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底下有人大聲道:這還用說,道君必然是愛極了這凡人少年,才有了這赴蠻荒斬惡蛟,降清水除妖魅,又舍身擋天雷! 此言一出,看客們紛紛出聲附和。 也不知這少年到底有何能耐,竟將無法無天的蘅玉道君降住了 老者輕捋長須,搖頭晃腦故作神秘笑道:看官老爺們若好奇這少年,不若看看此次仙門大比,他既已結金丹,想必定會參加。 玄天仙山大小宗門林立,百年例行仙門大比,限金丹及以下修為的弟子可參加,歷來是各大宗門年輕一輩名揚三界、一戰成名的證道場。 最好的例子便是蘅玉道君沈卿以十五幼齡結丹后,沈卿在百年前那次仙門大比中,一柄太上劍挑九宗上下,同階第一無敵手。 修者慕強,凡人亦如是。即便有人沒有靈根,無緣得道仙門,也永遠癡迷于傳說中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的仙俠傳聞。 這些風月秘事聽聽就得了。老頭,別賣關子了,趕快講講此次仙門大比吧! 有人高聲插言道。 說書人瞧著堂下,看客們已然將秘聞歸于一出千古師徒愛戀,滿足心中窺秘欲望后便興致缺缺。 他暗自搖頭輕嘆。 那蘅玉道君堪稱自古三界第一人,又怎會輕易沉溺紅塵□□? 諸般動作,只怕是這世間平靜許久的太平日子,要到頭嘍。 然而,又與尋常一介圣靈峰下說書人有何關系呢? 驚堂木再度清脆拍案聲起: 各位看官可知,按照規矩,此次大比地點,應是輪到了萬佛塔林。 適才些許冷清的酒樓再度人聲鼎沸起來。 春雨蒙蒙,淡不去閑散酒客聽書八卦心。 細雨如絲如霧,斜漫入二樓雕花木窗。 他們分明是胡扯! 五官方正的白袍小道士臉色漲紅,亟欲拍桌而起,恨不得直沖樓下舌戰群客,大辯幾回合。 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驀地按在他因著憤然而輕顫的肩頭,佛衣少女眉眼肅然,淡淡瞥一眼樓下熱鬧場景,轉眸看向小道士。 獵奇之心人皆有之,何須計較。 這二人正是來參加仙門大比的元寶與重華,兩人一路走走停停,也如期行至圣靈峰下。 少年人垂頭不語,猶在為酒客妄議沈卿的種種而生悶氣。 他自小長于歸一宗,鮮少下山,明心凈澈如琉璃,黑是黑,白是白,自是沒經歷過流言蜚語的紛紛擾擾。 重華斂容,認真道:尊座是何等自在隨心之人,你我具知。 她微微停頓,望向窗外。 吾等修仙之人,無須他人評判,只求行事無愧于心即可。 柳煙自在朦朧,草色蔓延生長。 細碎雨線綴成珠玉,淺淺落于窗前,眼前少女眉如遠山,英氣之余更多了幾分瀟灑。 元寶怔怔看著,竟莫名微紅了耳根,倏而,撓撓腦袋,小聲說道: 重華師叔,感覺你自打結丹后,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重華聞言轉眸,嘴角噙抹微微笑意。 她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江畔清水鎮的酒館,粉衣嬌嬌少女眸光晶亮,目不轉睛盯著兔子糕的模樣。 下山歷練后,見過浮生百態,相比在宗門內,多了幾分以往不曾體會的感悟。她笑答道。 春雨初歇,二人稍作休整,化作流光御劍遠去。 - 綿延青山,溪流蜿蜒,山中古木參天,碧波松濤如海,禪意幽幽,往前正是圣靈宗門所在。 一路上百般法寶光芒交織,皆朝同一方向而去,都是前來參加仙門大比的各宗門弟子。 百年一遇仙門盛會,圣靈自是潛心準備,為各宗門長老及弟子皆劃分了區域住所,甫至宗門,圣靈弟子會立刻迎上前來引路安頓。 元寶告別重華,跟隨領路小師弟,到了自家宗門住所所在。 山風伴著流云,古樹虬扎蔥郁。 他抬眼望去,風月秘聞的主角之一正立于松樹下。 清淺日光穿過層層松針,細碎成斑斑光影落在謝折玉肩上。 熟悉的歸一宗師兄弟們,在身后嬉笑打罵,而面前人一襲黑衣融入松枝疏影下,格格不入,更顯冷意。 折玉師叔。 元寶猶豫片刻,仍是低低出聲詢道: 我聽說尊座前陣子受傷了,可是真的? 謝折玉抬起眼簾,眸光沉沉。 突如其來的探詢喚醒了埋在深處的記憶。 - 那日雷劫煙消云散,他孤自一人靜坐于室內。 門扉緊掩,幾縷殘陽映在窗前,將少年人瘦削身影拉得冗長。 謝折玉閉目斂神,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身后地面早已被他傷口滲出的鮮血染得深紅一片。 人群散去,四周已然悄無聲息,只能聽見幾聲咬牙壓抑痛楚的悶哼。 金丹雖成,但雷劫傷重,謝折玉面色蒼白,額角冷汗涔涔如雨下,修長的指節因著用力抓握而泛起幽幽骨色。 刺骨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意識朦朧間,鬼使神差地,謝折玉竟想起第九重天雷劈下之時,匆匆一瞥所見的青龍劍影,破風而出,直指天雷。 --