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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在他耳邊呢喃:折玉,你將登頂神極,再無阻礙。 可是,即便是三界之巔,卻也尋不見她半分碎魂。 后來,他也曾懷揣半分希冀,向飄渺承上古一脈的三神山低頭。 萬一,他們有辦法。 她是你的宿命。 高臺之上自詡神明的存在,如是判言。 如何釋懷,談何釋懷。 只會在過去的每一個日生月落里,暗影之下的魔息翻涌著,日夜折磨著他。 到最后,死寂如灰的心,再生不起半分漣漪。 他曾無數次對著如豆燈火,白發(fā)如雪,神色平靜。 殘生漫漫,他存在的意義,從此以后,只有一個。 他也曾無數次地想,要是當初早點發(fā)現她的異常,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常常午夜夢回,是落星劍落,穿透了她薄如蟬翼的肩骨。 明明,一切都早該察覺。 他恨極了那所謂的天道,恨極了這世間的一切。 最是恨極了自己。 想見她啊。 想得欲發(fā)狂。 然而在此時,他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山風颯颯,吹起檐前一串竹制風燈搖搖蕩蕩。 長廊下的少女容色旖麗,應和入這山海之巔的如墨畫卷里,美人如花隔云端。 一切都像極了夢中的模樣。 她夕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壇酒,倒出些許,輕酌幾分,頃刻間,如玉面容泛起酡紅,像貓兒一樣的眼滿足地眨了眨,長睫微閃。 謝折玉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壓住心底細細麻麻幾乎要將他吞沒的澀意,不敢閉眼,只怕錯過每一瞬。 廊前有山風漫過,吹起她垂下來的桃粉色絲絳。 他不自覺地伸手,想握住那抹救贖。 絲絲縷縷的酒香,讓少女舒服地瞇上了眼睛。 酒酣意甜,她抬起略微幾分朦朧的眼,斑駁日光,地上有頎長暗沉的影子斜斜地落下來,順著看過去,看見了站在飛檐上的男人。 他漆黑的眼,臉卻像雪一樣的白,就像他滿頭白發(fā),是徹人的冷。 白老的千日醉果不其然,酒勁實在是太過濃烈。 沈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桃粉色的衣裙皺成層層疊疊一團,她微微俯身,一寸一寸將其撫平。 然后。 她偏了頭,沖著身后笑道: 老白,那個傻子又來啦。 作者有話說: 補昨天的更新。 后面一段不虐了,最近幾章掏空了所有。 第90章 山花盛 三山朝會, 道法萬千。 十二長老悲憫心懷,講經論道九九八十一天。 論道峰下,人影憧憧。 峰首十二金座正中央首座, 須眉白發(fā)的蒼蒼老者至坐于其上,白袍加身,身影虛幻。 淡金色銘文從最上首逸下。 今日講經者, 是天厄。 衛(wèi)小青呆呆地望著對面人閉目靜坐如癡如醉的臉, 卻始終聽不進去。 他向左不經意掃一眼。 果不其然,空無一人。 今日才是講經第二日, 這廝就不見人影了。 他擰緊了眉, 下界之人就是不懂禮數。 老實說, 他總覺得那個人行蹤鬼魅, 與神山作派實在是不相符。 不過, 想到了昨日, 衛(wèi)小青搖搖頭。 衛(wèi)道長。 他應聲抬頭,看見了一雙平靜的眼。 白發(fā)男人從善如流的伸出手,掌心是一塊完整的太乙精金,純度極佳。 折玉愿用此物換取道長的九瓣金蓮,其中一瓣。 金色光澤流轉, 男人垂眼, 淡淡道,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衛(wèi)小青喜煉器, 投其所好。 他想到這,眉眼間幾分懊意,悔不該與這下界之人接觸過多, 然而他想起乾坤袖中的那塊太乙精金。 這也實屬不能怪他, 實在是那廝, 給的太多了啊。 何況九瓣金蓮聽起來珍貴,最妙之處卻是佐食罷了。 因而除卻少數冤大頭,少有人尋。 果然是鄉(xiāng)野粗鄙之人。 衛(wèi)小青撇撇嘴,心中再次暗嗤,又恢復了正襟危坐的模樣。 蓬萊極西,白虹觀。 神山的夜晚,流螢飛蝶,繞著檐下吱啞作響的竹制風燈,繞著繞著,繞過一道頎長暗沉的黑影,螢蝶受驚,四下紛逃,像極了一小簇小簇的焰火。 謝折玉像隱在暗處的影子,沉默地盯著遠處嬉笑玩鬧的少女。 旋即,他閉了閉眼,想起了昨天。 白老自然第一眼也認出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那個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天命之子。 他如臨大敵般將沈卿護在身后。 那只雪鷂也同仇敵愾瞪圓了烏溜溜的眼緊盯著這個不速之客,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啄他一口。 沈卿偷偷探出毛茸茸的腦袋。 雪白的發(fā),漆如黑曜石的眼。 這個男人立在那里,像一尊冰冷刺骨的雕像,就連呼吸都透著一股寒意。 然而,他手中卻握著,一束嬌艷盛放的山花。 許是剛摘下來,幾處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上還沾著晶瑩透亮的露珠,山花明艷,紅的像霞。 閣下忽至我白虹觀,不知有何貴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