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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著中分頭,帶圓邊眼鏡,不似倒賣商倒看起來像是個教書先生的薛景宥坐在飯桌的對面,面帶笑意,自從那日在菲鴻閣中一瞥之后,他一直忘記不了這位美麗小姐的面容,后來一打聽原來是蘇公館的千金在跟著陳家的萬老板當學徒,今日能有緣與富家小姐交涉,薛景宥的心底里升騰起一種出人頭地的快感。 “是這樣的。”蘇韻沉住氣招呼道,一邊用手示意桌上的飯菜,“薛老板,請。” 這家飯館后來蘇韻又來了幾次,摸透了一些地道的菜品,也主動去找菲鴻閣的店員了解了一些布匹方面的資料,就是為了確保萬jiejie交給她的第一筆買賣她能完成的萬無一失。 薛景宥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內心驚訝,按理說蘇家大小姐應當是祖祖輩輩的永城人,怎會對川蜀一帶的特色如此熟悉,今日選定的這個菜館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這里不過只有他和他的一些同鄉經常光顧罷了。 “想不到蘇小姐倒是略懂川蜀佳肴。”一身清貧長衫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盯著蘇韻笑道。 他與永城之內的各家商鋪打交道有一段時間了,還從見過交涉做的如此細膩的商家,想來是蘇家大小姐為了談到她想要的價格,特意去打聽來的這家館子,一種被重視的感覺油然而生,讓薛景宥已經在心中不知不覺松動了防線。 “說來也巧,我平時也愛吃上一些。”蘇韻也微微一笑,吃得自然,一邊答道。套近乎嘛,總是沒錯的。 你來我往之間,氣氛漸漸被炒熱,通過主角之前讓蘇韻背的資料,蘇韻得知了這薛景宥本是文人下海,從前也真的是個教書先生來著,只不過迫于生計,不得不轉了行,于是反而先和薛景宥說了些近來她搜集到的關于文化運動一類的評價。 果然面前的年輕男人眸間一亮,如同突然遇到了知音一般,就滔滔不絕的打開了話匣。 雖然他迫于貧窮的家境和撫養老母的無奈投身了經商的買賣,但骨子里還是存留著前朝舊文人的酸腐清高,心底里掂量,蘇家大小姐是有高義的,當真是比那些滿身銅臭味還精明的像老狐貍一樣的倒賣商可愛上了許多。 天寧川菜館毗鄰的街道一角,早有黑色汽車開過來緩緩停滯,司機小王的目光落在那招牌上,心中驀然有數,今日小姐本交代有其他的行程,可是汽車開出了公館就被小姐改了地址,竟直接是繞了幾個圈子繞到了蘇小姐這里。 從后車鏡中,小王能看到女人黑色的披肩遮擋住旗袍的上部,沉靜的眼眸正一瞬不移地看著天寧川菜館中的一舉一動。 小王在心中嘆息一口。到底是像是小姐和蘇小姐這樣的人,雖然含著金湯匙長大,但總需要過硬的本領才能在這暗潮洶涌的永城之內真正立穩腳跟,才有資格接管家業,與尋常家的女子總是不同的。 他也是跟著小姐一步步從籍籍無名起來的,拜師之后小姐表面上真把蘇小姐當作徒弟一樣嚴厲教導,但背地里似乎別有一番溫柔。 當年陳老爺子教小姐本領的時候,小姐做的第一筆交易就是要去拿回被民間五環黨劫走的大批煙草,當時年幼的小姐深夜里去江邊的船上,一進門就被幾把槍同時抵在了脊骨,過程不可謂不是九死一生,也未曾得到像是今天小姐對蘇小姐這樣的保護。 萬卿盯著飯館中薛景宥越來越喜悅的神色,唇邊勾起一絲笑容。 她了解過這薛景宥的背景,大抵文人墨客總是有一個毛病,就是把聲名看得比天還大,做生意的倘若不給錢那必定要狠狠咬下對方一塊rou下來才罷休,然而到了文人那里只要付出了足夠的尊重,就會得到讓步,并且他們甘之如飴,正所謂各有各的貪婪。 最近永城內不太平,她是來看看韻兒不要出什么意外。 但是看來韻兒很快就會取得成功。 “那薛老板,我們敲定了價格,菲鴻閣一次性買下你這批所有的貨,薛老板你讓價一元,每匹兩塊,隔日交接。” 談好了生意,蘇韻站起來和薛景宥握手,按耐下內心的激動,這么多天的推敲和學□□算是有了一個交代,希望能夠增加她在主角心里的好感。 “賣花,賣花。” 在天寧川菜館門口,蘇韻預計和薛景宥道別的時刻,卻看見面前的青年男子突然轉身跟路過的穿白粗布背心的小童買了幾朵玫瑰。 “今日與蘇小姐用餐,薛某很是愉快。” 男人目光緊盯,似乎還有其他的深意,但蘇韻只顧著看花,并沒注意到這眼神,只禮貌的接過道了謝。 此舉落在了車內著黑色旗袍的女人的眼中,卻宛如刀刺。萬卿低頭轉了轉左手食指上的扳指,眼中冰冷,笑意未減。薛景宥,敢覬覦她萬卿的女人? 這些時日每夜相擁而眠的累積,已讓萬卿在內心里對蘇家大小姐越來越親近,這幾日她甚至在想,是否她也該找機會回應一下蘇家大小姐的心意。 “小王,開車。”車內女人清冷的話音落下,明夜公館的汽車就從其他街道穿梭而去。 而薛景宥看著蘇韻離去的倩影,眼底里一半愛慕一半野心。蘇家大小姐一看就是涉世未深,又溫柔又美麗,假如成為了他的愛妻,他家中的困難處境,他的前途未卜就全都可以迎刃而解,就不知道現在可有人已經摘得了她的芳心,如果沒有,他希望他薛景宥能抓住這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