在家中苦等的無力和焦灼。 這一場仗打的格外艱難,外蕃幾乎拼著魚死網破來攻城,遂安侯這邊也是全力抵抗。 隨著傷員增多,軍中的軍醫幾乎忙不過來,從戰場上被替換下來歇一口氣的方梓悅這才有機會偷溜出去。 她那一身戰袍被換成深藍色的長衫,面上也覆上了一層薄紗,若不是她那身洗不清的血煞氣和挺拔身姿,這城中百姓還真以為她是普通人了。 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傷口,方梓悅悶聲悶氣的對著對面眼盲的人兒道:“大夫,我胳膊被人砍了。” 翎秋聞言一愣,她就說今日感覺心跳的有些快,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原來是這個笨蛋小郡主要過來了。 “你和別人打架了?”方梓悅的眼睛好了一些,能替人處理小傷口了。 她手上麻利小心的替方梓悅包扎,嘴上不饒人的逗她:“若是打傷了人,可是要被官府抓去的。” 方梓悅心里一驚,尋思她夫人不會一會兒報官抓她吧? 被嚇了一跳的女人趕緊搖頭辯解,“哪能呢?我是一個走商的。千里迢迢來到邊城,人生地不熟的還沒等把貨賣完就被人搶了,我保護貨物被那人砍了一刀。” 說著方梓悅就跟說真事似的,還劫后余生的嘆了口氣:“還好我跑的快,不然就不是胳膊上被砍個口子了。” 她這話也不是全假,她將戰場上的危險摻吧摻吧,摻進了這個謊里頭。 靜心堂的小徒弟在一旁聽的唏噓不已,還替方梓悅出主意讓她趕快報官。 倒是翎秋轉頭打發小徒弟去看書,自己抿緊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梓悅見她夫人不說話,她也找不到什么說辭,卻又不舍得走,于是無賴似的一會兒說自己傷口疼問有沒有止疼的藥,一會兒又說自己頭暈怕是失血過多。 翎秋就任由她折騰,溫溫和和的回應她每一個借口。 方梓悅雖然高興她家夫人回應她,能讓她待的久一點。但一想到翎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心里就不停地冒酸水。 “回去好好養傷,勿沾酒和辣。”舒緩溫柔的聲音聽的小郡主氣呼呼的。 堂堂方副將快被氣成鼓肚子的青蛙了。 別對外人這么溫柔啊! 方梓悅心中哀嚎為啥自己還沒成將軍,不然她早就把人抱回家關起來,誰也不給看了! 翎秋看不清方梓悅的神色,見她不搭話,便以為她是真的傷口疼。 于是蹙眉問道:“傷口很疼嗎?” 她語氣里是自己沒注意到的擔憂,這可給小郡主點著火了。 只見她氣呼呼的站起來,仗著翎秋看不見就對人家齜牙咧嘴指指點點,張著嘴不出聲的數落翎秋對別人好不心疼她。 翎秋也看不見,卻能感覺到方梓悅周身的氣息變得躁動不安。 翎秋詫異,這又是怎么了? 卻不知她這茫然的眼神如潺潺流水,給方梓悅頭頂冒了三丈的火苗“噗”一聲澆滅了。 方梓悅停下腳步,有心上前抱住她夫人,又怕暴露。 最后只能站在一旁,仔細的看著她,以寵愛的目光描繪她的輪廓。 她家夫人醫者仁心,待人溫和,性情溫良,自己又如何能亂吃飛醋? 要假扮別人的是她,氣對方認不出自己的是她,怕對方認出自己的還是她。 方梓悅突然覺得自己挺混賬的,仗著她夫人看不見就使勁欺負人。 想到這突然蔫頭耷拉腦的人偷偷的瞄了翎秋一眼,心里小聲的和自家夫人道歉。 可惜翎秋看不見也聽不見,只能感覺到對方從焦躁變得蔫蔫的。 翎秋聰慧,這心念轉了兩圈倒是猜出來一半。 她有心想笑,卻又有氣。 好笑好氣之下,她干脆趕人走,“既然你傷口無事,就可以離開了。我后面還要配置藥方,怕是沒時間再同你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