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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似是僵了片刻,良久才緩過神來,無邊意識海中縷縷白霧似是隨意飄蕩著,然而卻恰到好處地搜尋過每一寸,暗含機鋒。 倘若這東西有形,反派系統此刻必然會是陰沉著眼,似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一般。 夜色中的明月珠盞暈著微黃,將靜坐在案幾前的少女周身都覆上了一層瑩潤的薄光。 怎會呢?沈卿的聲音有些恰到好處的失措,像是被戳穿小心思后的張皇,此生神魂皆系于小反這里,自然是要我如何便如何了。 是么?識海深處的聲音冰冷無情,未發現異常,轉瞬白霧消散在看不見的角落。 黯淡珠光下,少女纖細嫩白的指尖細細地拂過垂下絲絳,案幾上燃著的香爐余煙裊裊,淡香盈室。 良久,沈卿垂眸,展開那道傳訊。 人至揚州城。 明月,桃林,山風簌簌,一切靜謐又美好。 沈卿微微闔目,似乎整個人沉浸于輕緩月色中。 珠光下,少女嬌麗明艷的面容上現出難得一見的幾分冷意,唯有在此刻閉上眼睛的時候,像一尊冷漠的神像。 他的心魔,我自有辦法消除。 沈卿驀地睜開眼睛,眸光中盡是森冷之意。 周身漸漸泛起寒意,似乎那原本只存于識海中的白霧淺淺漫了出來,沈卿的意識海深處,隱約傳來一聲輕笑。 嘲她的不自量力。 你,在想什么? 一縷白霧如活物般蠕動著,順著少女青絲蔓延而上,直至脖頸。 堂而皇之。 自然是,沈卿微微一笑,手上忽地動作,將那縷白霧頃刻間打散在虛空,在想,如何讓你的天命之子飛升呀。 反派系統的爪牙似是受了嚴重一擊,瑟縮著,緩慢收了回去。 沈卿抬眸,望著繁星夜空,眸光清亮,歪頭一笑:小反,你是不是還沒搞明白?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她譏誚一笑,就是不知我若自散神魂,你會如何 呵。 那道機械聲像是逐漸有了神智,就連語氣也在模仿著人的言語。 外延而出的絲縷白霧瞬息間盡數收回了識海中,再度歸為寂靜。 沈卿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繼而恢復往日的漫不經心。 唯有在人不知的暗處,茫茫意識海,白霧傾蕩之下,一處銀色裂隙隱在深處 太一所化的小青龍正趴在白霧不及的方寸天地中呼呼大睡著。 其上不時泛起九重淡金色的鏈鎖。 是九重天鎖的封印,沈卿前些時日親手所煉制。 影影綽綽中,少女指尖輕點,一道魔息浮現,又轉瞬消失。 北冥可破。 然后,她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待了數百年的霏雨芳盡。 離去得沒有一分留戀。 - 揚州的月美得驚人,揮灑在冬夜上元佳節。 城內才子佳人,燈下照美人。 城外風卻很大,大到月光都被刮得模糊散漫。 黑暗中魔息翻涌,帶著肆虐而來的業火,準確的說,是滔天魔焰。 火勢洶涌,冷風呼嘯。 自沉沉暗色中,緩緩現出一個人影。 纖細又妖嬈。 她的裙擺隨風輕擺,憑白蒙上一層絢麗色彩。 謝折玉漸漸看清了迷霧中從漫天業火深處走來的人。 是一名少女。 或者說是魔女。 一張與卿卿別無二致的臉。 不同的是,眼前人那雙泛著森冷寒意的眸子正冷冷地注視著他,詭譎莫測。 隨著她步步生蓮般走來,環佩叮當。 七分銷魂蝕骨,三分殺人心腸。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落星。 我至今還記得揚州的三月春雨,花樹芬芳,穿堂過巷,一直延綿至人聲熙攘的青柳巷深處。那魔女的面上現出幾分懷念的笑意來,十七八歲的少女滋味,著實不錯。 你說是不是呀,少年郎? 魔焰滔天,她冷漠又妖媚的目光落在玄袍少年身上。 平地一聲驚雷驟然乍響,一道閃電忽地劃破夜空皎月,剎那間,將業火籠罩下的黯沉夜色照的如同白晝。 也照在了他的臉上,是亮如妖鬼的慘白。 剎那間,心魔乘勢而起,像是有無數囈語驟然在識海炸裂開來,漲得幾乎腦袋快要炸開。 無數扭曲尖利的囈語,卻都在始終喊著同一個名字卿卿。 她是殺了卿卿的罪魁禍首 快啊殺了這魔女 竭盡修為一擊必殺 謝折玉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眼色也慢慢冷了下來。 月明如水,眨眼之間,夜色如墨般傾軋下來。 起先只是雷云翻滾,緊接著,黯色夜空像是被星火強行撕開了一道巨大不已的裂口,猶如神跡般,萬千顆星辰如焰火般墜落,裹挾著毀天滅地之勢轟鳴而下! 星火墜! 少年玄袍獵獵,面無表情的臉上半分情緒也無,出手便是全力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