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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要驚呼出聲,卻被一旁的林雅一把扯出了院外。 可還記得來的路上與你說了什么?林雅壓下心中同樣的驚濤駭浪,表面淡淡。 尊座最厭煩擾人清夢。陸浮秋垮著臉,低聲答道,可是可是! 她雖知道,那個少年是尊座唯一的弟子,但是,但是她卻清楚地記得,他幾乎從未給過尊座好臉色,如今如今還! 陸浮秋憤然想道。 尊座那樣好的人,就算是要九天玄月,也是值得的,怎能遭他如此對待。 她昨日飲了許多酒,想來還要過會才醒。忽然間,有人說道,聲音冷冽,仿佛昆侖山終年不化的風雪。 折玉師弟。林雅溫和問候道。 陸浮秋揉揉眼睛轉(zhuǎn)過身。 眼前的人,眉眼冷然,容貌冷淡如昔,他漆如點墨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晦暗的眼底仿佛有沉寂如淵的黯沉,有風雪下的蒼白蕭瑟。 他朝二人微微頷首,繼而不再多言半句,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 這是卿卿死去的第三年,他即將步入出竅期。 距離抬手即可翻云覆雨的大乘堪稱近在咫尺,到了那時,身與天地同,超脫三界間,這世間將再無任何存在能束縛他, 然而,即便是尊為玄天仙山年輕一代第一人的他,卻沒有尋得半分與當年那柄魔劍有關(guān)聯(lián)的任何蛛絲馬跡。 修道修心,修到最后,卻是為何。 遠方有朝霞合璧,初陽溶金,風里傳來少年人昂然劍意,歸一宗上下一派沉靜。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夜。 她應(yīng)是真的醉了,平日里輕佻又隨意的眼角紅得厲害,她鬢間有幾縷散開的發(fā)絲拂得他耳畔微癢,聽著她在他耳邊說著過往,說她的師尊,說她的師兄,還有那已經(jīng)魂飛魄散的琉華,明明幾近要落淚,卻依舊是那漫不經(jīng)心的腔調(diào)。 莫名地,他有些煩亂。 山前漫無邊際的桃花林正是葳蕤盛放時,落英繽飛,他想起歸一宗賀仙門大比奪魁之夜,也是這般花林郁郁,少女沉睡的眉眼,嬌如春花。 除卻卿卿,他鮮少關(guān)注女子的長相,卻不得不承認,便如昨夜般紫藤花下微醺似蝶的少女,自己的師尊,容貌麗得驚人。 他抬頭,撫住眼。 她們醉酒時的嬌憨模樣幾乎如出一轍,昔年在揚州,他愛極了卿卿酒酣意暖的模樣,少不得無數(shù)次存心尋了機會借口與她花前月下,抵死纏綿。 朝陽暉光在天邊扯出一塊殷紅色的煙霞,籠罩四野,襯得桃林璀璨如赤雪。 謝折玉隨手劃出一道劍光,無數(shù)煙粉色花瓣隨之灑落,粉極似焰,一如他的心上人死去那日,漆黑如沉淵的長劍上燃起的業(yè)火,好似眼前飛舞的漫天落英。 灼如烈火的桃色襯得少年的臉異常沉冽,他靜靜靠著一枝樹干,從心口珍藏處取出一枚微微有些掉色破舊的荷包。 卿卿送給他的那枚荷包,原以為被徹底損壞,消散在虛元山荒涼的夜風里,此刻,卻靜靜躺在他手中。 謝折玉認真地看著它,原本蒼白晦暗的眉眼倏地帶了幾分繾綣之色,漆黑瞳眸似溫柔春水,良久,將它緊緊握住,閉上了眼睛。 近旁不知什么鳥兒驀地鳴了一聲,花樹下的少年眉眼淡漠,薄涼的唇勾起一抹淺淡的諷笑。 高高在上、萬千榮耀加身的蘅玉道君,冷漠任性,喜怒不定,縱然三界在她眼中,怕是也不過爾爾。 而他放在心尖尖的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最喜歡坐在蓮葉田田邊,笑嘻嘻地拍著水,哼著歌兒。 怎么可能會是同一人。 他冷冷想道。 作者有話說: 這章感覺寫的有點倉促,或者說是慌張,可能還會狠狠地修一波。qaq,在這里先給大家鞠躬了! 第63章 青山老 時間對于修者漫長道途來說, 是最不值得挽留的指間沙。 半月長短,彈指一揮間。 霏雨芳盡是依山而建,斜倚青山莽莽, 遠處是霧靄蒙蒙,盡數(shù)掩在桃花深處。 朝陽金暉灑在靜靜流淌的河水上,清澈甘洌的水面上薄紗四起, 隨風蕩起的薄霧泛著清清淺淺的金色微芒。 沈卿捧了卷又是不知從何處翻出來的話本, 懶洋洋地倚在花樹下的青石上,纖嫩白皙的手指時不時漫不經(jīng)心地翻過一頁, 偶爾停下片刻。倏而一道帶著涼意的風拂過, 書頁翻動, 圓潤精致的指尖輕輕按在嘩嘩作響的話本上。 尊座! 寂靜無聲的風里冷不丁地有人喊道。 這嗓音十分熟悉, 沈卿掀了掀眼皮。 腦海里下意識浮現(xiàn)出著天藍色道袍的少女模樣, 轉(zhuǎn)眸望去, 果然是陸浮秋。 她看起來有些累,御劍而行的霜意沾染上衣袍。她氣喘吁吁地站定了,一雙杏眼卻是笑得清澈明亮,換下了舊日道袍,著一身歸一宗鮫絲白衣, 腰間別著長劍, 整個人晴朗如玉般凈透。 不過瞬息,沈卿目光一轉(zhuǎn), 落在笑吟吟看著她的陸浮秋小心翼翼捧著的手間,神情立刻有一瞬間的滯住。 風吹起長廊帳幔,正是花紅春綠時。陸浮秋看著少女仿似從畫中拓下來的臉, 原本慵懶隨意的眼睛驀然瞪大了, 整個好看的眉眼仿佛一瞬間生動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