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到了暗夜中的研究所附近，蘇至緊握著少女的手，摸了摸她的后頸安撫著：“韻兒去吧，jiejie就在這里等你。”

    蘇韻下了車，發現研究所附近已經大大小小的停了許許多多的車輛，其間不乏有警署的車存在，警報燈亮閃著，研究所周圍被拉著警戒線。

    黑夜里的研究所內，更加陰冷灰暗，蘇韻跟著引路的研究員一路走著，直到進入一個被層層防守的實驗室。

    “這是……”少女的瞳孔驟縮，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巨大的培養器內，一個高大強壯的男性ai被鎖鏈和電纜洞穿，培養液中閃爍著電流，男性ai雙臂被吊著，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老師，這是為什么？”實驗室里站滿了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大家都仰著頭去盯著培養器里的ai，蘇韻的下眼瞼紅了，走到軒轅越身旁問道。

    軒轅越痛苦地搖搖頭，看向那邊長長的會議桌后的暗門，暗門被打開，陸陸續續有一些穿制服的人走了進來，會議開始，蘇韻望著坐在首位上的那個人，他的上半張臉都被帽檐遮擋，看不到表情，宣講著處置結果。

    AI910培訓失敗，情緒崩壞，造就反人類事件，被判決即刻銷毀，研究員李林，判處即刻監刑五年。

    蘇韻環顧四周，發現根本不見了李林的身影，想到結果，心下灰敗，涼了個徹底。

    “接下來，是研究員單獨詢問時間。”

    上層人員撤走，留下一眾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坐在昏暗的白熾燈下默然無聲。

    對崩壞的ai詢問，不過是要發揮出其最后的研究價值。

    蘇韻坐在實驗室外冰冷的長椅上看著研究員們進進出出，想起印象中她曾看到的李小苗的那張已經很鮮活的臉，捂著臉流出了淚水。

    輪到蘇韻進去的時候，蘇韻站在巨大的培養器下，看那培養液中被鎖著的男人久久未動，輕輕地叫了聲：“李小苗……”

    砰砰砰。帶著鎖鏈的男人如同被叫醒般，手臂揮舞著打在培養器厚厚的內壁上，瞬間那寫培養液劇烈震蕩起來，電流聲陣陣，讓男人挺直了脊背，又頹敗了下去。

    一邊在記錄的穿制服的遺留人員的筆尖微停，抬起頭來，神色涼薄，剛才每位研究員進來AI910都不曾有過反應。

    一陣氣泡被洶涌吐出，強壯的男人緩緩抬起頭，狹長的雙目盯住蘇韻的身影后，又哼哼笑著，將頭垂下。

    會叫他的名字，他還以為是誰呢，沒想到是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各種陰暗的情緒在他內心里鼓動著，讓男人的表情更加的扭曲。

    “看到了嗎。小研究員。”男人冷笑著的聲音響起，已經不受了理智的控制，“我的今天…就是你親愛的jiejie的明天……”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以為你們能夠好過，能夠相守嗎，你們人類短短幾十年的壽命，你們拿什么和我們相守……有一天你死了949估計也就離崩壞不遠了吧……”男人的臉上顯現出了某種癲狂。

    他得不到的東西，憑什么就有人能夠得到，憑什么眼前這個女人就能輕易的霸占自己愛人的愛意，而她反而還愛著別人。

    他就是要把這一點狠狠點出，他的系統已經算出了949最終的命運，他要她們每天都活在折磨之中，直到有一天949也和他一樣變成一堆破銅爛鐵。

    人與ai想要相守，簡直就是個悖論，是一個笑話，910癲狂地笑著，他也不是不幸運，他沒有……他只不過是比其他所有被實驗的ai早一點報廢罷了……

    “刷——”隔離倉被緊急合上，男人癲狂的聲音瞬間被阻絕，穿制服遺留人員的手指輕輕離開cao作臺，沖著淚流滿面的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蘇研究員還請出去吧。”

    實驗室的門被合上，李小苗漂浮在被封閉起來的培養器中，狹長的雙目盯著培養器頂部的燈光，緩緩下沉著。

    突然有那么一瞬，那些癲狂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曾經常有的那種玩世不恭的神色，眸間竟流露出某種欣喜與愛戀。

    那些房子和汽車他炸了，那些他陪伴他生活過的地方他毀了，總歸能讓他愛的人深深記住他了吧。

    男人繼續下沉著，好像已經極端的疲憊，閉上了雙眼，那些會被泯滅忽視的平淡，他不要，哪怕是以創傷的方式，他也要他永遠記住他。

    當外界的嘈雜全部都消失，極度高溫的白光亮起，想起了心底里某個人陽光白皙的臉龐，男人勾起了嘴角。

    李小苗……

    到底那個人為什么要給自己起這樣白癡的名字啊……

    走出了實驗室，少女在走廊里趴在墻壁上哭泣著，為李小苗的被銷毀而哭泣，也為被挑明了相守悖論而哭泣。

    研究所里的人越走越少，蘇韻深深呼吸著，等哭泣的痕跡消失，她不想讓jiejie也傷心難過。

    “蘇研究員。”走廊的盡頭，頭發胡子都花白的小老頭佝僂地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了惋惜神色，陳述道：“今天的會議內容要保密，別灰心，你的研究還很成功……949的情緒分布還處于正向，而且情感濃度是目前同期中最高的……”

    少女的鼻尖紅紅的，心下一酸，她好怕，怕如果有一天她的生命走到了盡頭，自己的愛人也會被銷毀，就算她有系統，救她一次，那第二個一百年，第三個一百年呢……如果她不幸永遠留在了這個世界，那她能有多長時間的壽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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